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然办公室。
一周前,为了让唐然在灿然文化的事务参与有相应的合理性,董事会批准了陈灿的提议,增加唐然为新的董事。
“张心怡不是一定要走的。”唐然表态。
以示大度?陈灿不信,唐然会不介意。
“为什么你早就知道,却没告诉我?”陈灿质问。
唐然答曰:“你看,现在清楚了吧?张心怡通过了这关考验,所以她该留下。你知道不知道这事,都不影响公司的生意。”所以,我已经退出,也不关心你跟谁如何。
“我不相信人性,我相信制度。”陈灿回道:“在制度约束下的人才值得信任,即便损失也是有限的。没有制度约束,人性太不可靠。正因为如此,张心怡感情用事,更不能留她在身边。今天她可以因我而出卖菲菲,明天可以再为别人出卖我。”
更何况,他又不准备对付萧菲菲,何必要养张心怡呢?或许唐然是有这样的想法,才一直隐瞒,以让陈灿重大损失之后反应过激。
“对了,我已准备和菲菲划清界限。”
唐然难以置信的表情,愣了很久才道:“你好狠心。”随即冷脸道:“不对。是准备而不是已经?你特意通报于我是何用意?”
“很明显,就是你所理解的那样,警告、忠告、或者劝告。我改变主意了,以前所欠下的,不打算还了。对于她,我不想再承担任何责任。所以,你也不必因我而去找她的麻烦。”陈灿直白道。
唐然反而笑了,“你要搞清楚,之前是她在伤害我!你现在警告我不要去找她的麻烦?你脑子正常吗?你现在还护着她?”
陈灿不愿过多解释,愿意理解就理解,不愿意理解他也不强求。
唐然气愤地合上电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行!我明白了,觉得我也碍事了是吧?我走!”
陈灿默默地看她收拾东西,静静地听她愤怒话语。末了,拉住要开门离开的唐然,“我这么坦诚的和你谈话,你怎么就不能童言坦诚呢?说实话,我不是个很有安全感的人,你反而越这样安静,我越觉得不自在,仿佛你在酝酿什么阴谋。”
唐然听完话,甩开陈灿,摔门离去。
过了一会儿,安柠推门探进脑袋,“老哥,怎么回事?唐然姐姐怎么那么生气?”
陈灿难得有这么一会儿单独的安静时间,很享受,闻言也没太在意,“生气就生气吧,我话语太直白了,伤她心了,不用管。”
安又着急又为难道:“你快回来吧,唐然姐姐在拆你的办公室!”
陈灿闻言笑道:“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回去,这样亲自面对张心怡,大概会一时心软留下她。不行的,她走之前我不会回去的。”
他觉得这是最后的情分吧,送别不如不送,毕竟把人开除了。
安柠急切道:“真没骗你!唐然姐姐真的在拆!你要是晚回去,你的办公室就不保啦!”
陈灿很放心,唐然做事很有分寸的,“没事,你回去吧,随便她怎么折腾。”
“好吧,这你说的,别怪我没报告你。”安柠关门离去。
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还是相当准确的。就以陈灿来说吧,最开始穿越到这个世界最渴望最需要的是生理需求,饮食欲望之外就是色欲了,看到美女就想泡之。然后随着时间推移,“体验”更多陈灿的生活,安全以及社交需求就上来了。
进而现在,他已经不甘心作为一个影子了,他就是他自己,他要当自己,这是自我的需求。
这种变化,说简单也简单。大概是很快厌倦了那种剧情,想走出自己的故事。萧菲菲也好,唐然也是,于他而言,剧情虽然美好,作为一个旁观者是乐意的是满足的。但作为当事者,他则渴望变化。
他清楚自己按照原先的路线所能做的腾挪空间不多。那结局几乎是注定的:和萧菲菲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之后,与唐然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
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呢?当你的周围一片漆黑就你这块明亮的时候,你并不安全,反而更加恐惧。但是,当你融入黑夜,并不身处显眼的明亮区域时,你觉得安全。
当他明确的看到自己的未来时,就时这种感觉。不行,他不能让自己确定自己的未来是怎样的,那太没意思了,再这样活十辈子又有何意义呢?他需要不确定性,可也不能做事掷色子决定选择。
比如林浅白,他不知道与其会有什么故事,所以他很期待。这与被接受与否无关,就是期待故事的下文。比如明星这事,他渴望但现在也没把握能彻底摆脱丑闻,走上明星的最高山峰,一览众山小;所以他热心。
失败,比没有开始更重要。
陈灿下楼在停车场被李诗情拦下,她道:“跟我到那边去,我有话要说。”
陈灿未动,礼貌道:“你说你一个偶像,又不是公司办公人员,怎么总在公司附近出没?有空好好在家休息不好吗?”
