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边镇,这里有很多的边军,包括数不清的火路墩,领导这叙路墩的,是一个个为了防止后金入侵的城堡。
崇祯四年之后,这里已经成为谈虎色变的地方,朝廷的官员,都不愿意被派到这里来,武将更是不愿意到宣府三卫,概因这里毗邻蒙古,蒙古已经被后金征服,这里也成为了对付后金满洲八旗的最前线。
崇祯七年传来的消息,更是令人沮丧,皇太极专门成立了蒙八旗,后金的战斗力更强了。
好在满洲八旗和蒙八旗,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不善于攻城,虽然他们的骑兵凶猛,野外作战无人能敌,可大明朝还是以城镇为主的,将士只要拼命守住了城池,问题还不是太大的。
七月中旬,陕西剿灭流寇的战役,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朝廷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到那边去了,宣府反而没有谁重视了,连续三年时间,宣府一带,没有遭遇后金大规模的入侵,将士都有些庆幸了。
后金皇太极亲征察哈尔,消息也零星的传到了宣府和大同一带。
没有人引起警觉,包括各级的军官,他们认为,后金征伐察哈尔,战斗一定是激烈的,不管是后金的满洲八旗,还是察哈尔的军队,肯定是损失惨重的,这样的情况下,宣府和大同一带,就是安全的,虽然说这两个地区,距离察哈尔不是很远。
火路墩的烽火突然点燃的时候,好多的军官,还没有反省过来。
皇太极征服了察哈尔,回师的路途中,竟然说大明朝边镇的军官,骚扰了蒙古一带,杀害其民众,藏匿了后金以及蒙古的叛逆,突然对宣府和大同边镇的诸多城堡发动进攻了。
城堡的守卫,虽然说是不错的。但与县城相比,还是有着一定差距的。
皇太极兵分四路,分别攻略宣府和大同一带。
几天之后,宣府的上方堡、大同的得胜堡被攻陷的消息,很快传开了。
这两个城堡。位置相当重要。特别是宣府的上方堡,乃是宣府三卫重点防御的地方,若是不能够夺回来,后金军士可以长驱直入。面对一马平川的平原,直接杀往京师。
宣府三卫的军官们,慌乱之余,没有忘记动用神机营,后金军士长途奔袭。征服了察哈尔,不可能带着太多的军械,这一次,神机营发挥了作用,后金军士遭遇了重炮的轰击之后,放弃了上方堡,退走应州一带了。
七月下旬,后金兵再次会和,悉数进入大同府。
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了。
大同府辖下蔚州的灵邱县。被后金攻破了,灵邱知县蒋秉采、守备陈世奇、把总陈彦武、典史张标、教谕路登甫等官吏,誓死守卫县城,招募众多军士,与后金兵展开了血战。无奈实力不济,知县蒋秉采以下官吏全部战死。
城破之后,知县蒋秉采自缢身死,全家人跟着自杀殉葬。
后金军攻破县城之后。惨无人道,屠戮百姓。烧杀抢掠,无所不用其极。
大同一带的县城,因为地处边关,守卫是森严的,城墙也是高大的,而且大多配备了大炮等装置,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攻破的。
灵邱县被攻破之后,附近的府州县,极其震惊,他们一贯以为守住城池就安全的思维,被完全打乱了,难道后金军士,也会攻城了,如此说来,守住城池,也不是很安全了,谁知道哪一天,后金军士打过来了。
消息迅速传到了京师。
朱由检脸色苍白,早朝之时,面对众多的大臣,他都沉不住气了,从金銮宝座上站起来,不停的走来走去,下面的诸多大臣,鸦雀无声。
他很想发脾气。
陈奇瑜剿灭流寇,遭遇了戏弄,可谓是惨败了,花费了那么多的银子,到头来是一场空,偏偏这个时候,后金侵袭宣府、大同了,谁知道下一步会怎么行动,这岂不是雪上加霜。
但这个脾气,他发布出来,能够怨谁啊。
“诸位爱卿都说说,后金什么时候,学会攻城了,宣府和大同一带,城池都是非常牢固的,守备也是很强的,灵邱县就这样被攻破了,阖城官吏,尽皆阵亡,如此下去,边镇如何能够保证安宁啊。”
朱由检问话了,首先发言的,自然是内阁首辅温体仁了。
