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渝将耳朵几乎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紧接着又传来的靳向北的声音:“爸,我都说了,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有古之渝在手,靳向东还能跑了,除非他变心了。”
变心。
靳向北随口的一句话让房内的古之渝心里发凉,这几天她也想过这个问题,人处在消极状态时,什么样的结果都会去想。
闻言,靳大海严肃了神色:“向北,你快让古之渝给靳向东打个电话,说不准,还真是变心了,若真是如此,那咱们这些年的筹谋都白费了,当初你费尽心机娶了古之渝,为的不就是牵制靳向东,若是那个女人无法牵制了,那咱们就得换法子把公司拿回来了。”
靳大海的话让古之渝心底震惊,身子一僵,手心都沁出了热汗。
靳向北当年娶她是一场阴谋?
“这怎么可能,靳向东他爱了古之渝这么多年,一直想从我这里将人夺过去。肯定不会变心,好了好了,爸,你就回房睡你的,明天我去一趟远东集团看看。”靳向北十分不耐烦的打发了靳大海。
很快,古之渝听到隔壁房的关门声,对了,这几天。靳向北都是睡的隔壁,并未回房,估计是怕她趁他睡着了拿刀子捅死吧。
这一晚,古之渝心里反思想着靳大海的话,靳大海的真面目一出,之前很多事得到了解释,靳向北当初要进公司,靳大海果真是在与之演习。唱了一台双簧。
但始终没想明白,为什么靳大海当初要将公司交给靳向东,现在又联合靳向北夺回去,这不觉得可笑吗?
第二天,古之渝虽没有见到靳向东,但靳向北同意了佟桑来靳家看她。
佟桑来的时候,古之渝正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站在阳台上,长发随风飞扬,如凝脂的手臂裸露在外面,阳光下,镀上一层淡淡地圣洁的光晕,原本很美的画面,可让推门进来的佟桑看得心惊,因为古之渝就站在阳台边上,为了美感,阳台这里的栏杆并没有做实了。留了一个可供人过去的口子,而古之渝正站在口子上,脚踩在了边沿,仿佛随时都会掉下去。
“小渝,你这是干什么?”佟桑放下包立刻过去将人给拽回来,心有余悸的看着几天不见就瘦了一大圈的古之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靳向北他欺负你了?”
古之渝目光呆呆地看着佟桑,嘴角扯出一抹苦涩:“桑桑,你来了。”
虽然她确实是在这几天里想过很多次从这里跳下去,可她又为什么要死?靳向北都活的好好的,她怎么能死了,再说了,这跳下去摔不死,残了的话就太悲催了,生不如死。
见古之渝状态不太好,佟桑赶紧将人扶回房间,让在床上坐着:“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忽然回了靳家?你之前不是说要跟靳向东准备离开江城吗?”
古之渝之后是有给佟桑发过信息说过要跟靳向东一起离开的事,但她现在走不了了啊。
努力扯出一抹笑,牵强道:“桑桑,我觉得江城的风景还没看够,你跟小生也都在这里,想想,还是不走了。”
“不走了?”佟桑惊讶,瞄了瞄古之渝的肚子,压低声音说:“那孩子怎么办?难道你要让靳向北知道?若靳向北知道了,后果……”
“我已经知道后果了。”古之渝伤痛的闭了闭眼,轻声打断佟桑的话,痛苦道:“孩子已经……没了。”
话一出口,才知道声音已经哽咽,几天了,原来想到还是会心痛。
“什么?”佟桑惊呼出声,瞪大了眼睛。旋即猜到发生了什么,怒声问:“是靳向北那个畜生?我现在就去砍了他我。”
说着,佟桑是真撸袖子准备下楼找靳向北算账,给古之渝出气。
知道佟桑脾气的古之渝拉住她,望着她极其平静的说了一句:“他的命,留给我。”
人往往不是在暴跳如雷时才可怕,而是笑里藏刀,绵里藏针。在平静下,你看不见的地方,给你致命一击。
佟桑被这六个字惊的定住了,她头一次在古之渝的眼里看到一种叫杀气的东西。
“小……小渝,你别吓我。”佟桑赶紧说:“我只当你刚才的话是在开玩笑,咱们不能冲动。”
古之渝笑了:“桑桑,你刚才不也说着要砍了靳向北吗?”
