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滥城邑主的心思是想探究一下闵氏的实力,闵氏家族人不多,但是实力他感觉摸不透。他在新村已经见识了,薛国劳工的人数都比闵家人多。

更何况新村还有很多的佃户,那些人就是依附闵家的国人,根本称不上是闵氏的人口。若抛去这些人,闵家也就是百十人,或者最多也就两三百人。这么点的人口,竟然能拥有这么多的财富,他不得不重视。

他没有去过南方,不清楚南方有个巢国,想着既然是交易这么多武器的诸侯国,怎么也比薛国强大一些。

他没话找话的说:“巢国一次交易这么多的武器,也是象我们一样和别的国家在打仗吗?”

姜启就今日吃饭晚,一边抓紧时间吃饭,一边应付说:“是的,巢国和吴国相邻,吴国强大,巢国屡屡被侵犯,买一些武器做防备。”

邑主知道吴国是和齐国一样强大的大国,想起来自家邑被莒国欺负的事,一股同命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

“天底下的强盗都是一样的坏,我们这些弱小的家族能遇到你们闵氏,真的是我们的好福气。我相信总管给巢国送的这些武器,也能让巢国打败吴国,守住自己的家园。”

姜启之前听说过滥城被莒国围困的事,明白邑主是有感而发。带着同情说:“是的,我闵氏也是不希望有战争发生,希望每个人都安居乐业,才帮助那些弱小的国家,希望他们能守护自己的家园。”

姜启的话让邑主更加相信闵氏的人品,之前还有点纠结的闵氏商人习性,此时彻底烟消云散。闵氏若不是有贵族的高贵品质,怎么可能四处增援弱小的国家。

他真诚的说:“总管,你去巢国一路小心。我虽不知巢国在哪里,但也希望巢国能打败吴国,保住自己的家园。总管以后若是有空,可以到我滥邑坐坐,我一定好好招待总管。”

他感觉能独立带着商队出门的人,绝对不是闵氏一般的总管,他有意和此人结交,说不定以后就能成为一件好事。

对于邑主的客气姜启也是报以善意,邑主能这样看的起他,他不认为都是因为闵家,他相信自身也是有魅力的。

“好的,邑主,等有空我去拜访滥邑。”

商队的人已经开始把马套到车上,准备启程。

姜启不得不说:“邑主,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准备出发,您也回去自己的马车上吧。下一站就到薛城了,我们要在天黑前赶到。”

邑主想和姜启乘坐一辆马车继续聊天,但还是有点放不下身段提出来,又加上姜启提醒他要回去自己的马车,只得怏怏不乐的带着遗憾离开。

姜启看不懂邑主的心思,但还是为邑主能主动和他攀谈而高兴。他一心想得到贵族的认可,找回昔日的荣光,这简直成了他此生的执念。不然他也不会借着做买卖的时机,四处结交商队途经邑城的权势人。他和这些人来往,让他有一种强烈的归属感。

就比如钟吾国的公子桑,这次和公子桑的交易其实是他怂恿的。公子桑的封邑地太小,并没有多少财产,他认识公子桑之后很快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他给公子桑出了一条主意,帮助闵家卖武器收取佣金。

公子桑母家是钟离国一个大家族,但是钟离国没有铁矿资源,家族迫切需要买卖铁制品。可和这样的大家族交易铁器不是随便哪个人都可以的,姜启自感自己没有这个本事,不会得到这些人的信任,哪怕他打着闵家的旗号也不可以,闵家的身份不够级别。

公子桑就成了这种交易的搭线人,再说这条线也是公子桑自己提出来,人缺钱什么歪门邪道都会想,他在认识姜启后,主动提出来可以帮闵家出售武器。

姜启希望通过公子桑这条线认识更多的人脉,也只有通过武器交易才行,只靠买卖盐是不行的。盐是大众商品,门槛低,而武器没有公子桑这样的人出面担保,买武器的公子阶层贵族不可能接受他,不会相信他卖出的武器是好的,公子桑就是门槛。

