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书灿领着众人看烟火,这哪里是烟火,是漫天大火。
飞舞的火舌肆无忌惮的随意飘飞,四面八方无所不至,先是烧着农庄里的草屋草棚顶,接着又随着到处流的油,行至大树小草无一幸免。
发着黄红色的光芒,冒着浓浓的黑烟,不要说几里地之内的司吾城,就是方圆百里恐怕都能瞧得见。
这样大的火是他们生平第一次见到,他们最先想到的是自己如果遇到了是否能够逃生,恐惧感布满每个人的心里,正是这场大火要的效果。
……
按照事先部署,仲公子农庄周围的稻田已经被清理出来一个隔离带。闵家镰刀的锋利程度真应该让要买镰刀的徐国人见识下,毕竟一分价格一分货,他们不清楚姜启给他们的价格已经低到什么程度。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见识了镰刀割水稻的速度,他们才能安心买镰刀。
对于庄外来了人,农庄里的人并无察觉,这时代天黑四处乱串的人不多,更何况他们是奴隶的身份,没有家臣的允许,他们不能私自出庄。
事情总有意外,做好事必须出现波折,才能让此事显得惊心动魄,彰显行事人的高强本领。
庄里有向公子瑞光秉事晚归的人,不知道什么原因耽搁了行程。他们路上未曾遇到子核领着的外围人马,反倒是在庄口见到了周书灿他们,又透过月光下隐约看到地里有人收割他们的水稻。
这还了得!他们是公子瑞光的奴隶,他们不欺负别人就是天大的恩惠了,现在竟然有人敢上门来欺负他们,真以为他们被人射杀一次还有第二次吗?
上次庄里人被炳他们打个措手不及,仲公子就把收缴商队的那部分武器分发下去了,现如今农庄的人出门不是带着长矛就是拿着大刀,当然,他们也很想用弓箭,可他们射箭技术不行,只得作罢。
酒壮怂人胆,农庄的奴隶是武器壮他们的胆,尽管不是人人手里都有大刀长矛,可他们全都想也没想,就理直气壮气势汹汹向地里收割水稻的黑影扑去……
结果可想而知,闵家护卫们除了拿着镰刀还拿着弩,在他们经过周书灿一行人马车的时候,站在他周围的护卫们就举起了弩,根本等不上这十来人靠近地里的护卫,就被发自后背的弩射杀在地头。
所以说也很奇怪,这些人路过周书灿一行人的时候,明明心里嘀咕不对劲,却没人上前询问。大概也是欺软怕硬的人性吧,他们见到华丽的马车和笔直站立的随从,从内心感觉这是一帮他们惹不起躲的起的人,他们能欺负的也就是地里偷割水稻的人而已。
岂不知这两股人都是一伙的,被人从背后射杀还不知道死在谁手里。
至于那些当场没有被射死的人,自有不解气的护卫,抽出来背上的大刀,在受伤未死的人身上乱砍,试试大刀是否象传说中的那样锋利,一刀下去就能结果恶人的狗命!
