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啊!”
“杀邗国人!”
“走啊,杀人!”
……
钟离人后人推搡着前人,一起呐喊着杀向邗国人。
刚才打杀邗国人的顺利,让他们放下心中的胆怯和顾虑,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不分青红皂白的叫嚣着冲向邗国村落。
摔倒在地上受伤哀嚎中的邗国人,成为钟离人的打杀对象。钟离人几人打一人,邗国人很快被殴打成一团模糊血肉,分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拿着铁质武器的钟离人和拿着木棒的邗国人,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现在又是几人打杀一人。很快,落单倒地的邗国人被打杀干净,地上一片黑红肉泥。
和着血肉的尘土被乱糟糟砍杀敌人的钟离人踩踏,血水染红了钟离人的双脚、双手、衣襟、面孔、双目!他们多年的仇恨在这一刻得到释放,眼中已经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大仇得报后的畅快淋漓。
他们叫嚣着、痛快着,面孔狰狞,把他们的痛快完全建立在对邗国人的残酷无情上。哪怕是已经被砍杀成一团血肉的邗国人,仍然不被放过,胆小的钟离人还是会补上自己的一刀,以示自己也参与了对邗国人的打杀,为同胞报了血恨。
邗国人的村口,邗国人的血水顺着道路流淌到道旁的稻田里,浸泡着他们昔日耕耘的大地。他们是用自己的血肉,最后向这片生他们养他们的大地告别。无声无息,任由猖狂的钟离人在他们的村口告慰苍天,而他们的魂魄,已经不知道被驱赶到哪里去了。
有胆大的钟离人把已经死透透的邗国邑主几人的尸体,拖拽过来让计公辨认,最后确认是不是邑主本人。
望着昔日的对手如今血肉模糊的躺在脚下,计公说不出的高兴。他用刀拨正邗国邑主的头,露出来惨白发青的面孔,好让周围的人都看清楚这张脸。
“是邗国人邑主!”
“是的,我认识他!”
“真的是他们邑主!”
……
多少辈的恩怨情仇,在这一刻得到释放!计公感觉自己是如此的伟大,比他的列祖列宗都伟大!他超越任何祖宗杀死了邗国邑主。
胜利没有完全冲昏他的头脑,长期身份地位对他的行为影响,他还是理智的说:“把他们拉到路边吧,一会儿让邗国人过来拉走。”
拖拽邗国邑主几人尸首的钟离人,对死人没有一点的尊重,他们就象扔死狗一样,把邗国邑主几人的尸首扔到进邑路边的稻田里。
邗国邑主几人可能到死也没有想到,今日是他们的死期。没有想到上百年的打斗,今日发生本质性的改变,再不是几人的伤亡就能结束了的事,天变了!
邗国邑外只剩下钟离人在高声庆贺,相互诉说着自己刚才是如何如何打杀邗国人的;自己是如何如何砍了几刀;自己是如何如何……
邗国人这边却是安静的很,连痛哭亲人的声音都没有。邑外的邗国人已经全部死亡,邑内的邗国人退缩在家里,没有人再胆敢出邑。
鲜明对比的是,钟离人的队伍聚集在邗国人村口的路上,兴高采烈等着新一批的邗国人杀出来,他们好再取这些人的性命,他们甚至计划着一会儿怎么进行打杀。
时间一刻钟一刻钟的过去,随着邑内的长久安静,钟离人由胜利的喧闹,到不耐烦的开始走动。
渐渐的,有人开始忍不住,冲邑中大声叫嚣:“出来啊,出来继续打!”
“滚出来,别当缩头乌龟!”
“出来!出来打啊!”
