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贝抬起头来看着乔嫣,嘴唇瘪了瘪,想哭。“我不想回家,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她细声细气地说,显得那样孤独无助,与那日办公室里蛮横粗野的小魔女判若两人。
“爸爸很快也会回家的。”乔嫣柔言安抚。
“我不要爸爸!”贝贝拼命摇头,把头发摇得满脸都是。
“这样吧,我们来画一幅画,好不好?”乔嫣没有强迫贝贝,而是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贝贝仰起倔强的小脸。“什么画?”
乔嫣起身去取来了纸和笔。“随便画,想画什么都可以。”
贝贝还真就拿笔画了起来,看得出她对画画挺感兴趣的。很快她就完成了一幅画,画中有房子、窗户、烟囱,还有树木、果实等,内容很丰富。
乔嫣认真看了那张画,而后问左岸:“钟先生什么时候能回家?”
左岸说她也不清楚,如果遇到大手术,有时候半夜才回家。
“那你给他发个信息,说贝贝晚上住在我这里,如果他回来得早,就请他先到乔氏府来。”乔嫣又说。
左岸有些为难,不过还是给钟恺发了短信。钟恺一直没有回信息,应该是在忙碌。左岸也无法强迫贝贝回去,只能先陪着她留下了。
乔嫣简单给贝贝洗了手脚,带她到乔然的房间里睡,等乔然回来她们姐妹可以睡一个房间。乔然的房间布置得很可爱,床上还有一大堆的hellokitty公仔,很适合贝贝。贝贝开心地摸摸这个,抱抱那个。躺下后怀里抱着一个,眼睛还盯着那从床头到床尾摆了一整排的公仔。
为了让贝贝能够赶紧入睡,乔嫣决定给她讲个睡前故事,但她脑子里储存的故事实在有限得很,挖空脑子才想到了格林童话《花衣魔笛手》。
传说在德国普鲁士的哈梅林(hamelin)曾发生鼠疫,死伤极多,居民们束手无策。后来,来了一位法力高强的魔笛手,身穿红黄相间的及地长袍,自称他能铲除老鼠。镇子里的首脑们答应给他丰厚的财宝作为答谢,魔笛手便吹起神奇的笛子,结果全村的老鼠都在笛声的指引下跑到了河里,全部被铲除。但是那些见利忘义的首脑们却没有兑现承诺,拒绝付给他酬劳。为了进行报复,花衣魔笛手就又吹起神奇的笛子,全村的小孩都跟着他走了,从此便无影无踪。
贝贝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听完了还追问:“那个魔笛手把全村的小孩子都带到哪里去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自己想象。”乔嫣趁机说教,“这个故事告诉大家的是,做人应该善良、守信用。不可以撒谎,不可以言而无信,否则就会被花衣魔笛手带走。”
贝贝撇了撇嘴。“爸爸最不守信用了,让花衣魔笛手把他带走吧。”
乔嫣为这孩子气的话而失笑。“爸爸要是被带走了,剩下你一个人多可怜。爸爸工作很忙,很少有时间陪你。但是如果没有爸爸辛苦赚钱,你哪里有那么多漂亮的衣服和玩具。我知道,你其实是爱爸爸的,只是怪他不肯陪你,可是你也应该理解爸爸的辛苦,对不对?”