他非常渴望和这些公子阶层的人来往,之前和薛国的交易,他以为搭上了国相的家臣就能结交国相。后来才发现,国相根本就不鸟他,压根没有把他当成贵族,而是当成贵族的家臣。交易人员换成子青后,也是一样的交易,根本不认他这个人,认得是闵家。

而他和公子桑的合作就不一样了,公子桑需要钱,能不能抽取佣金全是他说了算,两人的合作完全是平等的关系,公子桑不会歧视他的身份。他想要拉着公子桑一路走下去,让这些人承认他也是贵族,而不是贵族的家臣。

和公子桑母家交易的事,姜启没有跟小公说实话,他隐瞒了其中公子桑是中人的事,并且他还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因为在外人看来,他就是闵家的家臣。而他告诉公子桑他和闵家是合作关系,闵家是他的供货方。他认为公子桑不可能亲自跑到闵家去对峙,商队交易都是全权由他负责,交易过程中怎么说还不是他说了算嘛。

从薛城到钟吾国的路线,一路上也没有经过什么强大的诸侯国,商队拉着武器几乎没有遇到关卡盘查,顺利平安到达钟吾国都城城外。

姜启直接带商队来到公子桑的农庄,差人去城内找公子桑。车队进城会受到检查,这么多的武器可是很扎眼的,他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在城外交易才是安全的。

钟吾国有五位公子,公子桑排行中间,上不上下不下,是最不受欢迎的公子。他的封地比较远也比较小,这当然跟钟吾国本来就不大有关系。封地的人口不多,每年上缴的田租还不够他家一家人的用度,他只能留在都城,依靠公中的分配度日。

都城外公子桑的农庄只能称为农庄,大概有十来户人家,全是他家的奴隶。这里平时只是作为他办事的一个落脚点,他人并不在此居住。

公子桑人穷没有钱,农庄上又是只有奴隶在,农庄的简陋可想而知。一处低矮的土墙,夹杂着木桩围城一个大院。这还是之前姜启跟他提了,说“还是要考虑安全问题”,他才指使人围起来的。不然就是田野里敞开的寥寥几间房屋,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时代气温高,钟吾国这边经常下雨湿度大,又加至春夏交替时节雨水多,农庄房屋低矮通风不畅,房内黑漆漆得不到阳光照射,榻上恨不得长出来蘑菇,处处散发出一股股的霉味。

姜启领着商队自己做饭自己搭帐篷,他是宁愿住帐篷,也不愿意进散发着霉味的房屋休息。还好这几天没有下雨,大院地面干爽,不然连帐篷也没法搭。

公子桑得信很快来到农庄,他家没有马,他是坐牛车来的。虽然也就是城里城外的距离,牛车慢,不比人跑的速度快,他来的时候商队人已经在休息了。

他进农庄先看到商队的马,眼馋的不行。姜启跟他承诺,这次交易成功,他可以得到一匹马,他就是冲着马才这样卖力的。

钟吾国这边马非常少,他父这些年也才拥有十来匹马,平时根本舍不得让人用马。他见闵家商队全是用马车运货,是非常的羡慕。

他冲院内的帐篷喊一声:“启公,你这么快回来了。”

姜启闻言从帐篷里出来,见是公子桑过来,脸皮立马堆起来笑容,热情的打招呼:“公子过来了,快坐下歇歇。”他并没有和公子桑见礼,这是他故意的,为的是要一份平等的对待。

跟随公子桑一起来的还有他母家的人,之前姜启也是见过的,这次武器交易就是和他们谈的。

他仍然没有施礼,只是又冲那二人打招呼:“计公、阐公也来了。来来,一起做。”

公子桑和他母家的人都对姜启不施礼的行为视而不见。公子桑是不在乎,姜启是他的财神,只要给他钱,行不行礼无所谓,他不想为了一个礼节让姜启不痛快,他不会和钱过不去。他母家的人是见自家公子都这样待人了,他们还计较什么,礼不礼的又咋喽。

几人来到商队支起来的折叠桌椅落座,有商队的人端上茶水。姜启是不会用农庄上奴隶的,认为他们笨手笨脚不如商队人机灵。

姜启冲公子桑母家人说:“计公,您一直没回去吗?我还以为我来早了,你们要等几天才过来呢。武器都按照您的要求拉来了,都在车上装着,您要过去看看吗?”

