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今朝来到老太太的卧室，此刻老人正躺在床上，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声音很小声，顾今朝听不清。
她走近，才听到老太太嘴里念叨的是谁。
“朝儿，朝儿……”
顾今朝瞬间就酸了鼻子，红了眼眶。
她走上前坐在床上，伸手握着老太太的手。
“外婆，我来了。”
老太太没有反应，视线依旧盯着天花板，眨都不眨一下。
顾今朝顺着她的视线，抬眼看向天花板，在看到天花板上贴着自己的照片后，顾今朝再也绑不住，哭了出来。
“外婆，我来了，我来了。”
老太太这才有了反应，慢慢的侧头，在看到顾今朝的时候，原本有些浑浊的双眸，闪过一丝光。
“朝儿，你回来了。”
顾今朝眼泪吧嗒吧嗒地往外落，哽咽着开口：“嗯，我来了。”
老太太笑了笑：“哭声呢，别哭了。”
说完，伸手想要去擦拭顾今朝脸颊上的泪痕，顾今朝一把抓握着她的手。
老太太脸上依旧挂着笑：“朝儿，扶我起来。”
顾今朝点头，赶紧将人扶起来，靠在床头。
“外婆，你感觉怎么样了？”
‘很好，外婆有些饿了。’
顾今朝一天，立马让保姆去把吃的端过来，亲手喂老太太。
老太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她定定地看着顾今朝：“朝儿啊，我听说你和三爷结婚了。”
顾今朝瞳孔狠狠地缩了一下。
还没等她开口，老太太继续开口：“外婆知道这个人。”
“外婆。对不起，我，这不是我的本意。”
\"外婆没有怪你的意思，其实你能嫁到陆家，外婆还比较放心。\"
顾今朝一脸不解的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继续开口：“陆家的权势，在京都，没人敢得罪，你嫁过去，有了陆家的庇护，顾明那个畜生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顾今朝闻言，心里更加难受。
陆寒景和她之间，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了，她还怎么指望陆寒景会庇佑她。
可顾今朝不敢说，老太太弥留之际，她不想让老人家担心。
老太太见顾今朝不说话，表情不免有些担忧：“朝儿，三爷对你好吗？”
顾今朝吸了吸鼻子：“很好，他很宠我。”
老太太闻言，原本因为担忧而绷着的表情渐渐放松下来。
“那就好，你现在让他过来，外婆有话和他说。”
顾今朝心里发酸得不行。
她知道，陆寒景根本不会来的。
可面对老人家一脸期盼的目光，顾今朝还是不忍心拒绝。
“好，我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
老太太点头，慢慢地闭着眼睛。
顾今朝见状，怔住了。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用食指在老人家的鼻尖试探了一下。
在感受到那微热的呼吸时，顾今朝悬着的心也彻底的放松下来。
她伺候老太太睡着了，这才悄悄地走出卧室。
一出来，就看到保姆和萧眠一脸担忧地站在门口望着她。
看着她出来，萧眠迫不及待道：“怎么样了？你外婆没事吧。”
顾今朝摇头。
一旁的保姆开口：“顾小姐，您要做好准备，老太太这怕是回光返照。”
顾今朝顿住了。
回光返照？
怎么可能。
，明明刚才看着状态都很好，也在吃东西的。
保姆知道顾今朝不相信，继续开口：“这几天，老太太根本就吃不下东西，她啊，就是吊着一口气等你。
你现在看她还有什么心愿，赶紧帮她完成了吧，不然，她就算是去了，心里也记挂着。”
本以为顾今朝会抓狂，甚至痛哭，可是她表情依旧平淡。
“我知道了，阿姨，这段时间谢谢你照顾我外婆了。”
“这都是我的工作。”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说完，朝着客厅走去，她拿起客厅的座机，拨打了御园的那边的座机。
电话想了好久，才被接通。
‘喂！’
是陈伯的声音。
顾今朝慌张地开口：“陈伯，三爷呢？在家吗?”
