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东八区,我们在这里遇袭,我们有伤员,需要紧急救援。重复一遍,这里是东八区,我们在这里遇袭,我们有伤员,需要紧急救援。over。”
车上的所有人都知道,攻击他们的人为了什么,阿塞奔轻易不会与中国军人发生冲突,他们一定为了车里的这个受伤的马里黑人。
为了维护马里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韩海也不会将这个人交出去,马里政府已经够软弱了,就不要再给他压上稻草了。
防弹加厚玻璃墙不断有子弹打上来,已经脆弱不堪,一整个玻璃都出现了裂纹,下一击后座的防弹玻璃就要碎裂。
子弹如期而至,打到不堪一击的防弹玻璃上,玻璃应声而碎。
“隐蔽!”
韩海一声令下,周振南隐蔽在车门下,玻璃的碎茬可过来,晶莹透明,每块细碎的玻璃反射出枪打在车门上撞击出的火光,好像马里现在的局势,割手玻璃,脆弱又伤人。
韩海是狙击手出身,枪法如神,弹无虚发。所以马里人不敢再韩海那边硬碰硬,只能集中火力应对相对薄弱的周振南。所以车后玻璃才会在密集的火力下碎裂。
千钧一发。
没有防弹玻璃保护,车后的四个人像是裸露在炙热阳光下,丢了壳的脆弱蜗牛。
纪如卿紧闭了眼睛,听天由命吧,还来不及害怕。才来马里的第一天,就做了战争的牺牲品。
后面一道强光扫射了进来,不知是敌是友。
车上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外面的枪林弹雨也停了。敌军也不知道来者个人。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这里是中国维和军人,请快速离开,停止射击。”
“HereareChinesepeacekeepers.Pleaseleavequicklyandstopshooting.”
又用阿拉伯语说了一遍,战车轰鸣,冲刺而出,一字排开,挡在纪如卿韩海的车前。
车上的人都送了一口气,吊在喉咙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安全了。
对面黑森森的树林里,用阿拉伯语喊了几声,大概是交换意见,最后统一,树林里渐渐没了声音,大概是都撤退了。
来志愿的一辆车上,太下了一台担架,周振南先跳了下去,帮医疗人员把这个马里政府人员,抬到担架上。
景新也踉跄的下了车,因为太过紧张,胃里的肌肉一直拉扯,他扶着车吐了起来,晚上的晚饭一点不剩,大有吐出胃里所有胃液的架势。
韩海和蒋凡尘下来,与前来支援的87连打招呼。
危险解除,所有人脸上的肌肉都松弛了下来,韩海他们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心里素质渐渐变强,虽然刚刚是一场生死较量,面色无虞,只是想刚打过一场平常的游戏一样。
韩海在车下掐着腰环视一周。
好家伙,车上的弹坑和地上的弹坑,鳞次栉比,都在预示着刚刚是怎样激烈的一场枪战。
他抬头就看到了,坐的很别扭,表情也很僵硬的纪如卿。
她的本来灵动眼睛现在呆滞在哪里,转也不会转。
“下来啊。”
韩海对车里喊道。
纪如卿这才回魂。尴尬的笑了笑,发现自己又是列了列嘴角,笑大概比哭还难看。
纪如卿依旧没动,韩海表情开始凝重。
受伤了?
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了?”
又是半响,纪如卿没有回话,几次想张口的样子,却又没有说出来。
韩海没了耐性,伸手就要招呼医疗队过来。
纪如卿这才小声喃喃道:“我,我腿麻了。”
韩海失笑,真是个有意思的女人。
他一弯腰,把纪如卿拦腰抱起,纪如卿没想到他会这样,身体失去了平衡,下意识想抱住什么,一把就搂住了他的脖子。
这个样子,这个姿势,这个动作……
纪如卿想哭,这真的很有投怀送抱的嫌疑啊。
一场枪战把她吓得魂飞魄散,呆态百出。
韩海这个动作引来一种官兵的侧目,不过韩海是领导,也仅仅是看了一眼,然后各怀各种各样的小心思,转过头去,继续那忙自己的事了。
只有个韩海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才敢和韩海搭话。
蒋凡尘先过来了,也就是刚刚在驾驶座的年轻军人。
他平时就木木的,关于男女之事,也不甚了解。纯洁的像古代不出闺阁的黄花大闺女。
他丝毫没有看出来纪如卿和韩海中间的猫腻,只是上前立正,像平时队长交代人物时的公式脸,和公式化的声线。
“队长,交给我吧。”
韩海哪肯,怀里的人儿因为刚刚的投怀送抱,害羞的不肯抬头,头发遮住大半的脸,从韩海的角度,可以看见纪如卿颤巍巍的长长睫毛在抖。抖得韩海感觉自己的心在纪如卿的睫毛上荡秋千。
大概是因为刚刚的枪战,纪如卿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韩海心疼,更不肯放手交给蒋凡尘。
那个傻小子依旧不明事理,伸出手坚持道。
“队长给我吧。我会保证这位小姐的平安。”
你能保证她的平安,你能保证我后半生的幸福吗?
