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人小火力大,不多会儿,满头大汗。
周书灿憋住想笑的节奏,故意使坏的左看看右瞧瞧,拖延时间让小城多穿一会。
他慢腾腾发表自己的意见:“嗯,不错。就是不知道是否真的保暖?唉,就算是保暖,这样用素做面和里,成本还是太高了,要是能用麻布做面和里就好了。”
雉上前帮小城脱去芦花袄,无奈的陪笑说:“是的,用素做袄成本太高,可如果用麻布,又挡不住芦花飘出去,真真是左右为难。”
其实从小公交代下来这个任务开始,她就想着能不能用麻布替代素做袄的面和里了。无奈经过无数次的实验,纺织麻布的纱线还是很粗,怎么都不可能做到和蚕丝一样的细。没有细麻线,也就做不出来细麻布,她非常的苦恼,苦恼自己不能替小公分忧,不能做出让小公满意的产品。
她非常想要替小公做事,好报答小公对她的知遇之恩。她打人惹了麻烦,本以为小公会处罚她,没想到小公不仅没有处罚她,反倒是把缝纫组的重担交给她管理。缝纫组几乎承担着半个新村的重担,她不是扛不起来,也不是胆怯自己做不好,她是受宠若惊。她何德何能进入小公的法眼,让小公如此的看中自己。
她非常感激小公对她的知遇之恩,这就是小公常说的伯乐和千里马。小公是伯乐,她一定要当那个千里马!
(伯乐和千里马出自《战国策·楚策四》,是汗明见春申君时所引用的。)
周书灿知道雉肯定是尽全力去做芦花袄的,安慰她说:“没关系,做成就好。虽然没有降低成本,但能省下来丝绵,也是很不错的。”
他感觉和古代女子们除了工作上的事,其他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结束话头说:“那个,芦花袄就做这几件吧,我感觉不实用,其他的袄还是用丝绵做吧。棉袄和裘衣一定要抓紧时间做,商队马上要扩编,后勤一定要跟上,要保证商队人员的过冬服装。”
说着抬腿向室外走,继续吩咐说:“嗯……先就这样,我还要去其他地方转转。”
雉陪着周书灿一直走到院门外,才依依不舍的告别:“小公,慢走。”
周书灿领着小城和子青,挥挥手和雉告别。
他感觉现在把雉安排在缝纫组是最好的安排,缝纫组大都是女工,应该不会再发生二世祖那种事了。要说从邑中到新村的几位女子,雉也不是其中特别漂亮的那个,他就不明白了,怎么第一个惹麻烦的是雉呢?
其实对于雉,他是有点内疚的。他只怪自己当初想用美人计来扩大人口,把问题想的太过简单,没想到出了二世祖这种事。还好雉也争气没有看上二世祖,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收场。
假如雉也看上二世祖,他是宁可棒打鸳鸯,也不会同意他从邑带出的女子,嫁给一个有老婆人的!这是触碰他底线的事,现在的他,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博士生。
周书灿还在想着雉的事情,脚步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木工组。他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好久没有见云了,思索下,迈步走进木工组。
木工组由云负责,主要是为了便于和邑中的对接。木工组的人现在清一色都是般的徒弟,云是般的亲弟弟,他来管理他们,当然是方便很多。
俄,忘记交待一声,就在前不久,般十月怀胎生下了一名男婴。
闵家不缺男孩,男婴的降生并没有让闵父有多高兴,反倒是反复说,“要是个女孩就好了,要是个女孩就好了……”
闵父渣不渣不知道,反正是小北鼻一直没有起名字,这让云一直颇有微词。可他和般都没有给男婴起名字的权力,只好一直这么尴尬的微词着。
周书灿为了不尴尬,处处躲着云。小北鼻不起名字也不是他的错,云天天剑拔弩张的盯着他,他可受不了。再说,也没用啊,他也没有权利给小北鼻起名字。
今日他进木工组见云,是要询问下汶上河上木桥的事情。
之前从吴国买回来的奴隶中,有一名奴隶会搭木桥,这让周书灿如获至宝。那人叫“田”,很快被他派到木工组,负责建木桥的事宜。
搭桥用的原木有讲究,不是一般的木头,对木头的硬度长度含油量都有要求。恰好梁山和邑的山中到处是参天大树,又没有人管理随便取,搭桥那是根本不缺原料。再说搭桥还是造福一方的事情,别人看见木桥只会称赞一声,根本不会问木头从哪里来的。
之前他之所以没有实施搭桥,是他总感觉自己没有建桥的能力,他没有信心说服自己去搭一座木桥。他本科是学数学的,数学讲究严谨的思维模式。他认为土木工程系桥梁工程专业不是白给的,他心中对搭桥的怯气,完全属于正常范围。
面对一定失败的结果,他没有屡战屡败的信心,他不能拿人命开玩笑,搭桥不是搭积木,万一搭的木桥出现故障,生命可没有重来的机会,他必须对人命负责!