“好,那就去看看。”

公子桑母家的计公有三十多岁,是公子桑的亲舅舅。此次外甥搭线谈的这笔武器他很重视,特意在得信后亲自来谈交易。

他们钟离国现在是楚国的一个附属国,都快和被楚国吞并的诸侯国差不多了。他们没有矿藏资源,武器什么的都是竹制木制的,连青铜器都非常少。

外甥给他传消息竟然说可以交易铁质武器,他是想都不敢想是真的。现在哪里会有人卖武器,他长这么大也没有听说过有人大量交易武器,卖一个两个还差不多。

钟离国什么都依靠楚国,他自然是多次跟楚人询问武器买卖,但是都被拒绝。楚国这么强大的国家都不能给他们提供武器,现在外甥说交易铁质武器肯定是遇到了骗子!

他抱着不让外甥上当的心情来到钟吾国,见到了交易人才发现是真的有人卖武器,且武器做工精良,还可以长期供应,这让他欣喜若狂,原来楚国之外也有天地。

他当即让人回去拉粮食交订金,这样绝佳的机会他怎么能失去。但交易人却说不用先付订金,他拉来货后验收了再交易,因为他信的过公子桑!

不用先付订金是姜启的谋略,这是他第一次进行武器交易,他需要给公子桑还有他认识的人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他是讲信用的贵族。

他不怕武器运过来交易不成功,钟离国虽然国力不行,但他们的大家族有的是粮食,因为他们的水稻一年两熟。反倒是这些人要怕他不能拉过来如数的武器,这时代拥有铁矿的家族可不多。

闵家有铁矿缺粮食,正好是和钟离国人相反。钟离国人不熟悉闵家,姜启可了解钟离国。小公对如何交易的事从来不过问,只要如实拉回粮食,就是交易成功。他就打了这个时间差,没要订金,依靠小公对他的信任,先行把货拉过来了。

几人来到马车旁,姜启指挥商队的人把罩着武器的麻布拉开,一把把锃明瓦亮的大刀、一根根精致的长矛、一张张考究的弓、以及一捆捆排序整齐的箭,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啊,这么多武器!这么多弓箭!还有大刀,哎呀!”

公子桑激动的大叫起来,他的手在触碰到大刀时,被划破了皮肤。

姜启关心的问:“公子,碍事吗?这刀是没有开刃的,但是还要注意。”

公子桑赶紧用嘴吸下伤口,不好意思的说:“不碍事,不碍事。我是见这么多武器,真的好激动啊!”

激动的不止公子桑,还有计公和阐公。他们虽然生活在大家族,可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的铁质武器。

计公高兴的有点语无伦次:“真好啊,真好!我去过楚国师营,他们的师卒都没有这么多的铁武器。哈哈哈,我们有大刀长矛了,俄,还有这么多的弓箭!以后谁要是胆敢再欺负我们,就用弓箭射杀他们!哈哈哈!”

公子桑看他舅舅的高兴样,撇着嘴说:“舅,我说启公是可信之人吧,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我和启公是朋友,情谊深着呢,他这个人品质高贵,说什么就是什么!”

(古时称母亲的哥哥、弟弟为“舅”,母亲的父亲为“外舅”,不能称呼为“舅父”!

《说文》:母之兄、弟。妻之父为外舅,从男,臼声。凡异姓之称,不得称父,则舅之。)

计公立马安慰自己的傻外甥,也是为了让几人的面子不难看。

“是是是,你说的对,启公是一位品德高尚的人,我们都对启公十分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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