……
有一个叫嚣就有第二个人附和,一声接着一声的叫阵,始终还是得不到邗国人的回应。邗国邑中一点声音都没有,连邑中的狗都不曾鸣叫。
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埕没有了耐性。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能就这样打杀几人就算了,他想要的是钟离人支付更多的报酬,不妄这一趟辛苦帮助钟离人,怎么都要够本吧。
他看向计公说:“计公,既然都杀死了邗国人的邑主,我想他们也没有领头人了。不如杀入邗国邑,抢夺他们的财物,直接灭了他们算了。这样邗国人的地盘就全归你们了,再不会有人和你们抢桑园了。”
计公家族和邗国人家族相邻已经上百年了,早已经从内心默认邗国人在他们周边存在的事实,从内心来说并没有要把邗国人置于死地的想法。可现如今邗国邑主被打死的情况,让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次打架的性质已经变了,不再是简单的斗殴,伤他七个八个人的事。
邗国人的邑主都已经死了,这是灭族的大事,这种仇恨一旦处理不好,他们家族也将会面临邗国人如此的报复,那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谁让他是邑主!
他不想象邗国邑主一样随随便便就被人一箭射死,死了还被人象扔死狗一样扔到稻田里,不得善终!这坚决不行!
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已经事实如此了,计公把心一横,冲狂躁不安的邑民说:“既然邗国人不出来,那我们就杀进去!抢夺他们的稻米,抢夺他们的素,把他们赶出这一片土地!以后再没人跟我们抢夺桑园了!”
“杀啊!”
“把邗国人的稻米抢了!”
“把他们赶走!”
“让他们以后再不能跟我们抢桑园!”
……
邑主的话就是命令,杀红眼尝到了杀人很容易的钟离人,再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前仆后继冲向邗国人的邑中,冲邗国人的院落而去!
乱糟糟的钟离人毫无章法的打杀邗国人,一时间从邗国人院落里传出鬼哭狼嚎般的撕心裂肺哀嚎声,从村口到村中,吓破胆的邗国人任由猖狂的钟离人打杀。即使有个别邗国人拿起棍棒,也没有誓死拼命的气势,他们仅仅只是想着不被钟离人杀死,少挨几下钟离人的打。
钟离人开始地毯式的进入邗国人院落杀人,顺便抢劫邗国人的财物。但这样的推进速度费时费力,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打到天黑也不可能把邗国人全都杀死,抢劫粮食和素更不用说了,那都到猴年马月了,还不把人累死啊。
埕很快意识到这样无序的打杀不行,这样虽然能杀死一些邗国妇孺,但是不能达到抢劫邗国邑的目的。一般的邑民哪里会有多少财产,要直接去抢劫邑主家才行,最好是有象闵家新村那样的仓库,可以拉着东西直接走。
都到现在了,计公毫无怨言的对埕言听计从,能这么容易打杀邗国人,全是依仗这几名护卫,他不听他们的听谁的。
事态已经发展到他想象不到的地步,那就顺其自然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他也不再多想什么了,埕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他和埕又重新聚集了钟离人的队伍,押着抓获的邗国人,直奔邗国邑主家而去。
现在他们的目的是抢劫邗国人的粮食和素,不再是简单的复仇打杀。抢劫和复仇当然不一样了,复仇是杀死邗国人就行了,抢劫是杀死邗国人的时候,还要拉走他们的财产。这比单纯的报复更让钟离人兴奋,不劳而获嘛。
邗国邑主家也不是多大的豪门大院,这种国界偏远地区的邑主能有多富裕。想想当初的闵家,闵家那种穷的叮当响的家,邗国邑主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也只是比其他人家的土墙高一些,房屋多一些,还有一些奴隶罢了。
邑主和他的主要家臣被杀死在村口的消息早已经传回邑主家,家里再没有得力的人,邑主家人缩在家里不敢出去,群龙无首,连个支事的家臣都没有。
邑主家大门紧闭,不高的土墙把院里院外隔成两个世界。院外是气焰高涨的钟离人,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喊杀声连天。院内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安静的如同里院内没有人一般。其实人是吓破了胆,都躲在房间内。
计公见院门紧闭,指挥钟离人在院门口找了一根木桩,几人前后抱着,呐喊着一下下冲撞邑主家大门。
“咣当!”