“我……”佟桑一时语塞,尔后提高声量道:“我找靳向北算账那是我。你不能跟他硬对硬,这杀人偿命,你的命可比他值钱多了。”
“你的命也很重要。”古之渝接着她的话说:“桑桑,以前的古之渝活的太没出息了,没用了,但以后她不会了,她没了两个孩子,一生想抓住的东西,没有一次抓住过,你说她是不是活该被抛弃,就这样的扫把星,根本就不能有家人,爱人,你说对吗?”
佟桑被古之渝的话吓了,忙说:“小渝,你赶紧把这个想法给打住。不许胡思乱想,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找到家人,让你跟靳向北离婚,让你自由,你的人生还长着呢,你会遇到你爱的,和爱你的。孩子没了以后会再有,一切都会有我,对了,我去找靳向东,孩子是他的,他作为男人,怎么能什么作为也没有。”
佟桑抱了抱古之渝,鼓励着,安抚着,正说到靳向东,江嫂忽然敲门说:“二少奶奶,大少爷跟大少奶奶回来了,太太也回来了,让你下楼一趟。”
靳向东跟欧菀一起来了?
刘敏胥也回来了?
一句话里的两个消息都让古之渝身子一震,佟桑也透着半疑惑,半惊讶看了看古之渝。
靳向东跟欧菀果然来了,古之渝衣服都没有换,穿着家居服,套着拖鞋就下楼了,她看到的画面,就像是一把刀刺进心口,恍惚又疼痛。
靳向东与欧菀坐在客厅沙发上,也不知道欧菀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嘴角微微上扬。心情好似很不错,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恩爱着,亲昵着。
刘敏胥与靳大海坐一方,两人也都像是没有发生过争吵,没有视频那档子事,像往日里一样有说有笑,靳向北交叠着腿,抽着烟。时不时的附和着点头,或者简单的说几个字。
眼前的画面就像是被打碎的花瓶又重新黏合了起来,而已还丝毫没有缝隙,很是融洽。
若不是孩子确确实实没了,她真以为自己这段时间都是在做梦,现在梦醒了,靳家还是跟原来的一样,没变。
可靳大海昨晚跟靳向北在走廊的话又是那样真切的萦绕在耳畔,网络上的视频一事,到现在也还在热搜榜上没有撤下来。
孩子没了是真的,刘敏胥跟靳大海吵架是真的,而眼前的也是真的。
那什么是假的?
靳向东说要带着她离开是假的?
不仅古之渝被眼前一切给懵了,佟桑也是如此,小声的喊了一声:“小渝,这是怎么回事?”
古之渝也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的目光一直牢牢地盯着客厅沙发上嘴角带笑的靳向东身上,就那样疑惑的。痴迷的盯着,靳向东也抬头往这边看了她一眼,还是带着笑,只是多了几分陌生。
“小渝,还站在楼梯上干什么,大哥大嫂都回来了。”靳向北瞥见古之渝,朝她笑着招手:“大哥大嫂打算搬回来住了,小渝。妈刚才说晚上咱们一家人出去吃,一家人许久没有出去一起吃过了,你的身体不好,晚上是在家还是跟我们一起去?”
古之渝步子在移动着,耳边也是听见了靳向北的话,眼睛却掠过客厅的每一个人,落在一侧的行李箱,讷讷的没有回靳向北的话。
靳向北瞥了眼靳向东的神情,起身过去将古之渝拉在自己身边坐下,并对靳向东抱歉的笑道:“大哥真是抱歉了,小渝最近身子不好,要不这样吧,晚上你们去吃,我跟小渝就在家里好了。”
靳向东神色淡淡地睨了古之渝一眼,手里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车钥匙,眸色沉沉:“既然是一家人。自然得全都去了,弟妹若是身体不好,那就改天吧,弟妹什么时候身子好了,什么时候再去。”
疏离淡漠的话,就像是一槟短刀刺进古之渝的心口,在刚才的伤口上,补了一刀。
她等了几天。等来的却是一声弟妹的称呼,还有他跟欧菀的言笑晏晏?