“皇上,兵部得到的奏报,此次后金征伐察哈尔,倾尽了举国之兵力,想来阵势是很大的,回师途中,找到借口,侵袭我宣府、大同一带,也是早做好了准备的,灵邱县知县蒋秉采,招募军士抵抗,奋勇杀敌,最终殉国,家人也跟随而去,他们给予了后金很大的伤亡,臣以为,朝廷应对予以奖励。”
“温爱卿,这等的事情,吏部和礼部,拟出来条陈,灵邱县知县蒋秉采,应当好好奖励,他身死报国,朕很是欣慰,朕现在问到的是两件事情,第一,后金既然准备进攻宣府、大同一带,兵部为何什么消息都不知道,也没有做好准备,第二,后金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攻城了,若是他们真正掌握了攻城之办法,朝廷该如何应对。第三,后金下一步准备如何行动。”
朝堂再次沉默了。
好一会,兵部尚书张凤翼开口说话了。
“臣有罪,恳请皇上责罚。”
“如今不是责罚的时候,张爱卿,朕提出来的三个问题,你回答一下。”
张凤翼必须要回答了,他稍微思索了一下。
“皇上,臣以为,后金征伐察哈尔,乃是早有预谋,大军出动,必然要消耗钱粮,后金地处偏远,天寒地冻,历来贫瘠,如此情况下,想着侵扰宣府,大同一带,一定是想着补充钱粮的,再说了,后金征伐察哈尔,自身的伤亡也是很大的,应该不会侵扰其他地方了,臣建议,加强居庸关、雁门一带的防守,侦查后金下一步的行动。”
“后金攻破了灵邱县,兵部得到的情报,此次攻城,逆贼孔有德、尚可喜都参与了,而且攻城的部队中,有汉军,臣由此判断,后金军士,尚无攻城拔寨的能力,只是逆贼孔有德之流,协助破城而已。”
朱由检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了,显然是想着发脾气了,孔有德和尚可喜等人,是他心头的痛,身为大明朝的将军,造反不说,还投靠了异族蛮夷,这等的罪恶,诛灭九族都不为过的。
不过,张凤翼分析,后金下一步不会有什么动作了,这令朱由检稍微心安了一些。
努力抑制了自己的脾气之后,朱由检开口了。
“张爱卿的分析,有一定道理,朕看,兵部马上拟出奏折,居庸关、雁门、山海关一带,都要加强戒备,防止后金有着更大的动作,诸位爱卿,如今我大明内忧外患,此等情形之下,诸位要齐心协力。”
说到这里,朱由检有些说不下去了,朝廷内部的争斗,依旧存在,对于这样的党争,他是深恶痛绝的,可没有好的办法制止,总不能责罚所有的大臣。
早朝之后,朱由检回到了养心殿。
温体仁带着内阁大臣,跟着到了养心殿。
“温爱卿,朝廷正在全力剿灭流寇,如此的关键时刻,后金侵袭,这不是好事情啊,抽调兵力加强居庸关、雁门和山海关一带的防备,比如影响到剿灭流寇的事宜,朕真的是头疼啊。”
“皇上,臣以为,张大人所言有理,后金暂时没有能力大举进攻,如今之计,还是要加强对流寇的围剿,可令洪承畴加快行动,一定要在最短时间之内,平息流寇。”
这样的话语,朱由检听得多了,前不久,陈奇瑜剿灭流寇,眼看着形势越来越好,朝廷内外,欢声一片,可结局如何。
蓦然间,他想到了江宁营。
这个念头,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陈奇瑜剿灭流寇,只不过是疏忽大意,若是能够坚持一段时间,也不至于是这样的结局,这说明卫所的军队,还是有着不错战斗力的,如此的情况下,暂时不要动江宁营。
江宁营的职责,还是重点对付后金的满洲八旗和蒙八旗。
“那个张溥,温爱卿以为,该如何的处理啊?”
“皇上,臣以为,张溥罪不可赦,以前因为插手军队的事宜,已经遭遇责罚了,可他不思悔改,公然干涉朝廷剿灭流寇的军务,造成了如此的结局,张溥是陈奇瑜的重要幕僚,几份奏折,都是出自他的手,如此情况下,应该责令三司会审,种种责罚。”
朱由检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奇怪,他看了看其余的内阁大臣,没有人说话,看来众人都是赞同温体仁的意见的。
“这件事情,暂时放一放吧,张溥立功心切,前面的战绩,还是不错的,只不过最后阶段,出现了疏忽大意,张溥毕竟是复社的负责人,士子领袖,朝廷还是要注意的。”
说完这些,朱由检的脸色,随即严肃起来了。
“防止后金骚扰和剿灭流寇的事宜,内阁一定要重点关注,不能够再有疏忽了,若是再次出现问题了,朕为内阁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