\"三爷不在家。小夫人您有什么事情吗？\"
“不在家？”
“嗯，三爷去看老爷子去了。”
顾今朝闻言，身体有些僵住了。
去看老爷子，是一个人去还是和方瑶一起过去。
还没等顾今朝开口，陈伯那边的声音再次传来。
“是和方小姐一起过去的。”
嗡的一声。
顾今朝顿时感觉脑海中有成千上万的蜜蜂在盘旋。
感觉脑袋像是要炸了一般。
陈伯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顾今朝说话，他开口：“小夫人……”
顾今朝回神：“啊，我在听的。”
“小夫人，您找三爷有事吗？如果是急事的话，您可以给他打电话。”
“三爷他，什么时候回得老宅？”
陈伯如实地开口：“昨天就去了。”
“哦，我知道了。”
顾今朝神色木讷地将电话给挂断了。
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陆寒景带着方瑶去老宅，意思不是很明显吗？
她还有什么必要让陆寒景过来呢？
萧眠看着顾今朝有些失魂落魄，走上前拉着她的手：“今朝，没事吧。”
顾今朝摇头：“我没事，眠，今天你就先回去吧，我可能不能陪你了。”
“你说什么呢？当然是外婆重要，你好好陪着老人家，我先回去，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萧眠离开，顾今朝就回到老太太的卧室。
刚坐下，老太太虚弱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朝儿，来了吗？”
顾今朝心里苦涩。
陆寒景怎么可能会过来，都已经见家长的程度了。
他们结婚这么长时间，别说见家长了，就连陆寒景的情况她都不知道。
老太太见她不说话，继续开口：“你是不是没有给三爷打电话？外婆也就想看看，他人怎么样？对你好不好，你和他会不会幸福？”
“外婆我……”
顾今朝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和陆寒景的婚姻，本来就是不对等的，怎么可能幸福呢。
可她看着老太太的状态，在听到保姆说的话。
回光返照。
这是因为有放不下的，所以不放心，走不了。
“我已经联系了，在路上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
老太太说完，闭着眼睛，沉沉地睡过去了。
顾今朝低声地喊了一声：“外婆……”
没反应。
她顿时绷不住，直接扑在老太太的身上，嚎啕大哭。
外婆走了。
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的亲人也不再了。
她没有家了，也没有家人了。
“朝儿，你哭什么？”
老太太的声音传入耳中，顾今朝顿住了。
她抬眼，看着老人家正看着自己，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顾今朝哽咽着：“外婆，我还以为，还以为呜呜……”
“外婆没事，别担心，就是有些困了，你啊，别这么吵我，让外婆睡一会儿了，等一下三爷过来，你叫醒我。”
顾今朝连连点头。
顾今朝走出卧室，再次拨打了御园的电话，在陈伯那里得到了陆寒景的号码。
挂断陈伯电话后，顾今朝就直接拨打了陆寒景的号码。
电话响了，可是一直无人接听。
顾今朝握着话筒的手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断地松紧、
最后，在电话里面传来一阵机械的女声后，顾今朝这才不死心的扣上电话。
她等了几分钟，又打了过去。
可是依旧无人接听。
其实顾今朝根本就不抱希望的，可是一想到老太太，她还是在一遍一遍的打了陆寒景的电话。
终于，电话接通了。
‘喂，那位……’
电话那边传来的女声让顾今朝一下子忘记了自己打电话的目的，就这么僵着身体。
方瑶没听到什么，继续开口：“您好，请问你是找三爷是吗？三爷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要是急事的话，可以告诉我，我帮您转达，您要是不急的话，可以过一会儿再打过来。”
“是我，顾今朝。”
方瑶顿住了。
果然，女人的第六感真的很准。
就在刚才，顾今朝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一直看着无界。
虽然是陌生号码，没有备注，但是方瑶知道，是顾今朝打来的。
“顾小姐，你找三爷有什么事情吗?”