刘敏胥冷着脸插了一句说:“这生什么病了,都在家里几天了,还没好?隔三差五的就身体不好,向北,我看你还是带着去大医院好好查查,把这病给治彻底了。”
欧菀笑着说:“妈,小渝从小就身体不好。之前早产不说,那个孩子又无缘的走了,加上当时二弟也出事,小渝月子里也没好好养,一旦没养好,这身体就差的不行,不过有句话叫月子病还得月子养,二弟跟小渝赶紧再生一个。这次好好养,也就没事了。”
靳向北笑着握着古之渝的手说:“等小渝这次身体好点了,我们就再要一个孩子。”
刘敏胥趁机说:“小菀,向东,你们也得抓紧了,靳家人丁少,最好来个双喜临门。”
靳大海像当初一样,都是附和着刘敏胥的话说:“你妈说得对。你们四个都赶紧抓紧了,我跟你们妈就等着抱孙子了。”
欧菀一脸娇羞的依偎着靳向东臂膀:“爸,妈,这种事可不是一个人努力就行的事。”
说这话的时候,欧菀瞄了瞄靳向东,看他的脸色。
靳向东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宠溺勾唇,话语极其暧昧:“晚上我们就努力。”
靳向东的话笑了欧菀。乐了刘敏胥,伤了古之渝。
古之渝几乎是呆愣的坐在靳向北身侧,手脚冰凉的,脸上血色也褪的干干净净,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一切……一切怎么好像都变了?
跟着坐在旁边的佟桑也觉得诡异,但她没走,她知道这个时候的古之渝需要她。
古之渝全程几乎都是茫然错愕外加心痛的坐着听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最后靳向东跟欧菀提着箱子回了原先的卧房,刘敏胥也跟靳大海上了楼,一切玄幻的就像是一场梦,如果靳向北没有在她耳边说那一句话,她一定会这么认为。
靳向北在靳向东他们都上楼了,稍稍凑近她耳边,警告地说:“别给我乱说话,刚才你也看到了。你在靳向东那里,什么都不是,你该清醒了,我也该清醒了,这他妈的一切就是假的,从头到尾,靳向东就没想过把公司交给我。”
靳向北有些不甘,窝火的踢了一脚沙发角。然后烦躁的出门去了。
佟桑想教训靳向北,古之渝却忽然脚下一软,跌坐在沙发里,她也顾不上去追靳向北,赶紧半蹲在古之渝脚边,担心道:“小渝,你别听靳向北乱说,这不可能的,靳向东他知道你怀了孩子,他不是说了要带你走……”
情急之下佟桑的脱口而出让原本没了魂的古之渝骤然将目光掠向她:“你刚才说,靳向东他知道?”
佟桑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而且事已至此,也就坦白道:“是,那天我看你决定要离开江城,我就把你怀孕的事告诉了靳向东,小渝,对不起,我只是不想看你受苦。”
闻言,古之渝忽然笑了,心也痛了。
她多想冲上楼去找靳向东问个明白,为什么知道她怀孕了,却在靳向北带她回来后,在江嫂几次打电话给他时,却迟迟不回来,现在回来了,却是带着欧菀。
她到底算什么啊?
眼泪不争气的滑落,古之渝抬手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对佟桑道:“桑桑,你先回去吧。”
佟桑迟疑的瞄了眼楼上:“可是靳向东……”
“桑桑,我现在脑子乱,你先回去吧。”
她真快要崩溃了,可她不想在佟桑面前大哭大闹,更不想在靳向东面前。
听着楼上传来欧菀欢快的声音,靳向东时不时回应的磁性嗓音,她想到孩子没了那天,双腿间涌出又渐渐干涸的血,真是崩溃的她想撞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