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4号,《花开花落》剧组第一次召集。
上午,陈灿、薛立韧、肖自若、汪曼四人商议短片怎么拍。汪曼是美术指导,一位年轻的美术家,三十多岁,擅长女性艺术的表达。请人来,没费那么大劲,人很快就答应。就是找人够麻烦的,陈灿和张茂几乎把全国有名的女性美术家翻了一遍。
第一,风格得适合。汪曼对女性的美有独特的理解,其艺术作品风格偏冷,有种哥特的味道。第二,价钱得合适。汪曼开价不高,她这第一次参与影视工作,五十万。陈灿直接翻倍,1百万华币签下她。不是钱烧的,而是根据行情。
“你们听起来像是废话,我还是要重复一遍,这个片得好。”陈灿翻着汪曼画的构景图以及肖自若的剧本弄成的分镜头剧本。
电影是动态画面的,剧本的文字在具象化。
“难呀。”肖自若摇头,“不是说拍好难。而是想胜过张侃的作品,难。我听北边的人说,贾导看过张侃样片之后也称赞。”
陈灿很乐观,笑道:“电影艺术,一百多年了,什么花样前人没玩过。想在艺术上突破是很难的。其实,从70年代以来,电影艺术,其实在艺术玩法上没太大的突破,基本就是应用吧,各种风格、各种领域,应用这些艺术。”
“而且,电影是动态的,是有时代性的。想得奖,只好是不行的,还得符合这个时代的大家品味。”薛立韧补充道。
汪曼直皱眉,“这样不对。直接奔着得奖去,这心态不正。”
“有何不正。”陈灿笑着:“好不好,看作品,不看目的的。不是目的高大上,作品就好的。这就像是人,即便他品行不端,也可能在艺术上有成就。”
一个好的电影,入同一个好的文章,立意好就成功了一半。可爱情这种东西,能怎么好的立意?
陈灿试着道:“我的打算是这样的。两个故事,放在同一个镜头里。什么意思呢,你看两个女主角和男主的故事,它在故事上是冲突的,在影像上并不冲突。比如男主和女一的故事,女二可以在镜头里的。”
什么意思?薛立韧很疑惑。
汪曼想了想那种情景,迅速地简要画了出来。一个钢琴前,一男一女在弹琴,旁边立着一位少女。
肖自若鼓掌,“有意思!你的意思是制造那种时空交错的效果?就是,两个女主本来就是一人,故事的前后。但是在同一个镜头里,制造画面冲击?”
陈灿道:“你们看,这个故事有什么意义?就是男主的两段恋情。恋爱,牵手分手太普遍了吧,结局有什么意义?没什么不同。我们一开始就确定的,要的是美感,不是代入感。所以我的想法是,改变这种格局,两个故事放在同一个镜头下。恋爱的必然性没什么意思,不是分手就是结婚,没什么不同。恋爱的可能性是有意思的,有研究的价值也有表现的价值。”
“不懂。”薛立韧摇头。
“我们可以这么理解:恋情的两位女主,获得一种神秘力量,可以看见或者穿越到男主的另一段恋情中。难道不好奇吗,谁都会好奇的吧,你的男友,上一段或者下一段恋爱是什么样的?”
这么一说,大家都懂了。
“那为什么不是男的好奇女友的上一段或下一段恋爱?”汪曼反问道。
“也可以,那不是我们现在要做的。”陈灿理所当然道。
薛立韧提出疑问,“这样的话,镜头的焦点在谁身上?女主到男友的上一段恋爱世界去,在镜头里,是旁观者还是参与者还是主人公?”