这可是他们第一次拿大刀杀人,和之前用弩射杀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大刀是面对面近距离的砍杀,起的是血溅当场的效果,刺激着呢。能直击人们的心灵,不是那个人,真的承受不了。
好在是护卫们都怀着一颗复仇的心,又在黑夜的掩护下,震撼人心的血腥场面不是那么的刺目,他们算是没有出现有人呕吐的现象,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这是第一波被射杀的庄里人。
随着隔离带的安全检查完成,负责倒油的护卫背着瓦罐潜伏进农庄。农庄又没有闵家那样的城墙,进庄倒油对他们来说不要太容易。
周书灿原想让护卫们把浸泡油的丝绵,绑在箭头上射进农庄里,被伍胥制止了。
他认为“油包会滴漏,如果庄里的火势太大,向庄外蔓延开来,滴漏油的地方必然也逃不过去,护卫们真的是引火上身。”
“况且对于护卫们进庄根本不算是多危险的事,哪怕是遇到庄里人,直接杀了就是了。这些人早一会晚一会都是要死的,现在杀了和等一会被射杀也没有什么区别。”
周书灿听完伍胥的理由,未自己的善良感到惭愧,和伍胥这种长期打猎的猎人相比,他还是太心慈手软了。都决定屠村了,还顾及什么被人发现不发现,真的是太嫩了,还要好好学习。
果如伍胥说的,把麻油直接倒进村里才更合适,只是辛苦那着倒油的护卫,撤退之前还要负责点燃。周书灿怕他们点燃火之后自己被困在火里,好在人人都机灵,并没有出现他假设的危险。
他也不想想,在性命攸关的时刻,护卫们又是三人一组,怎么会把自己困在火里。真的是杞人忧天,不该多想的地方想的太多。
有油的地方一旦发生火灾,极少能被立马扑灭,更何况这个连油都少见的时代,人们根本不懂如何对待油着火。
庄里人发现火灾后乱成一片,火借油油借水,火势越扑打越大,着火的地方越多。更加之护卫们从庄外向庄内比赛抛点着的火把,庄内的火烧的更旺。
在有人意识到火已经救不了了,需要向外逃命的时候,庄里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活命的路已经被堵死。他们才明白火是被人为点着的;他们也是被人为要烧死的。
但是,这一切都太晚了,任何反抗拼命都不可能让他们有逃出去的可能性,农庄外就象是铜墙铁壁,被守的严丝合缝,没有一线生机。
庄奴上蹿下跳,捡拾庄里人拿的大刀,献宝一样捧给周书灿看。
“小公,您看您看,这刀是我们的。他们拿着我们的刀来杀我们,太可恶了,这些人真的是死了不亏!”
子库一把夺过去大刀,在火把下辨认一番,愤怒的叫喊:“你们看,这上面还刻有我们制作的批号,就是被仲公子抢走的那批武器。血债血偿,我必定让他趴在我面前求饶!”
闵家人一面倒的愤怒不已,仇恨的怒火跟随庄里的火光一起燃烧,要把这块土地烧成灰烬,方可罢休。
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出入,大火烧着烧着出现了尴尬的局面,庄里有些地方的火势越来越小,大概是该地点可燃烧的物品已经烧尽,整个大火焰团里露出许多发黑的点,且还有快速增多的迹象。
伍胥在巡视过后过来汇报:“小公,这仲公子的农庄也太穷了,火还没有怎么烧就要灭了。这烧的太快了,我怎么感觉一个时辰都不到。如果这样下去,我们震慑司吾城的计划可是要打折扣了,这怎么办?烧的时间太短啊!”
是啊,烧仲公子的农庄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了震慑司吾城里的人,可谁想到仲公子的农庄这样不经烧,这可咋弄?众人开始头疼。
庄奴挖空心思想了想,道:“小公,庄子旁边有几处小树林,要不我们去把树锯了扛过来烧吧?”
姜启哭笑不得,呵斥说:“这种馊主意就不要出了,我们把树锯了还不要锯到天明了,等到那时候,这里的大火都灭的灰都没了。再说,也没有带锯,锯在营地的马车上呢。”
周书灿也笑着说:“烧树是好主意,不过不用锯了再烧,直接点了烧吧。”
“伍胥,你让护卫们烧的时候注意安全,这次行动一个队员都不允许伤亡!要是这样悬殊力量都有伤亡,说明我们平时的训练差的太多了。”
伍胥答应声转身离开,剩下周书灿一行人也没了起初看到火光的兴奋劲,有人干脆趴在折叠桌上假寐。
时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已经到了后半夜。周书灿打着哈欠,抬头望望繁星闪烁的夜空。这会火势更小了,连天空都爽朗起来,刚才密布的浓烟正在渐渐散去,月亮星星露出来他们原本的容颜。
庄里能逃出来的人,已经全部被守在外围的护卫射杀,没有逃出来的大概全都葬身火海。四周除了风声连动物的嘶叫声都没有,一切都掩盖在浓浓的黑夜之中。黑夜象吞噬一切的一张大嘴,把好的坏的恶的善的丑的美的统统吞进肚中!
