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真是又悔又怕。
若是最后的真相,真如他想象的那般不堪,他又该如何自处。
观南又要如何自处?!
苏漾跪在原地,目光落在腰间荷包,垂下的眼眸里沉浸着晦涩的痛苦。
“阿弥陀佛。”
还是那熟悉的佛号,可念这佛号的人比起明澈却是要稚嫩许多。
苏漾恍然回头,恰巧见着净云披着一件僧衣,站在长廊下。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莫名带上些许圣洁。
而此刻,就在净云的手里,却拿着一个雕刻精良的檀木盒子。
净云低垂着眉眼,徒步向他走来。
每一步都充斥着无悲无喜,从他的身上,可以窥探几分神佛的慈悲和无情。
“他是个极有慧根的人,别看他如今只是个小沙弥。来日,未尝不是他替的我。”
苏漾猛然想起明澈对于净云的评价,怔怔地看着净云那双眼睛。
因为不曾点灯,他瞧得不是很清楚。
但是他知道里面没有同情,不曾有过和明澈一般隐晦的同情。
“苏施主。”
净云拜了一拜,身上的僧衣依旧稳稳当当,不曾因为他的动作而掉落。
他的声音十分清越,却不免让苏漾的心里顿生一阵恐慌。
净云低头,似笑非笑,将檀木盒子轻轻放在苏漾脚边,解释道。
“师父云游之前交代过的,说是施主故人所托。”
故人所托……
苏漾的瞳孔骤然放大,紧张地端起了檀木盒子,伸手按在了上面。
急切地问道。
“她怎么了。”
“你知道的是吗。”
净云不怪苏漾的急切,双手合十,不疾不徐地道。
“施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嫁娶罢了。”
苏漾的目光顿时灰暗,手上不断用力,一处又一处的青筋冒了出来。
他咬着牙,不知该回些什么。
心痛如斯,说什么都是惘然。
净云没有急着离开,反而在苏漾身边坐下,淡淡地道。
“施主,人世间的缘本不该强求。”
苏漾苦笑。
他倒是不想强求。
可这就是错过,让他如何甘心。
那日,他没来早就是错过。
今日,又不曾认出观南,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他面前离去,另嫁他人。
这又算什么?!
错上加错,错的彻底,错的离谱。
“为什么。”
苏漾想要抬起唇边,却发现怎么用力,露出的表情都是那样苦涩,都是那样僵硬。
根本不可能淡然的。
他既是最后悔的人,也是最该死的人。
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净云颔首,淡然道。
“我前几日偶得师父书信,师父在信里说,他在克郡见到了于家二小姐。”
净云顿了一下,继续往下。
“师父还让我带一句话给施主,错过便是已然过去,不如就此放手,给彼此一个安生。”
说完,净云便敛着双目站了起来。
身上的僧衣在他身上,依旧是那般适宜。
苏漾明白净云和明澈的好意。
可若真要说起来,他是做不到的。
他内心有愧,内心有恨。
要如何忘怀,如何看破红尘,又如何求得一个安生啊。
他的安生早就在那一次又一次的错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