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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冁万万没想到公子桑带的马车那么多,当家臣为难的告诉他后院安置不下时,他不可思议的认为家臣夸大其词。即便是他知道马车有可能全是姜启的,又加之之前见过巧遇过一次商队,但也不能理解家臣所谓的后院安置不下是什么概念的安置不下。

家臣沮丧的再次低声解释,“公子,他们的马车有十八辆,且车厢还比普通的车宽,后院占满了还有五辆进不来,实在是没辙了。”

家臣的意思就是后院的地方太小了呗,公子冁感觉家臣让他在公子桑面前失了面子,什么时候他的院落竟然容不下马车了,这不是又送到公子桑手上一次嘲笑他的机会嘛。

尽管汇报情况的是他得意的家臣,他还是厉声呵斥:“混账,不就是几辆马车嘛,怎么会处理不了?一件小小的事都处理不了,你还能做成什么大事!”

姜启清楚商队的马车是非常占地方的,公子冁再大的后院平铺也不可能容纳下十八辆马车,打圆场说:“公子容禀,我们这趟从钟离国出发,实在是拉的东西太多了,不然也不会在城外驻扎。真是给公子添麻烦了,我这就过去看看。”

公子冁心里咯噔一下,家臣的话他可以置之不理,姜启的话他却不能不重视。姜启跟他讲的砖瓦房的事,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认为启公是一位实实在在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实在人。启公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马车多,那就真的是马车很多。

他内心不禁起了好奇心,试探的问:“启公,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怎可能安置不下呢?你们到底拉了多少辆马车?我的后院可是除了宫殿外徐城最大的府邸了。”

姜启正求之不得公子冁说这样的话,之前公子冁虽然匆匆看一眼和钟离人交易的武器,但并没有见到交易后的粮食有多少,大脑中肯定没有有关武器交易的认识,这可是不行的。现如今有机会让他身临其境的感受一下,也给他闵家一把刀到底能换多少粮食的概念,或许还能借机提高交易的粮食,何乐而不为。

商队这次是两支队伍合在一起,规模自然比一支队伍壮观。可商队的人清楚壮观只是对外人而言的,真正情况是并没有装多少东西。只不过是花架子的分在十八辆马车上,让外人猛一看感觉货物很多。

十八辆马车只有一辆装的是武器,之前另外两辆的武器卸在公子桑的农庄上了。这也是为什么姜启能把子库几人扔在农庄的理由,完全是他的策略。他之所以把十八辆马车都带上,就是想着这一趟不仅拉了钟离人的剩余粮食,还要把和徐国人交易的粮食也拉上。

剩余马车也不全部装的都是粮食,这次从钟离人那边拉的粮食只是比上次的一半多一点,还是因为钟离人提前预支了教头费才多这一点。钟离人一个小小的邑,粮食再多也不会有多少,武器交易的粮食几乎掏空了他们的粮仓。

钟离人能这样倾家荡产拿出粮食买武器,纯粹是因为瞎猫撞上了死耗子,误打误撞砍杀了邗国人。他们害怕邗国人报复,才倾其所有买下了这么多的武器。

还有就是头一道稻米马上就要收割了,他们霸占邗国人那么多稻米即将成熟的稻田,全是等于白捡的,自然也就敢孤注一掷心甘情愿把仓库里的粮食让商队拉走。不然,就凭计公那种狡猾的狐狸样,不拖个三年五载,是不可能把粮食这么爽快的让商队拉走的。

即使是钟离人交易的粮食全部付清,但想装满马车的话,最多也就是在五辆左右。再加上商队人员的行李用具占三辆马车,商队基本上还有一半马车是空的。

商队的队员对空车是没有感觉的,没人会因此去质问姜启,他作为领队对商队拥有绝对的掌控权,队员们即使有不满,也只有会新村后才能申诉。这是周书灿对商队人员行为规范的规定:不得质疑领队的决策,一切等回基地再处理。姜启就是凭借这一条,死死掌控着商队,让子库再是唠噪满腹,也不得不留在农庄。

