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观南是因为容颜心灰意冷,多少于心不忍,便说可以广觅天下名医,为她医治。
观南却只是淡然一笑,让回话的人告诉皇帝。
“人各有活法,臣妇没了那么多念想,只想一个人活着罢了。”
她的爱而不得,她的内心有愧……
她给不了交代,也没有交代了。
所以,一个人就很好。
季云臻也没想到他满心欢喜要接观南归家,最后得到的不过是一封和离的圣旨。
就连一份“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的和离书都没有。
可是,他的心里有愤怒,有气恼吗?
什么也没有,唯余悲痛,仅有神伤。
这回,皇帝没有再瞒着二人。
平铺在地上,由观南呈上来在地上的密折,连同林家军各将士和皇家密探呈上的各封密信……
灼了他们二人的眼。
上头一桩桩,一件件都讲述着她在北境是如何的不易。
他们对她,没有过多的看顾,反而要她一介弱女子,为他们护住那片安详。
终于,她活着回来了。
可她也同样失去了清丽的容颜,再不能提笔作画,不能执针绣花。
季云臻也曾有过抗争的心思,他对皇帝说,他不愿。
在他的心里,于观南一直都是他的妻,是他季云臻一辈子的妻。
不管观南变成什么模样。
可皇帝只是说了一句,便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她不愿,如你所见,这便是她所求。”
她九死一生,最后求的却只有孑然一身。
他悔吗。
悔啊。
悔他没有早点爱上于观南,悔他没有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悔他……
最终还是害得她一生孤苦,饱受得失离散。
笑不得尽欢颜,哭不能彻悲凄。
更何况,他对不起观南的,何止于此。
那粒丸药,他后面派人问过。
老神医已死,世间仅此一枚。
却被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如若不然,也能让观南少受一些旧伤之苦……
季云臻站在大殿之外,看着沉默不言的苏漾,第一次同他说起了交心之言。
“你去瞧瞧她吧。”
苏漾是观南所爱,有他去看观南,她心里也好宽慰几分。
哪想苏漾却只是对着他苦笑。
“比起你,她更不想见我。”
季云臻默然。
女为悦己者容,即便观南心宽,也怕难逃于此。
更何况,于观南和苏漾之中,自始自终……
都是,隔了,太多太多。
他们二人之间的身份尴尬,哪怕心里都装着同一个人,也很难说到一块去。
季云臻有这个觉悟,轻声道别便想就此离开。
却不料,苏漾主动喊住了他。
苏漾唤他季侯,生疏之中多了些许复杂。
“骤然和离,再加上之前的下药之说,世人对她一个女儿家,到底是会……”
“捕风捉影,不免流言蜚语。”
苏漾说得心疼,语气中总是少不了几丝叹息。
季云臻停下脚步,回头,狭长的眼眸里夹杂郑重。
两人相对,在这空旷之处,活像两处截然不同的世界。
泾渭分明。
他们俩,一个算得周全,顾忌良多,一个念得炽热,心留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