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涪城已经不近的一条土路旁边。
一处低矮的灌木中。
两名头上顶着绿草树叶伪装，脸上蒙着黑布，手持两柄砍柴短斧的男子静静趴伏。
四只眼睛紧紧注视着这条空旷的土路。
“牛哥，我记得以前这条路挺多人来往的啊？今天是怎么回事？我们都趴这里这么久了，一个人都还没遇到，牛哥，你说是老天爷在警示咱们啊？”
趴在左边的蒙面人实在有些耐不住，开口说道。
“别急，这条路是我特意选的，以前这条路是人挺多的，但现在不一样了，早就没多少人走了！”
被叫做牛哥的蒙面人半点不急，缓缓说道：“这是我特意选的，咱们俩毕竟是第一次，就是需要这样僻静的路！至于你说什么老天爷警示，哼，就算老天爷真的对咱们有什么看法，肯定也是考验咱们，耐心点，我有预感很快就会有人来了！”
“好吧。”
左边的蒙面人只得点头。
又等了一会儿。
这蒙面人突然又有些犹豫起来，嗫嚅了几下，硬着头皮对牛哥说道：“牛哥，我仔细想了想，我觉得，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回去种地吧，抢劫这事儿实在……”
“放屁！”
牛哥眼睛一瞪，低吼一声，把这蒙面人接下来的话硬生生吓了回去。
看着身边的人被自己吓到。
牛哥吐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松一些：“小天啊，我跟你说，现在涪城已经出现凶徒杀人之事，在我看来，天下不久就要大乱，这个时候，你我兄弟正好乘风而起！你难道忘记我给你说的隋唐英雄了？我再给你说一遍，隋唐时期的程咬金就是劫道出身，最后，他可是成了大唐国公，风光无限，你想想……”
“……牛哥，可是我们不是程咬金啊！”小天瘪了瘪嘴，还是在打退堂鼓。
“我们当然不是程咬金，但谁也说不准，说不定我以后就是牛咬金，你以后就是天咬金，嗯，记住了，以后叫我牛咬金！咱们先讨个口彩！”
牛哥点了点头。
“牛咬金？”小天神情有些复杂。
“别说话，有动静！”
陡然间，牛咬金隐隐感觉到什么，连忙比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小天心中一惊，仔细感觉。
果然，他也感觉到一点动静。
不敢再说什么，与牛咬金一起紧紧的看向土路传来动静的方向。
动静刚开始很小。
只是呼吸的时间，微小的动静已经变得异常清晰。
“好像是马蹄声，好快！”
牛咬金不愧是立志要成为程咬金那般人物的人，率先感觉出来。
天咬金稍逊一筹，但也紧接着感觉出来。
又是两三个呼吸的时间。
两位咬金大人，眼角一跳，同时看到土路的尽头冲来了一架车。
车速如飞，带起一溜烟尘。
“不行，太快了，天咬金，赶紧随我拦下他们，这就是我们成为国公的第一步！”
牛咬金眉毛一跳，大喊一声，拎着短斧就冲了出去。
天咬金被牛咬金的叫法弄得一愣，不过，瞬间也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也冲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转眼已经堵在了当道。
抬眼前往。
迎面而来的车子，正以飞速冲来。
车辕之上，一左一右，分别有一人紧紧抱住车厢。
没有多想牛咬金右手拿着短斧高举，左手向前伸出，食指点指前方，高声喊出了那句劫道名言：“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天咬金有样学样，也举起了短斧，不过他倒没有伸手指向前方。
伸手指向前方的牛咬金喊完劫道名言后，便微微眯眼，隐约间，似乎已经看到车上两人跪地奉上钱财，然后，他凭借着第一桶金，招兵买马，在乱世中纵横捭阖，最后选择明君，成为一代国公，封妻荫子……嗯，等等，为什么要找明君，自己不行吗？
然而。
实际上。
也不知道车上的人是否听到他的声音，反正车子依旧以飞一般的速度冲过来。
就是他幻想的这刹那光景。
车子已经不远，而且依旧没有丝毫减速的迹象。
“好像有些不对劲！”天咬金眨了眨眼，隐约感觉哪里不对，连忙出声。
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牛咬金回过神。