姜启能熬到如今这一步也有着过人之处,他机敏的意识到商队一半的空车不好看,让人把钟离人的粮食分散在所有马车上,尽量从外表看上去没有空车。这样大家的颜面都好看一些,毕竟是两队人员,子库那队队员又多为闵家子弟,他也不想在明面上给自己制造麻烦。

这也是姜启一定要找公子冁的目的,哪怕公子冁支付的是武器交易的定金,他都能有合理的理由应对回新村后子库的控诉。他深知这一次自己会得罪子库,让他之前在子库面前树立的良好印象付之一炬,可他不后悔!只要掌握了公子桑、公子冁这两条线,他不惧子库如何看待他。

公子冁当然不查闵家商队的暗流,他到后院见到一院满当当横七竖八的马车,面部表情不由得抽搐几下,从苦笑到苦笑不得几经变化,真真的理解了家臣所说的安置不下。

这比他上次见的马车多的太多,他也顾不上问公子桑哪里来的这么多马,只是心中盘算一个马车队都有这么多马,那鲁国的闵氏该有多富有?进一步相信刚才启公告诉他事情的真实性,鲁国闵是真的是富可敌国。

同时另一个念头又升起,既然闵氏富有,为什么还要来换粮食,难道真的是启公说的目的是为了“除暴安良”。

好在他也不是白给的,十几年公子生涯也让他锻炼出来了,震惊之后很快的强做镇定,面色恢复如常。他只看不说,抄手站定,耐心等着姜启去处理眼前状况。

或许是因为马车进院的时候没有规划好,又加上每辆车都装有物品,队员们进院后只是把马从车辕上卸下来,拉到草亭里干燥的地方安顿。而车留在原地却没有处理,马车上的物品也没有卸掉。

今日是阴雨天有阵雨,公子冁的院子没有铺青石,下雨天院内和院外道路一样的泥泞,区别仅仅只是没有积水。商队进入后院,人和马来回不停的踩踏地面,地面雨水和着黄土搅和成泥浆,处处泥泞不堪,没有一片干燥平整的地方,车上的货物无处存放。

后院不是象四合院那样住人的地方,而是作为养殖家畜或者堆放杂物的临时仓库,院内空荡荡没有前院那样多的草亭,安置了马匹,再除去队员们的休息区,货物又不可能堆放在其他地方,便还不如原封不动仍然放在车上用油布盖着。

车上堆方的可都是稻米和素,两样没一样是能见水的,有油布包裹还怕进雨水呢,堆放在后院里万一进水就麻烦了。这种情况十八辆车后院肯定放不下,还有五辆车未进院停放在院外的道路上。

商队由于子库和偃益留在农庄,姜启离开后便没有了能指挥队伍的领队,这就是任何事情都是双面性的,姜启对商队拥有绝对掌控能力的同时,也使得队伍里没有强有力能替代他的人,十八辆车如何安置这种小问题,竟然也成了只有姜启才能处理的大问题。

姜启上前指挥队员把粮食集中在几辆车上,又把空车摞起来存放。还好这一会儿天空没有落井下石下雨,商队有火把照明行动迅速,杂乱无章的后院很快井然有序,十八辆车整齐划一的停放在一起,又腾出来一片空地方便人员的走动。

公子冁看风景一样看姜启指挥,心中又给姜启打了一个高分,再次认定此人就是人才,更加好奇鲁国闵氏是什么样的家族,拥有这样能干的家臣。

姜启也是蛮悲哀的,不管他如何标榜自己,在上位者眼中,他始终就是人家的家臣。出身的不平等对他来说是致命的弱点,再心比天高也改变不了他的命运,尤其是在社会固化的春秋时代,他想挣开身份的束缚,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连黄粱一梦都不是。

忙活半天腹中空空如也,公子冁的肚子有点饿了。平日里这个点他已经休息,为的就是能省一点灯油。他邑地良田多麻少,每年的灯油便不够用。他舍不得拿稻米和素去换麻油,主要还是认为不划算,能省一点是一点。

