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澜的手不自禁颤抖,呼吸时甚至感觉鼻尖儿都是凉的。最后的药引已经用完了,能不能成便在今日,若是再不成,她一时都不知还能用什么法子来医治。
将绷带放在一旁,用柔软的温热布巾擦拭楚华庭眼睛上的药膏。
“大哥,你睁开眼试试。”
楚华庭眼珠动了动,随着缓缓睁眼的动作,抬起手遮住了双眼,许久才缓缓的放开。
“大哥?”楚君澜目不转睛的看着楚华庭。
那双长久无焦距的眼睛,渐渐映出了她的身影,由模糊到清晰。
“你长高了。”楚华庭眼神温柔,唇角渐渐扬起,“也更漂亮了。”
“大哥,你看见了?”楚君澜惊喜。
楚华庭笑着点头,抬起手,准确的掐了下楚君澜的脸蛋:“看见了,看的很真切,好像比从前看到还要真切。”
“太好了!”
“大少爷看见了!”
众人一片欢呼。
宝乐“哇”的一声哭起来:“大少爷,眼睛终于,终于好了!”
楚华庭面带微笑的看着宝乐,眼中湿润,笑容却更大:“少爷的眼睛好了,你怎么哭上了?”
“我,我高兴。”宝乐抹了一把脸,忽而破涕为笑,“我终于不用给少爷念书了!”
楚君澜本来也在拭泪,闻言噗嗤地笑了出来:“这家伙,偷懒都偷到明面上了,大哥还不罚他?”
楚华庭故做沉思的道:“念在他这些日念书辛苦,就姑且下不为例吧。”
宝乐立马配合的行礼:“多谢少爷!”
众人都是一阵欢笑。
紫嫣擦着眼角:“今日老太君寿辰,说是因为老爷傍晚要去参加百官宴,就将寿宴放在了中午,还说老爷下帖子请了不少的人来,大少爷今儿去给老太君祝寿,正好让那起子小人都看看您已经好了。”
“这是自然。今日也恰是个走动的机会。”楚华庭微笑。
楚君澜就明白,楚华庭是打算趁着今日的机会,多与到访宾客走动结交,一则是为了宣扬他的眼睛痊愈,二则是为了让人看他的腿已经无妨,三则也是为了结交更多的人脉。
看来楚华庭真的已经重新振作起来了。
楚君澜又为楚华庭的腿上施了针,笑着嘱咐道:“大哥的腿还没有痊愈,走路时仍旧要放缓脚步格外小心,若是落下了后遗症,往后阴天下雨时腿疼可有你受的。”
“知道啦。若是落下个跛足之类毛病,将来我还怎么做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楚君澜笑着点头,想走仕途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只要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有了一个奔头,就总比浑浑噩噩度日的好。
这时,楚君澜隐约听见院门似乎被叩响了。
不多时,粗使丫头就来回话:“大少爷,三小姐,世子来了。”
楚君澜惊讶:“我昨儿已经告诉世子今儿家里有事,不去王府了。怎么这会子人来了?”
楚华庭却是眼睛一亮:“世子送我的徽墨和歙砚,我昨日作画时用了,都极好,我还未当面与世子道谢。”
楚君澜惊讶:“大哥蒙着眼睛作画?”
“是呀,三小姐您不知道,大少爷蒙着眼睛做出的山水花鸟画,都比寻常人不蒙眼画的好呢,就连新来的陆姨娘见了都夸了。”宝乐与有荣焉。
楚华庭起身缓步走向门口,笑道:“那日偶然遇上罢了。”
说话间回眸看向院中,便见一俊美异常的白衣青年正面无表情的走进院中,四目相对,入鬓长眉微挑,点漆眸中错愕,冷若冰霜的气质刹时转为惊讶。
“楚兄?你的眼睛?”
楚华庭听见熟悉的声音,当即笑着拱手道:“世子,初次见面。”
萧煦快步走到跟前,欣喜展颜,还礼道:“初次见面,楚兄,你的眼睛痊愈了?”
“正是。”
楚华庭看着萧煦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打量,回头看看自家妹妹,再看看气质出尘的萧煦,楚华庭顿觉惊喜又意外,回头玩笑道:“澜澜,你可从未告诉过我世子是如此俊雅的人物。”
楚君澜眼看着萧煦的耳廓泛起了淡淡的粉色,禁不住笑:“大哥也从来没问啊。再说他从前不是傻么,大家都只关心他傻到了何种程度,谁会在意他是俊还是丑?”
萧煦不由一阵窘迫,却又禁不住好笑,垂眸轻笑。
楚华庭点了下楚君澜额头:“你呀,世子是个老实人,你不要欺负人。世子,请屋里坐。”
萧煦越发窘迫,耳根红透的随楚华庭进了屋。
景玉捧着锦盒也跟着进了屋,将东西放角落的方几上,还在惊愕的看着楚华庭。
紫嫣凑到景玉身边低声道:“怎么啦?是不是第一次瞧见我家大少爷不蒙着眼睛,觉得他着实俊美?”
景玉啧了一声:“我家世子难道不俊美?我是惊讶,楚公子的就痊愈了?三小姐真是个活神仙!”
“那是,我家小姐厉害着呢,我家小姐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紫嫣的声音脆生生的,即便放低了音量,依旧引得旁人注意。
楚君澜被夸的哭笑不得,对着紫嫣摆摆手:“低调低调。”随即执壶,将琥珀色的茶汤缓缓注入雪白的茶盏中。
紫嫣俏皮的吐了下舌头,笑着去接过楚君澜手中的白瓷茶壶。
“怎么这会子来了?是不是身子还不舒服?”楚君澜坐在楚华庭身侧,关切的问坐在对面的萧煦。
若是从前楚华庭看不见时,萧煦面对楚君澜这样关切的询问,尚且还能泰然自若,可是眼下被未来舅兄大人盯着,是浑身都不自在。
萧煦轻咳了一声,不由得想起师父的教导:“喜欢一个人,便要学会表达,什么都不肯说出口,只知闷头做事,你的心思还要别人去猜,那个女子会有那么灵巧的心思能猜透你?即便有那般灵巧的心思,她也未必肯用心思去猜。何况比起你的沉默,还有人更懂得表达。不是没个女子都能接受默默付出的人。”
萧煦袖中的手握了握,硬着头皮道:“今日是贵府老太君生辰,我理应来拜寿。”
其实他是想说,他作为楚君澜的未婚夫,如今傻病又已经好转了,理应来给她长脸。
可是他到底说不出口。
楚华庭闻言不由笑起来,对萧煦这种不善于花言巧语的性子,反倒有几分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