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稍事停顿,又说:“阿秀姨曾听当管家的外祖父回忆,乔老爷,也就是我的曾祖父有七个老婆,不过,据说她们相处得不错,不像宅斗剧里演的那样勾心斗角的争宠。特别是大太太出身名门,府里上上下下,包括几个姨太太都对她敬重有加,就连老爷每天下午也要到她的房中请安,并称呼她为‘小姐’,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怕老婆。”
“对了,姐。”乔然插进话来,“差点忘了,你让我约文史专家洪秉维,我已经约好了,明天上午10点到家中拜访他。”
“我可以一起去吗?”乔嫣尚未回应,尉迟弘抢先问。
乔嫣的目光从尉迟弘的脸上闪过。“可以。不过作为交换,我有个条件。”
尉迟弘怔了怔,微侧着头视她。“什么条件?”
“我想看你画画。”乔嫣的目光坦白,“你不是说,拍我在海边的照片,是想画张画。我想欣赏作画的过程。”
尉迟弘低下头,壁炉里没有火。乔然怕火,壁炉自然只是摆设。但他眼前闪动着刚才厨房煤气灶上的蓝色火苗,心里也焚烧着一种抑郁的、捉摸不定的火焰。“好。”他像是忽然下定了决心,晚上你就可以看到。”
莫名的欣悦感涌上乔嫣的心头,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变得渴望接近他,走进他的世界了。
晚餐是羊肉火锅,把锅具放在电磁炉上,电磁炉有自动功率调节功能。姐妹俩的饭量都不大,原先备的菜料不多。阿秀姨担心尉迟弘吃不饱,另外为他做了几道熟食,豉汁蒸排骨、红烧肉之类的,满满的一大桌。
乔然提议喝点酒,厨房里发生的意外已消散无痕了。
乔嫣见妹妹有这个兴致,起身从酒柜里取出一瓶珍藏的红酒和几只红酒杯。她先给尉迟弘倒了一杯红酒。
尉迟弘接过高脚杯,举至齐眼的高度,观察酒的颜色。又将酒杯移至鼻端轻闻酒香,再大大的啜上一口,不急于吞下,而是在舌头上打两个滚,使感官充分体验红酒,最后全部咽下,一股幽香立即萦绕其中。
“怎么样?”乔嫣一看那架势,便知他是懂得品酒之人。
“红宝石色,澄清,近乎透明,亮度也很好。香味浓郁,入口圆润,酒味和涩味和谐平衡,是好酒。”尉迟弘称赞。
乔嫣眉眼弯弯的,那是发自内心的微笑。
乔然的眼光在姐姐和尉迟弘的脸上来回转,抿嘴偷乐。
席间乔然好奇打听之前那个连环杀人案是如何破案的,尉迟弘说涉及技侦机密,不能详细披露破案细节,只是大概介绍了一下。后来话题转向了阿秀姨身上,乔嫣请她给尉迟弘讲讲乔氏府的故事。
阿秀姨年近半百,她所知道的,也都是从母亲和外祖父那里听来的。她的外祖父陈光辉在乔氏府干了60多年,实际上只领到14年的工资。倒不是东家小气,而是时局动荡。1937年10月日军占领金门,与金门一水之隔的海都告急。乔嫣的曾祖父乔植不愿臣服日寇,便带着家眷旅居香港。1945年台湾光复,乔植回到台湾安度晚年,1951年病逝于海峡彼岸。在这期间,乔植从未提出解雇陈光辉之事,而这位尽忠、老实、知足的老管家,也就长期无代价地守住这个大宅门,直到1980年4月去世。阿秀姨的母亲,还有她都是在这老宅子里出生长大的。
关于尉迟弘最感兴趣的六姨太的故事,阿秀姨感叹说来话长,如果尉迟弘想听,可以另外约个时间,专门讲给他听。
用过晚餐,乔嫣和尉迟弘一同离开。皎皎夜空中,月明星稀,他们踩着月光,往船屋的方向行去。
“你觉得,海昊逸有问题吗?”尉迟弘这时才问起中午交待乔嫣的任务。
“没看出有什么问题。”乔嫣对海昊逸的印象还不错,温文尔雅的男人,“如果说,他真是带着目的接近莫语晴,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性是,他喜欢上了莫语晴。”
尉迟弘不置可否,也未再涉及与此有关的更多信息。
船屋所处的位置是逐浪岛最安静、最自然的地方,也是最具有逐浪岛味道的街巷之一,沉淀的历史注定了这座造型唯美,带有中国韵味的美式风格别墅的气质和韵味。两人穿过树影幢幢的花园,前方建筑巍然耸立,四周黑黢黢的,只有昏黄的光线从一楼角落的窗口投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