他从公中领到的物品根本不够他的日常开销,剩下的全靠邑地的收入填补窟窿。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公中养活很多族人开销太大,他也是最近被他父委任跟着管理公中的家臣学习庶务,才理解支撑一个家族的开销有多难。

现在这个点他无论如何都要设宴招待公子桑和姜启,不说武器的交易,单单为了砖瓦房,他下本都不亏。

公子桑又自尊心作怪,炫耀商队的吃食,“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你,抠门的要命,自己宁愿饿着也不会请人吃饭。再说,你的东西再好吃能有多好吃,我还是让您尝尝商队的饭菜吧,让你看看我们每天都吃的什么,也不枉我真的说你没见识!”

讽刺公子冁在其次,他是真的不想吃闵家之外的吃食。自从这段时间跟着商队行走,他已经不能忍受原先吃的蒸煮食物。闵家饭食给他的感受是天底下再没有更好吃的饭食,之前十几年他吃的堪比猪食!

短短的一个黄昏,公子冁震惊的次数太多了,对于公子桑的讽刺他麻木的视若无睹。反正是公子桑随便怎么说,他也不会少一根汗毛,反倒是他能够占到公子桑的便宜,让姜启也为他盖一处砖瓦房。

他已经从姜启的态度中,明确感到公子桑起到的作用,既然如此,任公子桑胡闹几句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哄好公子桑好处多多。再说,他之前对公子桑说的难听话,可比这一会多的多,让公子桑找回一次场子,没什么不可以的。

想通这些,他也就释然了,何必和好处过不去,呵呵呵,公子桑本就是小孩子心性,其实心里并不坏,他不理睬公子桑的时候,公子桑自己说的都没有意思了。

他象哄小孩子一样的说:“好好,那现在听你的,让商队做饭给我们吃吧。我是真饿了,肚子已经开始叫唤了。你饿不饿?”

占了便宜还卖了乖,这样的好事他干嘛不做。

公子桑闻言气虚,他平日里跟着商队吃饭,现在来到公子冁家,还让公子冁也跟着吃商队的饭菜,这,这……来到公子冁家是应该公子冁请客的。他……他怎么感觉自己掉进了公子冁的坑里。可,可这坑是他给公子冁挖的,现在掉坑里的反倒是他,他又被卑鄙无耻、厚颜无耻的公子冁坑了!

他在心中暗暗的骂一句:公子冁的脸皮怎么这么厚!真的是闵家新村的俗语,厚的比城墙拐弯都厚!

他求救的眼神望向姜启,希望得到启公的谅解,祈祷启公不要跟他计较。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没想让商队请公子冁吃饭。

两位公子斗嘴皮姜启插不上话,一是年龄问题,他的年龄比二人大一倍,可以称的上是二人的父辈了。现在哄小孩一样的陪着二人玩,他自然是能少说一句算一句。

不插话还有第二个原因,身份地位的原因。公子是主他们是臣,两位公子可以相互嬉戏打闹,做臣下的却不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嬉戏,因为他们这些人没有资格。受宠的时候什么都是好的,将来一旦有翻脸的时候,这些都将是他们的原罪。

二位公子说到让商队吃饭,对于他来说,不管是公子冁请客还是他请公子冁吃饭,他都是没有感觉的。这点饭菜真的不算什么,他早已拼搏到了不为一顿饭发愁的地位。

他唯一的担心就是在公子冁的府邸请公子冁吃饭,公子冁会不会感觉面子上过不去。如果公子冁高兴吃商队的饭菜,他当然更愿意。长期吃惯闵家饭菜的人,没谁愿意倒退再去吃蒸煮的食物。

他给公子桑一个安慰的眼神,让忐忑不安的公子桑放心,这都不算事。

然后微笑着冲公子冁发出邀请:“冁公子,我家的饭菜有点与众不同,若您愿意,请与我们一起吃吧。”

有便宜不沾白不沾,公子冁当然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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