见怜儿脸色大变,李元吉立即出声询问:“怎么了?说着说着怎么还突然不高兴了?”
怜儿眼睛一瞪:“谁不高兴了,你以为我也跟你一样小家子气啊。”说完转头看着公主,欲言又止。
公主见状,立即出声鼓励:“怜儿姐姐,想说什么尽管开口便是。”
怜儿又认真地掂量了一下,这才决定如实相告,不过,在说之前还是觉得有必要先出声叮嘱一下:“我必须先给你说清楚,这事我也只是偶然听到的,其真实性,包括具体指代的意思,我一概不知,听完后,你信或不信,全由你自己决定。”
听怜儿这么说,公主立即感觉到了不一般,果断放下筷子,郑重其事地坐直身体,开口:“我明白了,怜儿姐姐,你说吧,是非曲直我自会评判。”
听了这话,怜儿这才缓缓开口,把那天夜闯胶东王府时听到的胶东王与那神秘黑衣人间的对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
听到一半时,公主就已经惊地无以复加,待全部听完,当即“噌”得站起来,大声问:“此话当真?”刚才还红扑扑的脸蛋此时已经完全失去血色,变得一片惨白。
怜儿回答:“句句属实。”
公主如遭雷击,身子一晃,直接向后歪下去。
李元吉眼疾手快,立即冲过去扶住她的手臂。
公主一把抓住李元吉的手臂,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脸焦急地问:“怎么办?”
李元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头看着怜儿,再次出声确认:“这可是人命关天之事,你可不能挟私......”说到这里突然觉得这话有些不好听,又赶紧改口,“你可一定要慎重。”
怜儿自然听明白了他的话外音,眼睛一瞪,立即怒气冲冲地出言驳斥:“你把我秦怜儿当什么了,告诉你,我秦家人行的正,坐得直,刚明磊落,堂堂正正,从不干在人后拔弄是非、挑拨离间这等卑鄙龌龊之事。”
见怜儿急了,李元吉当然选择相信,不过这件事实在过于重大,所以丝毫不敢马虎,又出声问:“那之前见到赵全安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怜儿心中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真想逮住这家伙狠狠地揍一顿,好在她也明白这事紧要,所以便忍住了动手的冲动,恨恨地解释:“我也是刚刚听公主说起大皇子、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之事时才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的。之前听到赵全安三个字时只是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又想不起来,所以就懒得当回事。”
李元吉不再说话,因为已经没什么可问的了,怜儿的话他绝对不怀疑。不过,这么一来,那问题就真的大了,这就说明大皇子真是无辜的,这一切全是胶东王布下的局。当然,胶东王只是用了老大、老二、老六这样的称呼,并没有明说他们是谁。但是,结合当时的时间点,结合当时的政治氛围,再考虑到那些话的语义语境,这三个称呼到底代表谁,已经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显而易见。
见李元吉不说话,公主立即拉他一下,又问:“怎么办?”脸上、眼里满是着急。
李元吉回答:“恐怕要立即启程了,得尽快把这个消息禀报给陛下。”这可不是小事,无论真假都不是他这个小小的中郎将能管得了的。
“好,走,立即出发。”公主是真的急了,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跑出去老远。她不得不急,因为现在大皇子的冤情还只是其次,她的皇叔,胶东王楚昭,勾结实权将军,陷害皇子,到底想干什么,才是最可怕之事。
见公主已经跑出大门,李元吉这才转身看着怜儿,匆忙告别:“我也该走了。”说完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补充,“后会有期。”告别完立即迈着大步追出去。
见他真走了,怜儿直接慌了,鼻子一酸,热泪立即涌入眼眶,然后就感觉心里空空的,像是弄丢了什么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这种感觉很糟糕,她已经体会过两次了,那滋味很难受。
“不行!”她身体一震,她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抓住一切可能,一切机会,全力阻止这种事情再次降临到自己身上,于是立即拉起裙角,飞快地冲出家门。
她跑得极快,在路人惊诧的眼光中一口气冲到守备军军营门口。见李元吉正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车队从里面走出来,二话不说,立即迎上去,拦在他的马前。
李元吉吓一跳,立即拉紧缰绳停下,然后出声询问:“你怎么来了?还有事吗?”