本来就不是很结实的木门,一下子被撞开,且还是被撞的全部散开了。
大门是原木做的,这时代真不是所有地方都有锯。锯是铁做的,没有铁的地方,连象样的锯都没有。邑主家大门只是麻绳把原木捆绑在一起,在重力的撞击下,麻绳断裂,原木脱落四下散开,大门彻底倒塌。
院门后的奴隶显然没有想到院门就这样轻易被撞开,惊慌失措的四下逃窜。
冲进大院的闵家护卫眼疾手快,两三下就射倒他们。配合着护卫们,钟离人随即手起刀落,结果了奴隶们的性命。前后不过几息时间,院门口的几名奴隶就丢了性命,成为冰凉的死尸。
经过刚刚一阵子的打杀,护卫们和钟离人已经形成了默契,只要他们射杀敌人,就会有钟离人上去补刀。这种打仗的方式,护卫和钟离人都不会有一点伤亡,双方都非常满意。
埕特殊的身份,让他俨然成为行动的总指挥。他站在院中央,大声发布命令:“现在去把屋里的邗国人都喊出来,不出来的直接杀死!”
跟在埕身旁的计公,没有一点认为埕是超越他发布命令,反倒是补充几句:“阚,你们几个去找牛马粮食,把邑主家的东西都搬出来!”
钟离人得令开始行动,邗国邑主大院顷刻之间哀嚎一片,哭喊声响彻云霄,也改变不了此时他们的命运。钟离人已经杀疯狂了,这会根本不会在乎是邑主的家人还是奴隶,在他们的眼里,这都是该死的邗国人,哪里还会给你分个等级。
邑主大院有三进院落,主院住着邑主自家、次院住着奴隶和牲口,另一处院落是仓库。
很快,邑主家人和奴隶全都被赶到主院的大院内,仓库的粮食也被人扛一些到院内。
望着因害怕颤抖着缩在一堆的邗国人,埕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看着也有三四十人,难道一下子都杀了吗?他犹豫不定,和刚才见人都杀的时候不太一样。
邗国人绝望的缩在一起,他们大部分是邑主家的妇孺,早已没有了平时的嚣张气焰。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相互拥抱求的片刻的温暖,好让自己不至于叫喊出来。
他们不知道迎接他们的是什么,害怕凶残的钟离人把他们杀死!在他们的眼里,此时的钟离人都是禽兽,是杀人的恶魔!
而在钟离人眼里,前几天还嚣张跋扈的邗国人,此时都是他们手里待宰的羔羊,是他们砧板上的肉!他们想怎么打杀就怎么打杀。
现在已经不是两个邑之间抢夺桑园的打架,而是一场灭绝人寰的屠杀!
计公想到将来邗国人也会用同样的手段去他的邑复仇,会如今天这般打杀他的家人和邑民,心中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人道!
绝不能让邗国人有报复的可能性,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想法。
他不带丝毫的同情心,阴冷着脸说:“埕公,你领着护卫们把这里成年的男子全都杀死,绝不能让他们将来有复仇的机会!”
全部杀死!计公这是比他还狠啊。埕心头一颤,可也不得不按照计公说的去做。
他们已经在邑里杀了这么多的邗国人,也不差邑主家这十几二十几个人。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为计公的决定而心中升起了异样的感觉。
杀人的手已经停不下来了,双手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条人命,今日被杀死的邗国人,无不和闵家护卫们有关系。他理解计公的想法,怕将来邗国人缓过来也用同样的手段报复,但……
他指挥身边的钟离人,“你们去,把男女分开。”
如同双方的默契合作,闵家护卫拿起弓箭射杀院中手无寸铁的男人们,毫不费力。邗国男人们负伤倒地,钟离人拿着大刀长矛蜂拥而上,砍杀这些男人,一场大屠杀在院中进行……
护卫和钟离人没有丝毫的怯懦,没有人认为他们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他们不打杀敌人,这些人将来就会打杀他们,闵家护卫们完全和钟离人站在了一条线上。
顷刻间,院内哀嚎声响彻心扉,女人孩子们扑向被斩杀的亲人,全然不顾身上脸上会染上献血。这是他们亲人的鲜血,是热的,刚才还有血有肉的亲人,现在血流成河没有了呼吸。
苍天啊!救救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