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雨水已经完全停止,云澈满身泥泞,回天机阁估计又要重新换衣服。
云澈好歹也是叱咤江湖的“素玉鬼手”,有多少闺中女子仰慕着他,一口一个“素玉公子”地喊他。
好在现在没有仰慕他的女子在,不然,估计她们心中那个“一尘不染”“谪仙临世”的云澈大公子,形象一下子就崩塌了。
这一刻云澈脑子里清晰地浮现出“流年不利”四个大字。
按理来说,去年才是他的本命年,但是去年他安安稳稳,连吃东西咬到舌尖这种事情都没发生过。现在想想,估计所有的霉运,都奔着今年来了。
云澈看看自己那只又一次把纱布浸湿成暗红色的腿,心里暗暗地想,再这么折腾下去,他是不会变成个瘸子。
“没事吧?你这么想不开呢?”唐漠以为云澈羞于见人,赶紧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的人又不会出去乱嚼舌头根。你不用苦恼。”
云澈违心地勾起嘴角,冲着唐漠露出一个假笑。
“端木一呢?”云澈皱起眉头,问。
唐漠吩咐其他弟子去周围找一下,但是这个时候一个人影像个幽灵一样从黑暗中走了过来,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句:“我在这儿。”
唐漠和云澈同时转头看去,脸色凝重起来。
随着涵尘的罪行浮现出来之后,端木一的行径似乎也不是那么十恶不赦,但是毕竟涵尘报应不爽,杏子林的门人弟子却是无辜的。
端木一又是受命于墨磺的打手,到底该怎么定论他的罪责,还是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杏子林灭门一案,从头到尾她都不知情,你们不要为难她,我和你们回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端木一声音低沉地说。
云澈重重地叹了口气,没说话。
唐漠扬起手中的《天域开物》,看着端木一,说:“涵尘炼制药人的事情,你知道吗?”
端木一苦笑了一声,说:“我不知道。”
“众人围攻郁落白,指认她是杏子林一案的背后元凶的时候,你一直在暗处看戏?”云澈语气十分冷淡,问道。
端木一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我问你,杏子林一案,除了墨家,是否有其他势力介入?”云澈又问。
端木一嗫嚅了一下,说:“有很多典籍都被天氓宫趁火打劫拿走了。天氓宫一方面派出杀手和我里应外合,另外还有一队在灵追的带领下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
唐漠无奈地摇着头,看向云澈,说:“你这个天氓宫护法当得,灵追做的事你都不知道啊?”
云澈皱眉,说:“各大护法之间,秘密多得是,杀手本来就应该保持自己的信息绝对机密,我还能什么都知道啊。宫主不说,我又怎么会知道。”
“那这本书是哪里来的?”唐漠看着云澈的眼睛,疑惑地问道。
云澈心里思索了一番,说:“把到手的典籍拿出来,这可不是我们宫主会做的事。很有可能是除了天氓宫和墨家之外,还有第三股势力介入。”
“巫棠教?”唐漠偏了一下头,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按照曲洛搅混水的情形来看,把这本书交给谢琅絮的人,还真的有可能是巫棠教的人。”云澈突然觉得事情又复杂了起来,说:“看来来到天机阁的,不只是曲洛一个人。”
“来的人,会是那个神秘的大护法吗?”唐漠问。
云澈脸色凝重,说:“可能比大护法还可怕,叶葬亲自来了。”
“叶葬。”唐漠呼吸一窒,沉声道:“这个江湖,看来是不能平静了。”
“江湖何时平静过。”云澈神情渺远,仿佛在追忆着什么,说:“有欲望,就会有杀戮,这是无法避免的。”
唐漠看了看手里的书,说:“这本书应该交给公孙沫吗?”
“交给铁无肆吧,不然又有人说公孙沫偏袒。”云澈说。
唐漠点点头,表示赞同。
就这样,唐门的人押着端木一,带着昏迷的谢琅絮,回到了天机阁。
唐漠和云澈把人交给公孙沫的时候,才知道曲洛被叶葬救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唐漠和云澈一点都不意外,反倒是侧面证实了透露出《天域开物》的人真的是叶葬无疑。
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云澈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厢房的时候,就看到霍无怀站在郁落白的房间门口,像个忠实的护卫。
“这么晚了,还不睡?”云澈走过去,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说:“不是有蔺姑娘照顾她吗?你还不放心啊?”
霍无怀满身疲倦,但还是不由得笑了一下,说:“我睡不着。”
云澈鼓了鼓腮帮子,说:“有件事要告诉你,我们找到谢琅絮的时候,在她身边发现了一本书,叫《天域开物》,是涵尘编写的,记录了他这几年来,炼制药人的过程,其中有很多实验的失败的记录,有很多人都被他弄死了。”
霍无怀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这么说……”
云澈点点头:“郁落白也是受害者之一,算是洗掉一身污名了。”
霍无怀心中惊喜,但是又涌上了浓烈的心痛,说:“这么说,她是唯一成功活过试药阶段的……她……”
“往好的地方想吧,起码真相大白了,不过那本书,我和唐漠商量了,决定等铁无肆来的时候交给他,毕竟,由他揭露这个事情,诸如段飞燃之流,才不会有异议。”云澈拍拍霍无怀的手臂,说。
《天域开物》的出现,终于让这曲折离奇的杏子林一案落下了帷幕,但是霍无怀还是心里隐隐地觉察到不对劲,问:“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到现在才出现?是谁交给谢琅絮的?”
云澈摊手:“我猜测,是巫棠教的人把东西给谢琅絮的,谢琅絮当时疯了一样要撕毁那本书,她也是可怜,端木一是个细作,自己的师父是个魔鬼。人生坎坷,令人唏嘘。”
“巫棠教吗?他们还是卷土重来了,曲洛只不是探路的先头兵,恐怕以后会掀起更多的波涛。”霍无怀无奈地叹了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