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难受吗。”
崔予泽反问。
柳曼只是冷笑道。
“我比你更早认识她,我知道的她,远比你要多得多。她于我而言是不一样的,你在她最好的时候遇到她,我却见识过她从最好变成最狼狈的模样……”
“我怎么会不难过。”
“可是难过怎么办?难道去死吗。”
崔予泽沉默不语。
他真是这样想的。
柳曼看到,反手又给了崔予泽一巴掌。
一时松了手。
“她不在了,我不能由着你作死。你若是死干净了还好,死不干净就是晦气。”
“只是有一点,崔予泽我告诉你,一旦你死了,我会把你葬在距离许观南最远的地方。”
“远到一个城市,一个省,远到一个在祖国的最南,一个在最北。”
“我要你下辈子都见不到她……也是,扪心自问,你这样的家伙怎么配。”
柳曼说完,再次放了狠话。
“你大可以试试。”
崔予泽蠕动着唇,本想骂柳曼是个疯子。
可看到她复杂的眼神,这话一下子就说不出来了。
也是,他怎么配说柳曼。
这一刻,崔予泽才意识到。
许观南,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的痛。
而他的身上,也从不只有许观南一个人的担子。
柳曼深深望了崔予泽一眼,径直朝外走去。
却在拐角处,陡然卸了力气,倒在丈夫怀里。
站都站不稳。
这时,卧室里再次传来痛哭声。
沙哑至极,悲伤不已。
柳曼敛着眸子,无力地对着丈夫道。
“你把书放在桌上,我们就走吧。”
丈夫不解:“不待了吗。”
“不待了。”
柳曼苦笑。
“这地方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屋里的哭声还在继续。
崔予泽也不知道他在哭什么。
但他只知道,他必须习惯,以后没有许观南的日子了。
他不想让观南恨自己。
更不想她连死都不能安生。
“我愿意乖乖活着,也会做个永远不会让你失望的崔医生。”
“那你下辈子再等我去找你好不好。”
“我的观南……”
……
唐萱每年都会来一次墓园,看看许观南。
说来也奇怪,许观南走后,他们这群人虽然关系还摆在那儿。
也不曾生疏。
却再也没有共同来看过许观南。
都是各自来,或是,偷偷来。
放下一束雏菊,唐萱看向墓碑旁的紫色风信子,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崔予泽搬回了原来的城市,在医学上的造诣也愈发高深。
只是没有半点再娶的意思。
他们都知道,崔予泽这辈子认定许观南了。
而苏秦……
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吧。
唐萱勾了勾唇,想起苏秦多年未娶的情况,又是轻轻摇了摇头。
她也许知道这花是谁送的了。
看着身旁还算新鲜的风信子,唐萱内心不无感慨。
这个如花般的女子,还是在她如花的年纪里永远沉睡。
“许观南。”
“孩子们大了,又在念叨着你。”
“你说你啊,什么时候都那么讨人喜欢。”
唐萱拢着大衣,断断续续说了许久。
直到四处起了风,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直到唐萱消失在远处,一旁的树林里才重新走出一个人来。
是苏秦。
只是没了从前的年少恣意,反而处处透着沉稳。
被迫成长的沉稳。
苏秦轻笑着,目光在紫色风信子上一扫而过。
他要说的话,早就在里面了。
“说来可笑,我去不了你的婚礼,最后连你的葬礼也不敢进。”
“观南,你知道吗。”
“其实我现在已经没那么爱玩了。”
“不,我已经玩不动了。”
“遇到一个你,早就耗干了我所有的心力,亦磨平了我所有的棱角。”
所以,下辈子,让我早一点拉住你的手可好。
那时候……
一定不会松开了。
苏秦一直站到天黑,才转身离开。
他的脊背似乎被什么压弯了些。
夜里风大。
吹开他的衣领,露出脖子上的项链。
上头的坠子奇怪的很。
是个古铜指环的戒指。
有些东西,可能一辈子都送不出去,更别说送给该送的人了。
世上本无人折磨他。
可他却再也解脱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