韩海为这个傻小子的不解风情,头疼的很。
不怕死的队友二来了。
周振南从救护车那边看到了韩海抱着美女记者,那个美女记者看着总觉得眼熟,想哪里见过,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韩海居然抱着这个美女记者不撒手!
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那是韩海啊,不近女色的韩海啊。沙漠要下雨,铁树要开花,韩海的春天来了。
这么百年难逢的怪象,唯恐天下不乱的周振南怎么会放过。
“大海,需要帮忙吗?”
揶揄的语气,生怕韩海看不到他要笑得抽搐的脸。
周振南在军校与韩海就是同期,两人出生入死十年的交情,所以周振南私下里一直都叫大海,只有官方场合才叫队长。两个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亲密无间。说起话来也肆无忌惮。
“麻烦滚远点。”
韩海毫不客气,含怒喝道。
韩海抱着纪如卿,单手打开了碎了玻璃的车的副驾驶,把纪如卿放了下去。纪如卿的脸红得像火烧云。
韩海伸手从蒋凡尘的上衣兜里掏出钥匙。
“你们去哪?”
“送她回宾馆。”
韩海随意的拍了拍已经伤痕累累车门。
“应该还能用。”
说完车长腿一迈,坐上驾驶座。之后启动,绝尘而去。
可害苦了好不容易吐完,可胃里依旧翻滚得厉害的景新,靠在车上正休息呢,倚靠的车子突然启动,景新毫无防备,一个踉跄就摔在了地上。
地上是沙地不太硬,所以摔的不太疼,不过也因为此,景新吃了一嘴的车后灰。
景新觉得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刚刚在一场枪战下存活下来,现在有被自己家军队车摔了一个狗啃泥。
纪如卿走了,他怎么办呢?
景新呆呆的坐在那里,人民解放军为人民服务。蒋凡尘深以为然,刚刚在队长那里碰了钉子,见到受伤群众,立刻抖擞士气,旋即发挥自己解放军助人为乐的精神,拉起景新。
景新看到一脸单纯的蒋凡尘心里仿佛漂泊无依的浮菱找到了彼岸,干涸的沙漠遇到了春雨,孤独的孩子遇到了母亲。
“人民解放军同志啊,最可爱的人啊。”
副队长周振南欲哭无泪,你走了这一个乱摊子怎么办?回去谁和长官打报告,谁写说明书?
队长走了,这些任务就都是副队长的了。
可怜的副队长在后面像一个小媳妇一样,委屈巴巴的看着韩海的车后尘。活脱脱像是看着自家爷们出去赌却又拦不住的小媳妇。
稍稍平静下来的纪如卿开始后悔,刚刚怎么就糊里糊涂的上了韩海的车。
微风轻轻吹了进来,一如既往的燥热。韩海先开口。
“我叫韩海。是特种部队猎鹰战队队长。”
韩海,这个和她曾发生过那样亲密的关系,一同从鬼门关出来的人,却现在才知道他叫名字。
纪如卿眼神复杂的看着韩海,心里翻江倒海。
“我会如你希望的那样,你能忘了那晚的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我们两个人互不相识。”
韩海话锋一转。
“不过事到如今,我再这里维和,你是记者,以后的接触不会少,我们不得不认识一下了。”
纪如卿脸上火红一片,韩海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她,曾经的荒唐1,无法避免。
“那天的事,是我一时……”
“一时糊涂是吧,对啊,你是糊涂了,哪有对自己的恩人,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还扇了我一耳光。”
韩海的语气幽怨得像在说,死鬼,你喝多了酒就回家打我,我要回娘家!
“恩人?”
纪如卿顾不得笑,疑惑绕在心尖悠悠然一层一层堆积,恨不得拽着韩海的脖领子,让他把话说明白。
“对啊,我怀疑你被人下了春。药。不觉得你那天特别反常吗?”
是啊,那天自己怎么可能突然就失了神志,对一个陌生的男人发,春。还发出那样娇媚去骨的声音,那根本不是纪如卿清醒的认知能做出的事。
韩海继续说下去。
“你一直粘着我,我又推不开你,只能把你带回家。”
提起这个,纪如卿的眼睛瞪了起来,杀气腾腾。韩海感觉到了,刚才在车上持枪杀敌的浩然正气荡然无存,又是那副邪魅的样子。
“你一直在闹腾我,党和军队教过我们,定力就是修养。然而美人在怀,我又不是柳下惠,你要是一只闹腾下去,我一定会忍不住。”
“所以在你和喝的水里,我放了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