何雨晴等人见状,先上车。
“我来不是劝你留下心怡姐的,你可是老板,开除个谁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来是想求你看在曾是同事的份上别为难她。我给杜总讲了,只要你同意,她可以进入我们公司当助理。”李诗情一口气说完。
“求人要有诚心,我觉得你不够诚心,所以我拒绝。”
李诗情又拉住陈灿,“那我们做个交易!你开条件!只要能做的我一定答应。”
陈灿随口道:“你名字这么好听,诗情画意,你现在给我背一首古诗吧。嗯,文天祥的正气歌,背吧。”
李诗情呆住了,这怎么背?又没在语文课本里面,又没在经典唐诗宋词里面,怎么会背。
陈灿见状便道:“你看,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做不到。既然如此,有空多充实自己的内涵吧,单有这光鲜亮丽的外表,很快就会令人看够。”
来到华东台,《即刻出发》新闻发布会的休息后台,杨思思一见面便道:“咦!怎么你身边那个漂亮美眉没来?”
陈灿没理她,大概又是一个想劝自己留下张心怡的人。他承认,张心怡有特别的魅力和能力,是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喜欢与之相处的人。
“喂!跟你说话呢!”杨思思不满地推搡道。
陈灿失笑:“我有耳朵,你说话我能听到,你说就是。”
“小张挺令人喜欢的,能力强有责任心,关键看起来赏心悦目。安柠说她从你们公司离开了。这样,我打算让她当我的助理,哎,最近工作繁忙,白姐一人忙不过来。你看怎样?”杨思思询问。
“我是谁?”陈灿问道。
一时杨思思摸不着头脑,这个问题深奥吗?
“你是陈灿。”
“我问的是我于你而言是谁?”
杨思思更迷惑了,谨慎道:“这问题有点宽泛。好友?”
陈灿慢条斯理道:“你看,我管不着你,随便你找谁当你的助理,那是你的事。既然如此你在这问我干嘛?”
杨思思横眉以对:“安柠说你不想见她,不参与有小张的工作,所以我才问!”
陈灿点头:“我是这么说的。免得一些人打什么歪主意。可只要她不出现在我的面前,不就行了。你助理总在我眼前晃什么?”
旁观的安柠闻言欣喜,连连问道:“真的?”
杨思思果断道:“就这么定了!这可是你说的,只要不出现在你面前,小张怎么着碍不着你事。”
陈灿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他还能阻碍别人再就业?
一会儿,周景奇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要到南戏读研究生?”他一来就问。
杨思思第一次得知,也很惊讶。这事,可不完全陈灿自己的私事,也涉及到南派山头之间的关系协调,大意不得。于是作为一个南派的外人,她主动到别的休息室去。
“是这么回事。师父找好了,陈道临先生。”
“原因呢?”
“陈道临先生是黄维铭向我推荐的,他的演技毋庸置疑,两次花奖的获得者;为人正派,不搞邪门歪道,人品没得说;他虽出身北派,也算我们南派的一员。这样一位横跨南北的大师,能拜他为师,是我的荣幸。”
陈道临的老婆是南戏的副院长,于是他就南下到南戏教学了。本科老师之外,他极少招收弟子,陈灿能入他的门下,着实费了很多工夫。
周景奇道:“人选是极佳的。我有点不信,他为何答应收你当弟子?”
