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无怀在房间里把斗篷解下来,又抖落了不少的灰尘。这时候郁落白提着热水走了进来,刚要把热水倒进脸盆里,霍无怀上前接过去,轻声说:“我来吧,辛苦你了。”
郁落白放开热水,站在一边看着霍无怀倒水,内心溢满了不安和忐忑。
霍无怀试了试水温,低下头解手腕上的绑带,那个结不知道是打了死结还是霍无怀的手在颤抖,他解了几次都没解开。
“我帮你。”郁落白眼睛一直低垂着,没看他的脸,却一直盯着他的手。
见他解不开,她走过去伸出手帮忙。
霍无怀愣了一下,乖乖伸出手。郁落白的十指落在他手腕上,低着头认真地解着绑带。
那绑带本来是个活扣,被霍无怀毫无章法地一扯,反倒是扯成了死扣。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霍无怀能看到郁落白鬓边的根根发丝,近到她的呼吸就扑在他的手背上。
解开了他的绑带,郁落白又帮他把衣袖卷了两圈,这才退开一步。
霍无怀抬着一双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低声说了句“谢谢”。
“沐浴的话只能等晚上林婶烧水,现在你就先洗洗沙尘,我去给你拿衣服。”郁落白顿了一下,转身离开了房间。
霍无怀一直看着郁落白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到转角处,他这才低下头看着被郁落白卷上去的袖口,愣愣出神。
两人之间此刻特别地尴尬和小心翼翼,他们之间其实已经是一个双向选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一见面,却还是忍不住流露出局促和不自然。
似乎他们之间隔着一层窗户纸,可是又谁都没勇气上去捅破。
郁落白拿着郁落瞳的衣服走进房间的时候,就看到霍无怀脸上满是水,他正闭着眼睛去摸横架上的毛巾,但是偏离了方向。
郁落白走上前拿下毛巾,正想递给霍无怀,就被霍无怀胡乱抓的手握住了。
他的手上还沾着热水,热水把他的皮肤温度浸染得有些高,握住郁落白的手指,那种温和的触感迅速蔓延了她的指尖,一路燃烧着她的血液,往心脏沸腾过去。
郁落白往后撤了一步,同时松开了毛巾,可是霍无怀并没有拿住毛巾,而是紧紧地握着郁落白的五指。
那块毛巾这就这么飘落在两人脚边。
郁落白望着落在地上的毛巾,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她听见霍无怀喊她的名字,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霍无怀往前拽了一步,她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撞进他怀里。
她猝然抬起头,看到霍无怀沾满水珠的脸。
小小的水珠在他的眉峰凝聚,又缓缓地顺着眉骨滴落,压过漆黑的睫毛,顺着眼角滑落,像是一滴清澈的眼泪。
“我很想你。”霍无怀的声音很低沉,语气轻得近乎缥缈。
可是这四个字还是轰隆着如同惊雷砸在郁落白耳朵里,她微微颤抖起来,呼吸瞬间紊乱,眼神朦胧地看着霍无怀的眼睛。
“我怕你反悔。”霍无怀的话语几乎擦着郁落白的耳边落下,语气里都是慌张,说:“我不敢耽搁片刻,离开天机阁的时候,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赶紧见到你……”
“我很害怕,如果我晚一步,你又要把我推开。”霍无怀整个人包裹着郁落白,属于他的气息一阵阵侵蚀着她。
两人一路走来生死与共,但是很少有这种剖析内心的时刻,郁落白看着霍无怀湿润的脸,内心千言万语,能说出口的不过尔尔。
她轻轻叹息一声,靠近霍无怀的侧颈,动作轻柔地贴了上去。
“你能来,我也很高兴。”郁落白的声音闷闷地,但是很清晰地传到了霍无怀耳中。
霍无怀闭上眼睛,紧紧地把郁落白抱进怀里,下巴枕着她的肩膀,低声说:“谢谢,落白。”
两人在房间里温存了片刻,便一同出去用餐。
郁秋即使吃下了不老丹,但是身体还是很虚弱,饭菜都在房间里吃。
白昔对霍无怀没有任何意见,甚至也不问什么,饭桌上大家都其乐融融。
戚寒且还敢打趣郁落白和霍无怀,换来的自然是霍无怀、郁落白的羞赧和郁落瞳的制止。
再过几日便是戚寒且的十八岁生日,郁秋的身体也在逐渐好转,白昔便提议众人一起到莲台山去,一方面是给戚寒且过诞辰,另一方面是把郁秋接到蜀川休养,有利于她的病况。
吃过早饭,郁落瞳、郁落白和白昔单独在书房里谈了话,把从天机阁逐鹿大会开始到巫棠教事件中间的曲曲折折都大体说了一遍。
白昔听完只是久久地沉默,即使她已经退隐江湖,但是很多事情她是比小辈知道得要多的,聆听过程中,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震惊。
她的情绪也只在听到公孙沫和花意的名字的时候,才会有所波动。
“小且的生辰,您会通知公孙前辈吗?”郁落白轻声问。
白昔长叹一口气,说:“不通知他,他也会来莲台找我的,我心里有准备,只是小且他……算了,能瞒多久就多久吧。”
郁落白和郁落瞳尊重白昔的想法,没多说什么。
出了书房,走进庭院的时候,戚寒且和霍无怀在院子里套招比划,戚寒且围在霍无怀身边叽叽喳喳地,非要霍无怀露两手。
霍无怀非常随和地问他要看什么,他正要说,就被郁落白打断:“他身上有伤,别为难他了。”
看到郁落白过来,霍无怀下意识地就朝她靠过去,眼中抑制不住的都是笑意。
戚寒且即使没感情经历,但是看着郁落白这时候就开始维护霍无怀,他故作深沉地说:“女儿家长大了,胳膊肘开始往外拐了!你眼里都没有我这个师兄了,我好心痛。”
戚寒且说着说着就开始戏精上身,捂住心口踉跄着往郁落瞳那边靠,郁落瞳当然是对他无比宽容,还扶住他,笑着说:“你作为师兄,可是一点师兄的样子都没有。”
“那我是不是应该把自己整得老气横秋一点,这样比较有威慑力。”戚寒且靠在郁落瞳身上,仰着头望着他问道。
郁落瞳笑得不能自已,拍拍戚寒且的头表示“真是个傻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