贝贝嘴角向下垮,眼中有泪光,睫毛闪了闪,她又倔强的把眼泪忍住了。“我想要妈妈……”她嗫嗫嚅嚅地说。
乔嫣听得心头酸楚,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贝贝的妈妈怎么忍心丢下孩子一走了之,留下一个破碎的家,还有一大一小两个缺少爱的可怜人。“贝贝是个坚强的好孩子,妈妈也很爱你,她现在有不得已的原因,不能和你在一起,但以后等她的事情解决了,应该就会回到贝贝的身边来。”她柔声哄着,“睡吧,明天睡醒了,让乔然姐姐教你做巧克力。”
贝贝轻轻点了点头。
左岸也在房间里面,她帮不上什么忙,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们,颇有些难过而动容。
难过而动容的不只是左岸,更有站在门外的钟恺。左岸发短信的时候,钟恺正在开车驶往码头的路上,没有留意。上了逐浪岛后才看到信息,他没有回复就来了。阿秀姨开的门,听说他是贝贝的爸爸,便直接将他请了进来。
房门是虚掩着的,乔嫣和贝贝的对话,钟恺听得一清二楚。听到贝贝说“我想要妈妈”时,他骤然闭上眼睛,觉得一股热浪猛的冲进了眼眶里。接着,他听到乔嫣的歌声细腻的、婉转的传来,唱的是耳熟能详的《摇篮曲》: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爸爸的手臂永远保护你……
他不自禁的侧耳倾听,带着满怀酸楚的柔情去捕捉她的音浪。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爱你,妈妈喜欢你……”他倾听着,歌声越来越轻,越来越柔,他的神志也跟着歌声恍惚起来,觉得被催眠,被迷惑了,他想象着乔嫣轻吟浅唱的样子,心中恍恍惚惚的重复着那句歌词,“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爱你,妈妈喜欢你”。一时间,他愁肠百转,而不知身之所在了。
睡衣渐渐爬上了贝贝的眼皮,她朦朦胧胧的望着乔嫣,忽然对她甜甜的一笑,就闭上眼睛,几乎是立即酣然入梦了。乔嫣呆呆的注视着那张白皙而美丽的小脸,被她那一笑而震慑住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贝贝笑,从不知道这孩子的笑容竟如此具有魔力。
乔嫣打开房门,和左岸一前一后走了出来。看到钟恺,她们都很意外。
“钟先生,”左岸低低的、怯怯的称呼,她担心钟恺会生气。
但是钟恺和颜悦色的。“谢谢你,乔嫣,贝贝给你添麻烦了。”
乔嫣微怔了一下,她见识过钟恺的冷酷暴怒,现在这般客气随和的态度还真让她难以适应。
“贝贝……睡了吗?”钟恺搓着双手,竟显得有些无措。
“已经睡着了,我们到楼下去说。”乔嫣担心吵醒贝贝,轻轻关上了房门。
到了楼下,钟恺让左岸先回船屋,说他自己留在这里就行了,左岸便离开了。
阿秀姨早早就睡了,整栋房子静悄悄的,客厅虽灯火明亮,也让人感觉清冷而岑寂。寒风在外面的花园里穿梭,发出瘆人的啸声。乔嫣和钟恺相对而坐,乔嫣拿出贝贝的那幅画,思索着该如何跟钟恺表述,全然没有留意到,钟恺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待抬起头来,才发觉钟恺看她的眼神似乎不大寻常。但她并未放在心上,将贝贝的画递给钟恺。“你仔细看看这幅画。”
钟恺接过瞧了瞧,没看出什么来。“这幅画……有什么问题吗?”
“房子在画面的中间,开了三扇门、三扇窗,表达了孩子内心渴望与人交往的强烈愿望。特别是中间的窗户还有窗檐和窗台,孩子盼望着更多的人关注到他。烟囱正冒着烟,可以感受到孩子在家里压抑和不开心。”
乔嫣详细作了解说,“右下角的树木,果实小,代表成就感不足。树干较细,孩子的情绪有些压抑。面向左边、侧面的人物,表达了孩子有些无法告诉别人的消极心思让她不快乐,但她愿意改变。天空中的云朵是孩子压抑的呈现,那飞舞的蝴蝶和小鸟是孩子渴望自由、快乐的心愿。右上角似人的太阳是孩子渴望得到爸爸的支持。”
钟恺注视着那张画,眼圈渐渐泛红了。良久,他的声音暗哑地响起,“我感到很惭愧,当了这么多年的父亲,贝贝的心思,我一点都不了解。而你,仅凭着这一张画,就看懂了孩子。”
“这不一样。我是研究心理学的,在这方面自然比较专业一些。”乔嫣开导他,“你的情绪影响到了孩子。父母是孩子安全感的主要保证,父母的爱是孩子自信心的主要来源,父母离婚确实会给孩子的安全感、自信心带来严重的打击,特别是年纪较小的孩子。但并没证据表明,单亲家庭的孩子一定会变得可怜、自卑、退缩。现任的美国总统奥巴马,他也是单亲家庭的孩子,父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一直跟
着母亲生活。虽然我不敢肯定贝贝能成为奥巴马似的人物,但要让她充满自信,充满阳光,是完全能够做到的。”
“我该怎么做?”钟恺诚恳地问。
“有几条建议供你借鉴。”乔嫣说,不要用可怜的眼光看待孩子,不要觉得孩子可怜,甚至过分补偿。而是以正常的心态对待孩子,该严格要求的绝不能随便。更重要的是,随时随地发现孩子的优点并加以肯定,正面教育,引导孩子看到自己的优点,发现自己的价值,也多看到别人的优点,多看到生活中美好的一面;还要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要因心情不好而将孩子当成出气筒,要让她感受到爸爸的爱,再忙也要抽
时间陪伴她、关心她。爸爸的陪伴、爸爸的爱会给孩子力量和勇气,让孩子更加自信。
“你愿意帮我吗?”钟恺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