“大概我们都姓陈吧,几百年前一家人。”陈灿说笑道。
“正经点,说正事呢。”周景奇训道:“你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千万别在陈先生那里犯着。我虽与见过几面,不熟悉,但感觉这位是严肃的主。”
陈灿摇头:“不是的。周哥你多虑了。陈先生没那么迂腐,很活跃的。不过他的活跃与我们的不一样,你私下多和他接触就知道,他很有意思的。”
周景奇点头:“行,这人选我放心。我知道你现在不宜和北派走得太远,那样也不近人情。改天,我邀请他,我们一起吃个饭。”
说完了这事,周景奇关心起陈灿的感情来,“你和唐然现在到底怎么样?”
陈灿头疼,“你知道的,分了。”
“分分合合的,这种事不鲜见,尤其你俩这样性格。你们不要固执的情感化的给自己加限定,说一定要如何如何,分开就绝不再复合。”周景奇不以为然道。
“哎,周哥,你听说了吗,黛姐和楚哥分手了?”陈灿扯开话题。
又一对知名的艺人情侣分手。这事还在小范围流传,尚未曝光。主要是,非内情的人也不清楚陈黛与楚岳关系如何。你说这奔着结婚去的,什么都准备好了的恋人怎么说分就分了呢?
“唉!”周景奇叹息:“缘份这种事情有时真是无话可说。你说缘份没到吧,明明已经是半只脚踏入婚姻。你说缘份到了吧,偏偏又不知什么原因崩碎了。大概,真的是性格不合吧。”
陈灿分析道:“不,这与性格无关。据唐然的情报,是未来二人的家庭角色问题引起的崩碎。黛姐你清楚的,不是会放下事业的人。恋人的时候没什么,两人经常不能见面反而会增添激情。这家庭则不然,总要有所配合,有人牺牲的。其实,我个人感觉是黛姐觉得眼前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更进一步。距离顶点,只有一步,谁愿意放弃?”
周景奇道:“其实,事业可以慢慢来,不必那么着急的。陈黛性子急点,她才三十岁还很年轻,道路还长着。”
“不,周哥你这就不懂了。正是年轻,更珍惜青春,想更早的登顶。这我们男的四十岁在演艺圈正当年,女的过了三十基本就在下坡路了。”
周景奇瞥了陈灿一眼,“你说我不懂?”
陈灿忙道:“没没!口误口误!说习惯了。周哥怎么会不懂呢,您是老江湖。”
周景奇语重心长道:“小灿,都说旁观者清,唐然是你人生的良配。年轻的时候别陷入幻想之中,觉得幻想的那些都会实现。那不现实。到最后可能你得到的比你最初能得到的要差,明白吗?”
陈灿嗯了一声:“周哥,安柠最近在学经济学,我也看了几本。我从经济的角度分析一下家庭,就是这是一种节约成本的生活方式。两个人的单独支出之和,总小于两人的合伙支出。可现代经济发展这么好这么快,物质上我们是不匮乏的。就是说,婚姻家庭方式更经济的状况,越来越弱。相反,更精细化的分工,把家庭的事务从家庭解放出来,才是潮流。比如餐饮、照顾小孩、卫生之类的。”
“你想说什么?”
陈灿笑道:“我觉得没必要往结婚路上走。社会有意愿结婚的人越来越少,结婚的年龄越来越高,这是趋势。而且,随着经济的发展,家庭对于经济的阻碍越来越大,会被历史潮流碾压过去,变得支离破碎。”
“你得结婚吧,人一辈子,一个人生活太孤独太艰难。”周景奇感叹。
如果不觉得孤独或者并没有艰难,是不是不用?陈灿心中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