怜儿不说话,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
见马车突然停下,公主立即掀开车帘查看情况,见到怜儿,又是轻轻一叹,然后放下帘子,重新坐回去。
不过,她刚坐回来,海棠又好奇地凑过去,掀开帘子,偷偷地往外看。
见怜儿发髻歪斜,满头大汗,脸上还挂着道道泪痕,李元吉立即跳下马,一脸焦急地问:“怎么了?”
怜儿咬着牙,还是不说话。
见她头上的发髻马上就要散开,李元吉想也没想,立即伸手按住,然后拔出玉簪,重新插紧。做完这一切,正准备再次出声询问,哪知嘴张开后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她又哭了,两行珍珠一般的泪珠正在顺着脸颊飞快地往下淌。
李元吉有些慌了,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紧催促:“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有问题自有我来扛。”
听了这话,怜儿再也忍不住了,身子一动,直接扑进他的怀里,然后似委屈、似宣泄,埋着脑袋,失声抽泣。
李元吉懵了,当场石化。
海棠惊了,立即伸手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然后又赶紧转头喊:“殿下,他们,他们竟然抱在一起了。”
公主大惊,立即扑过去,然而转念一想后又重新坐了回去。
海棠一脸的不解:“殿下,怎么不看?”
公主眼睛一瞪:“坐回来,你也不能看。”
海棠却是不答应:“我就要看。”然后真转过脸去。
公主急了,立即在她的腰上重重地掐了一下。
“啊!”海棠跟触电一般赶紧放下帘子退回来,然后一脸委屈地瞪着公主:“殿下,你欺负人。”
公主则闭上眼睛,不搭理她。当然,也是眼不见心不烦。
见马队停下,正站在门口送行的周勇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立即带着一大群人冲出来。然而,等看清眼前发生的事情后,一个个的全都呆愣当场。
看完,周勇还不忘转头看一眼公主乘坐的马车,心里一阵感叹:“他娘的,吃着公主的锅,还敢看着怜儿的碗,这本事,不服不行。”
听到身后传来动静,李元吉立即转过脑袋,见大家正整齐划一地看着自己,老脸直接羞成了“猴屁股”。然后立即转回头,支支吾吾地开口:“咳,这样,这样,那个,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啊?”
怜儿急忙忍住哭意,气呼呼地骂道:“公主说的没错,你确实是猪脑袋。”
李元吉好不郁闷:“有什么事你直说就是了嘛,你不说我怎么……”说到这里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脑中灵谷一闪,终于还是想明白了。
见他突然不说话了,怜儿的脸“唰”得就红了,身体也随之绷得紧紧的,不过,心却“咚咚咚”地跳个不停,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后续反应。
然而等了半天,这人还只是愣愣地站着,真跟木头一样,她感觉有些失望,同时也有些庆幸,心情很复杂。
又僵持片刻后,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于是鼓起勇气,率先打破沉默:“你,你今后还会来武威城吗?”说话的时候脑袋一直靠在他肩膀上,因为没有一丝抬起来的力气。
李元吉这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然后轻声回答:“不知道。”这是实话,他没有想那么多,所以确实不知道。
怜儿噘了一下嘴巴,很显然,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既然话已经说开了,她也不扭扭捏捏了,干脆直接豁出去了:“我,我希望你能来。”
“我,我,”李元吉有话说,可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说出来。
怜儿不耐烦地催促起来:“我什么我,有话直说。”
李元吉一咬牙,脱口而出:“我下个月就要成亲了。”
这话一出,怜儿的身体再次绷得比石头还硬,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放松下来,然后没好气地开口:“成亲很了不起吗?”
李元吉直接傻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最后憋了半天才憋出半句话:“我只是想说,想说,……”
怜儿立即插嘴:“你会来的,我知道,我等你。”
李元吉本想说什么,然而一抬眼却发现前后左右已经被看热闹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远处还有很多人正在往这边跑。他慌了,赶紧推开怜儿:“咳,时间不早了,我该出发了。”说完一个翻身跃上战马,扬鞭打马,灰溜溜地离开。
被无情地推开,怜儿本想发火,可一看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脸就“腾”地变成了红苹果,也赶紧跟在后面冲出人群,然后提起裙角,落荒而逃。一边逃一边恨恨地骂自己:“秦怜儿,你羞不羞,羞不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