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虎从张家镇向南一路快马加鞭前行,足足三个时辰,全身上下都快震碎了,才到云中城。
第一次远距离奔行,他深刻体会骑兵不好当,以后得加强训练。在这个世界生存,骑马乃必修技能。
出了小道,上了通往云中城的官道,沉闷寂静的旅途变得热闹。
官道平整,小坑也有,不过相对于张家镇的路好不少。除了平整还宽敞,足可以容纳四辆马车并行。
路上商旅行人你来我往,有坐豪华马车的贵族老爷,有策马单行潇洒的帅哥,有全副武装的军爷,有担挑东西的小货郎,有如长龙一般运载货物的车队……
身临其间,从小山村出来的乡巴佬张虎,放慢骑行速度,欣赏人世繁华。
云中城高七米,巨石垒筑,城墙上站着笔挺的士兵,大型弩车有序安放,各项防御措施应有尽有。
城门高大,足以两车并行,两边还剩余不少空间让行人进出。除了负责秩序的守卫,城门外还设立收商税的公务员办公亭。
因等待办理进出城手续滞留的货物车辆排出长队,近两公里之长。
货物进城要缴税,加上城里寸土寸金,空间有限。普通的农奴以及小货郎一般不进城,在城外路边就地搭起摊位,摆卖自己的商品,形成小集市。其间人流穿梭熙熙攘攘,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城外不仅有百姓与货郎自发组成的集市,还有成片低矮的小屋,用以存放货物。
云中城的主人是陆家,与靠血缘获封的领主不一样,他们靠财力资助赵王,在诸侯乱战中发挥大作用,成为新晋贵族。
陆家早年间穿梭于各诸侯国,干着低买高买的活,知道商人的苦。他们晋升贵族获得封地之后,建立云中城,大力为商人提供便利,降低城内的商税,吸引商人来城里开店做生意。还将关税调到帝国第一低,成效卓着,云中城变为区域货物集散中心。
陆家的封地里靠近云中城的农奴们基本不务农,生活在商业大都,挣钱太容易。有的在土地上建仓库,建旅馆,建茶棚……做起生意,实在笨的来云中城附近转悠也能找到糊口的活。整个陆家封地,领主富,商人富,就连农奴也焕然一新,成为不靠刀耕火种的新时代农奴。
陆家封地不大,与张家岭张家属于一个级别,但会经营,晋升贵族才三十来年,实力已经与同级别的贵族拉开巨大差距。
军事上,陆家养着三万的常备军,人员精挑细选,能挽两百斤重弩,负重日行两百里,属于最低标准。这群人军饷丰厚,装备精良,训练充足,战斗力极强。曾赴边与齐国作战,创两万人击败十万当世强军——齐国技击之师的佳绩,陆家军一战名扬天下。
经济上,大肆收纳流民,来就给户口,分田给粮,鼓励生育,三次诸侯大战中,其他地方民生凋敝,唯独云中城人口暴涨。
政治上地位不断攀升,不少爵位比陆家高,封地比陆家大的贵族屈尊来巴结。陆家三十年来通过联姻,强抢,购买等各种手段,兼并大量土地,地盘扩张一半,这般战绩如果是封地在边境的诸侯不算牛,因为可以收拾周边的蛮族地盘,内地诸侯中有这般成绩,也就仅此一家。
“小兄弟,要进城办事嘛?”