周书灿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没有物品再烧下去了,猜测司吾城里能看到火光的人,应该都得到讯息了吧。
他喊住四处蹦跶的庄奴,吩咐:“你不困给你派个任务,你找人和你一起,去看看子核那边的情况如何。如果他们人手不够,可以从这边抽调,反正这边已经烧的差不多了。”
又对树叶说:“去找伍胥总管,把没必要看守地方的人都撤回来。让他们就地休息一下,等火势完全灭了,我们准备开拔。”
整个大火比他预想烧的时间短的太多,他希望中象非洲草原那样势头的熊熊大火并没有出现,哪怕是后来又点燃了几处小树林,火势依然没有一处能够燃烧到天明。
理想和现实往往都是有差别的,他也没辙,只能等天亮后见到司吾城那边的动静,再决定如何应对。
子核那边很快传来消息,司吾城并没有出现大量的师卒,只是有一些贵族的家臣,过来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边有公子桑在,贵族的家臣们见到火光下端坐的他,除了鞠躬行礼,并没有多余的言语。
子核把情况一遍又一遍和家臣们解释,告诉他们:“这是公子桑和公子瑞光的恩怨,你们不要插手!”
“瑞光公子无缘无故抓了公子桑的奴隶,还囚禁他的友人,又对奴隶们实行了跀刑。如果这样桑公子还不还击的话,他还怎么保住作为公子的尊严?”
“现在着火的地方是瑞光公子的农庄,公子桑不过是以牙还牙,血债血偿。希望你们不要插手,否则就是和桑公子过不去。至于过不去的代价,就是血溅当场!”
“只要你们的私卒胆敢向农庄方向迈出一步,将会被我们射杀在箭下!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派人试试看,看看是我们的箭快还是你们的腿快!”
子核身后是一排排的弩箭手,他们高举弩箭朝着北方,对准从北面过来的人。
路旁烧着一堆堆的篝火,映衬出护卫们手里的弩,尽管家臣们不认识弩,但也能感觉出来寒光四射,肯定是要命的武器。
他们奇怪平时最懦弱的公子桑,什么时候强大到如此地步。他们要尽快向自己的主公回报,不显山不漏水的公子桑,就如同那不叫的狗,已经开始咬人了。让他们的主公千万不要得罪他,不要掺合他和公子瑞光的事情里去。
其实他们不知道,公子桑这会已经被吓的尿裤了,并没有他们看上去的那样强大。
公子桑自从傍晚被通知和子核一起出发复仇,兴奋的手舞足蹈。他不止一次的听说过子核,是领着狩猎对赶走莒国师卒的大英雄。能和这样的人物一起出发,他自己也感觉是英雄般战无不胜。
他跟着护卫们来到南城外通往仲公子农庄的大路上,见到队员们没有任何动作的在车上地上睡觉,不解的撵着子核追问:“子核总管,不是说去报仇嘛,你们怎么不去农庄里打人?怎么在这里睡觉?”
子核哄小孩一样笑着说:“公子也来睡一会。我们赶一天的路,这会累了,要睡一觉才有精神去报仇。”
马车一长溜排在大路边,护卫们睡觉的草席也是沿着路边铺的,并没有影响过往的行人。
公子桑又转一圈后,爬到子核的马车上躺下,乖乖的闭眼休息。
他无比相信子核的话,子核是他心目中的英雄,说的话当然是正确的。
直到天边被火光照亮,远方还有滚滚的浓烟飘来,子核一声令下:“准备!”
犹如深夜里一声霹雳,子核的命令就是战前动员。刚才还熟睡中的护卫们,转眼之间生龙活虎。拿起弩箭大刀,做好随时上阵杀敌的准备。
公子桑被护卫们感染,也昂首挺胸站在马车旁,准备随队伍出发。
但队伍并没有出发,而是把马车拉到路当中,一部分人开始点起一堆堆篝火,其他人员一排排整齐排列,手持弩箭对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