向前看去。
嗯？！
怎么还不减速？！
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牛咬金晃了晃高举过头的短斧，双眸圆瞪，厉声大喊：“停车！”
几乎就是牛咬金厉喊出声的同一时间。
“快闪开！”
车子上传出了这样的声音。
怎么同自己想的不一样？
牛咬金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随即他气得面红耳赤，继续大喊：
“停车！快停车！”
可惜，他的喊声根本不管用。
高速而来的车子直直向着他们撞来，拉车的牲口，连头都没抬，低着头便撞了过来。
“快闪开！”
车上之人还在喊。
眼见车子已经近了。
牛咬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站在原地，高举着短斧，愤怒喊道：“给我停下！我们是绿林好汉，要劫……”
“快闪！”
天咬金总算在最后一刻反应了过来，大喊一声。
也顾不得其他，跳起来，对着牛咬金就是一脚。
牛咬金一脚被踢得向一边飞去，而天咬金也借助这一脚的反弹力，向另外一边飞去。
哒哒哒，哒哒哒！
剧烈的蹄子踏地声中。
偌大的车子几乎是擦着两人的衣服一冲而过，带起来一股狂风，把两位咬金的头发都吹乱了。
砰砰两声。
两位咬金摔在地上。
“要劫你们……哎哟！”牛咬金摔在地上，还先把刚才准备的话说完，接着才是痛呼了一声。
天咬金有准备，落地瞬间，在地上一滚，顿时爬了起来。
连忙跑到牛咬金身边，将其扶了起来。
起身的第一时间，牛咬金转头看向飞一般远离的车子，眼里充满震惊与恼怒，愤声开口：“他们怎么敢？！怎么敢？！怎么敢不停车？！”
天咬金看着前方的一路烟尘，一时无语。
牛咬金站在原地，不停的喘着粗气。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略微平复心情，又回想了一下，皱了皱眉，转头问道：“你刚才看清楚拉车的马是啥品种的没？怎么跑得这么快？”
“牛哥……”天咬金下意识要牛哥，半途被牛咬金一瞪，连忙改口：“哦，牛咬金，拉车的好像不是马，好像是驴！”
“驴？能跑这么快？”
牛咬金有些发愣，忍不住又求证般的问道：“你真的看清楚了，真的是驴？”
“应该吧。”
天咬金回想了一下驴车的速度，突然也有些不确定了，毕竟车速太快，他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么快的驴车。
又想了想，牛咬金猛的摇了摇头：“算了，不想了！是我刚才没考虑好，走，咱们重新趴回去，等下一个目标。”
天咬金犹犹豫豫的跟着牛咬金走回路边重新趴下。
场面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
“牛咬金，刚才是不是就是老天爷给我们的警示？”天咬金又忍不住嗫喏小声的说道。
“绝对不是什么警示！”
牛咬金回应得斩钉截铁：“先前都是我欠考虑了，我们现在手边没有拦车的工具，刚才咱们就不应该上去，这次要是有骑马的、驾车的，咱们别管，只劫用双腿走路的，我就不信了！”
“好……好吧。”天咬金叹了口气。
转眼小半刻钟的时间过去。
一直看着道路尽头的牛咬金眼前一亮，推了推旁边的天咬金，小声说道：“来了！”
天咬金连忙看去，道路尽头走来了两个身穿白衣人影。
两人暂时噤声，眼睁睁看着两人一步步走来。
“牛……牛咬金，这两人带着剑呢！咱们……”随着接近，两人都能看清两人的装束，第一时间，天咬金就注意到两人手上捏的剑。
牛咬金心中也是微微一凛。
不过，多看了几眼，牛咬金嘴角一撇，不以为意的道：“带着剑又怎么样？看这两人面白如纸，身材瘦小，一看就是小白脸。他们带着剑更好，我正愁我们手上这两柄短斧太不趁手，等他们走过来，我们冲出去，一个吓唬，先把他们的兵器搞到手再说其他！”
“……希望吧！”天咬金似乎有些不太看好。
“不是希望，是肯定的！”
牛咬金信心爆棚：“好了，别说话，等他们走过来，我们再出其不意！”
两人果然不再说话。
时间飞逝。
两名白衣人终于接近。
这时再看去，这两人面上明显都有一股化不开的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