张虎快到城门时,一名三十来岁的男人叫住他。
这人身穿粗布衣,但衣服剪裁得体,干净立整,日子显然比张虎这种普通的农奴过得更滋润。
他笑嘻嘻的走向张虎。
张虎第一感觉此人要么是骗子,要么是皮条客。
“我叫刘喜。”刘喜向张虎自我介绍。
他看见张虎有马,而身上却穿着带补丁的粗布衣,精准的职业眼光能确定,此人多半家里还过得去,头一次进城见见世面,他做的就是这方面的生意:“小兄弟,带马进城要交不少钱,你把马交给我看管,收些看管钱,能省点。”
张虎确实是第一次进城,称乡巴佬也没错,明里暗里的规矩都不懂,更不信任眼前的人。
马很贵,相较于二十一世纪的地球就是车,可不能轻易对待。
刘喜看穿张虎所想所思,这样的情况不是一次两次,指着远处的马棚,道:“那就是我的。”
又指着城外集市,“你可以去那里打听打听,这一带都认识我,人送外号云中小万事通。”
刘喜继续道:“进了城,有什么不懂的,去城西找我爹云中老万事通。”
话都说到这份上,张虎也不矫情,“我叫张虎,麻烦喜哥了。”
“客气,以后有事找哥。”
刘喜带着张虎来到自己的马棚,马棚柱子挂着大木板,“短期,两文,不管照料,不供草料。长期,二十文一天,帮忙照料,供应草料。”
刘喜吩咐一名老者办理手续,给马贴上写着二十三和张虎名字的竹制牌子,也给张虎一块一模一样的,取马时用以确认身份。
“小兄弟,来城里做什么。”刘喜挣的不只是看马钱,业务很广。
张虎打量四周,先前对刘喜的怀疑彻底打消。马棚旁边就是一个收货的铺子,不少农奴拿着自家要换钱的山货排着队等。
他回道:“卖粮。”
“我这里就收各种杂货,随时拿来,当场付款,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刘喜拍着胸脯,给自己打广告。
“七千石,喜哥吃得下嘛?”张虎报出数量。
刘喜狐疑的看了一眼张虎,小伙子穷酸样,浑身上下没有符合大户形象的地方,这种鬼话谁信。
不过职业素养使然,刘喜话藏心中,道:“七千石,我吃不下。”
张虎预料之中,七千石粮食光是从牛角村拉出来,一般小商贾办不到。
从马棚出来,他便赶往云中城。身处城外,他一眼能揽下整座城市,但一进其中,就如同沙子扔进沙漠,自己太渺小,云中城太大。
房屋整齐规划,高楼林立,街道宽敞,四通八达。
边走边逛,一路询问,张虎对云中城结构了解了一些。陆家以及行政人员多半住在北城区,吃喝嫖赌去南城区,商贸区主要在东城区,赛马健身去西城区。
在东城,张虎找到大型粮铺,也进去询问,有些失望。
粮食市价是每石六百文,而粮铺收购价只有五百文。张虎情况特殊,因为量大,加上粮商需要负责运输,山高路远,成本高昂,出价最高的只有每石四百八十文。
“奸商,剪羊毛连肉一块割,一群王八蛋。”
张虎想过被宰,可没想到会宰得那么狠,心里把粮商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
出了城,张虎一脸病恹恹的去取马。
刘喜看在眼里,心里开始琢磨,这副失望的模样,难道真有七千石粮食?
于是问道:“张虎兄弟,生意没谈成?”
再遇上刘喜,张虎突然想到也许是自己卖粮的姿势不对,粮食终端每石六百文,收购五百文,量大价反倒低,这不合理。
“那帮粮商,只肯给我每石四百八十文的价格,我没答应。”
张虎拿出十文钱,塞给刘喜:“喜哥,你见多识广,给我出出主意呗。”
刘喜拿到钱,确定自己眼拙,眼前这年轻人真有粮。会给自己塞钱,出手大方,挺上道,心里也看重几分。
拿人好处,替人办事,道:“第一次做生意吧。”
“年轻人,生意不是这么做的。看看你这行头,粗布衣也就算了,上边还有补丁,显然乡巴佬一个,那帮人精坑你很正常。”
张虎觉得有道理,“喜哥,你的意思我换身行头再去?”
刘喜冷哼一声,道:“猪鼻子插葱,行内人和行外人装不出来。去粮铺卖粮的都是行外人,那里做的都是小生意,长期吃这碗饭的内行人都有自己的路子。”
张虎又拿出十文钱塞给刘喜,“喜哥指条道呗。”
刘喜短暂思虑一番道:“年纪轻轻能弄到七千石粮食,只身一人敢出来做生意,你小子有胆量。”
掂了掂手上的铜钱,“也上道。”
“只要你真有七千石粮食,给你指条道也容易,我可以向陆平引荐你。”
听着有门路,张虎跌落谷底的心又提回来,“七千石,只多不少,摆脱喜哥了。”
“这陆平是什么人?”张虎对云中城不了解,问出自己的疑惑。
刘喜道:“云中城的主人陆家知道吧,虽然陆平只是陆家旁支,但生意做得很大。”
“想做生意,得交学费。我可以向陆平引见你。”
“不过……”说道这,刘喜两手戳揉揉,示意自己要拿好处。
“没问题。”张虎想都没想爽快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