\"我有点急事找他，他方便的时候，转告他给我回个电话。\"
“好的，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顾今朝就直接将电话给挂断了。
方瑶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想着今天陆寒景和她说的话。
她不甘心。
自己为了他，腿差点残疾，可结果呢。
说什么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和顾今朝离婚。
欠她的，他会补偿。
她才不要什么补偿，她要的是陆寒景这个人。
方瑶知道，这个电话，不能让陆寒景知道，一旦知道了，她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删除。
正当她准备将通话记录给删除的时候，身后传来陆寒景低沉的声音。
\"你拿我手机做什么？\"
方瑶神色慌乱的看向陆寒景。
“刚才我听到你的手机一直在响，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电话，结果是推销电话。”
说完，将手机还给陆寒景。
方瑶继续开口：“这些推销员就是这样，”
陆寒景结果手机看了一眼。
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座机。
他不由得眉头紧蹙。
现在的电信公司这么没道德，竟然把自己的私人号码卖给电话推销的。
方瑶看到陆寒景脸色不是很好，小心翼翼道：“景寒，怎么了？爷爷他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走吧，回去了。”
……
彼时的香江小苑。
顾今朝等啊等，都没等到陆寒景的电话，却在半夜的时候，等到了老太太去世的消息。
保姆告诉她的时候，她还坐在了客厅，守着座机，深怕错过了陆寒景的号码。
所以当知道老太太走了后，顾今朝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走了？”
“顾小姐，您节哀！”
顾今朝摇头：“怎么可能啊，你不是说她……”
“顾小姐，您进去看最后一面吧，虽然……”
“不会的！”
她慌慌张张的来到卧室。
看着老太太一脸安详的躺在床上，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就说嘛。
外婆肯定在睡觉的，之前都说了，她要睡觉，等陆寒景过来的时候，在叫醒她。
现在陆寒景还没消息，所以就先让外婆在睡一会儿吧。
顾今朝伸手摸着老太太的脸颊，感到一阵冰凉。
她不由得眉头紧蹙。
‘陈阿姨……’
顾今朝大喊。
保姆赶紧过来：“顾小姐。”
“我外婆好冰啊，是不是暖气没开啊。”
保姆闻言，一脸心痛的看着顾今朝。
‘顾小姐，老太太真的走了。’
“在睡觉呢，外婆说了，要等着见陆寒景，陆寒景没来，就不要叫醒她。”
话音刚落，保姆就走了过来，扬手就给了顾今朝一巴掌。
“顾小姐，你清醒一点吧，老太太真的走了。”
顾今朝怔住了。
捂着自己的脸颊。
一手捂着自己的脸颊，一手捂着老太太的。
她的脸好烫啊，外婆的脸颊好冰啊。
她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放在鼻尖。
哪里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温柔。
顾今朝怔住。
几秒钟后，她浑身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起来，一时间竟然无措的不知道该如何。
她只感觉，自己身体僵硬的不像话，嘴巴也想要被强力胶黏住了一般，说不出一句话来。
耳边传来保姆担忧的声音。
“顾小姐，您节哀。”
过了好久，好久，顾今朝的思绪这才慢慢的收拢，可身体依旧哆嗦的厉害。
她的手轻轻抚摸着老太太的脸颊，一遍一遍。
“外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吧。”
老太太没有反应。
也是，一个死人怎么会有反应呢。
顾今朝不知道怎么的，忽然一下子趴在老太太的声音。
心跳声没有了。
如果刚才的种种顾今朝都在质疑直接在做梦，只是一场噩梦。
可现在的她，清醒的知道，那个最疼爱的小老太太走了。
“外婆，你别丢下我啊，你走了，我怎么办？我被人欺负了，怎么办啊。”
“你还好好的是不是，你还说了，要看看……”
看看什么？
顾今朝说不出口。
如果不是一直在等着电话，她应该一直陪在外婆身边，不至于连最后一面走见不着。
一时间，顾今朝脑海中浮现了好多人的面，陆寒景的，老太太的，还有她死去的母亲的。
是梦吧。
如果是梦的话，赶紧醒来吧。
“外婆，外婆。”
顾今朝趴在老太太有些僵硬的身体上，低喃着，死活都不撒手。
下一秒，她哇的一声哭出声。
哭的肝肠寸断，哭的好似要死过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