这是个好问题,陈灿道:“是参与者。旁观者的话,会造成故事的分割,观众没那么投入在男主的故事。肯定不会是主人公,那会造成故事主旨偏移。”
“如此的话,剧本是不是要重写?”肖自若发愁。
“不必,甚至分镜头剧本也不必重画。”陈灿很自信,“可以这么理解,就是明明在别人的二人故事中,她出现了,作为背景的一部分,但又不完全属于背景。”
“这太冒险。”薛立韧客观评价,“很容易造成观众视角的分散,没能那么专注在故事主要上。”
他进而补充道:“但是,这个创新很大胆,一个镜头叙述两段故事。单从艺术的角度来看,评委那里会喜欢的。”
陈灿道:“兵法有云,以奇胜、以正合,战争的胜负,还是靠正面的战争,但是在局部,出奇制胜。金奖的最佳短片,这样的小奖项,算是整个战争的局部。”
华国电影这十几年虽然烂片不少,但仍然是全球第二大电影过度。其实好电影一直没少,只是大家看的烂片多了,造成了只有烂片没有好片的感觉。
中午闲暇的时候,杜玮带着李诗情上来找陈灿。他一脸苦笑看着陈灿,“又给陈先生添麻烦了。”
陈灿放下韩语教材,耐着性子道:“杜总,有两个事情,我应该说清楚。第一,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找我的。第二,既然给我们添麻烦,那么,在其它方面,你们有自觉的话,应该弥补回来。”
李诗情一脸倔强,仿佛面对白色恐怖而丝毫不怯的战士。其实她就是觉得,既然已经官宣了,那么就不会再把她换掉。而且,在她公开diss陈灿的情况下,为了彰显大度,陈灿也不会换掉她。
即便知道是这个结局,杜玮还是得这么做,别人可以不计较,你不能不表示。
下午,剧本阅读会。
几位主要参演人员,聚在一起,简单地把剧本台词过一遍。
陈灿把自己要实现的镜头效果说了一遍,“这对我们的演技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何在别人的故事里,既不抢戏也能演出自己的故事,需要我们多下功夫琢磨。尤其杨思思和李诗情,你俩是成败的关键。”
杨思思严肃道:“导演,有个问题,我必须指出。剧本里有太多的亲热戏份,尺度也比较大。我能理解为了得奖,得有一些人体的东西。但从整个故事的格调来说,这些大尺度的亲热戏会影响思想的表达吧?”
其他几位演员,表情各异,不知杨思思想干什么。
“一件一件的来。我说的问题,把两个故事的影像重合在一起的设想,你们理解多少、打算怎么表现、有什么困难,可以说一说。”陈灿没看杨思思,看着大家道。
一个道:“我担心走位,这个距离把握太难了,很容易造成不得不重拍。”
确实如此,陈灿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哪怕是一尺,比如男一和女一在床上腻歪的镜头,女二距离近或者远那么一尺,都可能破坏整个镜头。
李诗情保证道:“我会全力以赴的,请导演放心。”
陈灿看向左侧的杨思思,“相比李诗情,你是前辈,你说下你对角色的理解。”
杨思思转着笔,正经道:“这个故事表达了男主对左拥右抱的幻想。因为时间轴不是很清晰,所以不清楚是否两个故事不在同一个时间段。”
李诗情忍笑,偷瞄陈灿,看他什么反应。
陈灿表情平淡,“现在拍着的很多穿越清宫戏,不也是女人的意淫,天下最有权势的几个男人都喜欢她。幻想而已,影视本就有这种价值,把幻想具象出来,满足大家的精神需求。那你有没有理解到,男主怎么限制自己的?”
杨思思一愣,接着开始思考。
陈灿接着道:“肖自若的剧本,你要认真点读。两个故事的男主同一个人演,不等于两者是同一个人。那么,我让两个故事在同一个镜头下,是想反之。关键在你怎么理解这个故事。你要是觉得,两个故事是独立的,也是可以的。”
杨思思笑道:“都已经在同一个镜头下了,还怎么是两个故事?”
陈灿侧身看着她,今天她的打扮与剧中角色很不符,青春靓丽,有要和李诗情在这方面比试一下的意思;笑道:“你到大街上走一圈,几十人和你在一个镜头下,但是你和他们在一个故事中吗?”
简单地说,这个短片,陈灿想拍出三层效果:第一层,恋爱那回事,大部分的观众所能容易理解的;第二层,男主的幻想,就是杨思思的理解水平,在只能选择一个的情况下,男主通过幻想做出选择,这给有点电影艺术鉴赏水平的人看。
第三层,陈灿真正追求的想表达的,要给影评人、金奖评委看的,是两个故事的重合。恋爱这种事情,想拍得好,60%的会选择纯情,反正就是年少的时候那种悸动那种萌动,是最令人沉醉的。20%的会选择悲剧,就是以分手作为结局。然后另外20%的口味就比较重了,要么在对象上不限定于男女,要么在身份上冲突。
《花开花落》剧本,男主的身份也有两个:和女一时的学生,和女二时的教授。整个故事多发生在校园。在身份上,两个故事都是学生与老师之间的爱情,所以似乎可以合为一个的。
不是这样的。无论从女一还是女二的视角,都可以把另一段故事视作“角色互换”:女一因为自己年龄比男主大,所以幻想自己是学生;同时,男主因自己年龄小,便幻想自己是老师。
所以,在细节上,陈灿期待有人能发掘整个故事的真相:有一天,男主和女一醒来发现自己都变成了幻想中的身份,开始第二段的故事,就是陈灿和李诗情表演的,男老师和女学生之间的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