现如今有了一位会搭木桥的人才,他恨不得把所有需要建桥的地方,都搭出来木桥。
汶上河上现在有两座木桥,一来一回,方便梁山中烧好的木炭运回新村。木桥扎实的扎在河床上,哪怕夏日河水暴涨,也是坚固的丝毫不动摇。
说来也奇怪,自从前年夏天一场大火,冬日一场暴雪,去年和今年俱是风调雨顺,就算是夏日泛滥的河水,都变得温柔了许多。天气是四季分明,该热的时候热,该冷的时候冷,没有连绵不断的阴雨,也没有旱涝不均的问题,真真的是老天爷赏天下一片太平景象。
……
有眼尖的木工学员,远远的就过来跟周书灿套近乎,“小公,您来了。”
周书灿机械的答复:“你好,忙着呢?”
学习木工的学员太多,毕竟是最实惠的技术活,人多他又不经常来,几乎没一个能叫上名字的,这个学员也是同样如此。别人认识他,他不认识别人,哎,当领导就是有这样的烦恼呀!
学员们都被派到锯木板的操作区,此时所有的木板,全是人工一下一下锯出来的,非常的耗时耗力。一件家具做的时间并不长,而锯木头的时间,是做家具的三倍、甚至四倍的时间。
那人估计是想偷懒,放下手里的活计,站在周书灿的身旁,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小公,您这是来找云总管吗?云总管不在,他和田师傅出去了。听说是狩猎队在山里发现一种含油量特别高的树木,云总管带人去伐木了……”
这位学员呱噪的说个不停,周书灿蹙眉上下打量此人。
此人大概有二十来岁,头发变成辫子盘在头顶,用一根木簪固定,没有跟风剪成短发。一张脸首先让人瞩目的是他的无色薄唇,苍白的和他的脸色近似,偏偏又薄的如同纸片一样。上嘴皮和下嘴皮不停的翻滚,生生的让周书灿有一种想揍他的冲动。
打人当然是不对的,更何况他也没有过错。周书灿看着他无神散光的小眼睛,黑眼珠几乎占了整个露出的一条缝。强行把自己的注意点转移到他的眼睛上,暗暗思索,这样的眼睛如果生在后世,估计需要做个双眼皮的手术,不然的话,那被称为眼睛的缝隙,会遮挡住他看世界的能力。
青春痘长在别人脸上不需要你操心,周书灿好笑自己干嘛替别人担忧。此人的眼睛能不能看得清世界,干他何事!
那人见小公只盯着自己笑,并不说话,怀疑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用手在脸上拨愣了几下。低头看看手心并没有东西,疑惑的看向小公。
周书灿知道那人误会了,微笑着说:“我没事,你去忙你的吧。我不找云总管,就是随便转转。”
他只想赶紧打发此人,没想到这人还有点梨膏糖的味道——黏人!
他丝毫不为所动,仍然是一副热情的模样,兴奋的说:“小公,难得你来我们木工组,我为您介绍下木工组的情况吧?”
周书灿最烦被人打扰,淡淡的问:“你们现在锯木头没有任务吗?”
那人不明所以,回答说:“没有,没有,我们现在是学员阶段,只要每天锯够几个时间段的木头即可,和正式工不一样。”
此人如此的朽木不可雕也,周书灿冷冷的说:“这样啊,那我可要找云总管说道说道。学员不仅管学手艺,还管吃管住发生活费,是不是太舒服了?应该规定每日必须锯够多少根木头,才能享受到这一切。”
学员的脸色刷的一下子更白了,瞠目结舌的说:“你……你……怎么这样啊!”连称呼都变了。他显然是没有想到小公如此的狠毒,小小年纪竟然那么不好搞定!
周书灿冷笑一声:“我怎么样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看看周围,别人都在努力的干活学手艺,就你扔下手里的活计来我跟前。”
指指那人的搭档继续说:“你看看你搭档,他此时正因为你走了无事可做!拉锯俩人一组,你把你的同伴扔下自己跑了,他的任务怎么完成?如果我和你一组,我肯定认为自己很倒霉!下次坚决不和你一组了。”
学员的脸色极具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白的吓人,身体也跟着有点颤抖。周书灿怕他出现意外,如果这人在新村发生什么意外情况,多不吉利啊。
改变音调,温和一些说:“好了,你赶紧去干活吧。”
那人在周书灿的注目礼中仓皇退到干活的架子旁,一声不吭的和同伴开始拉锯。
锯木头需要两个人合作,木头搭在高高的木架上,一个人站在木头上,一个人站在木头下,俩人一下一下得上下拉。随着铁锯的深入,木头被切割成所需厚度的木板。
拉锯也是需要技术活的,不然铁锯不会按照人的意愿走向,锯出来的木头厚度就会有厚有薄,说不定还会把铁锯强行掰断。
新村实行的是培训制度,对于这种不认真学习的学员,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处罚措施。周书灿所说的处罚,不过是吓唬吓唬那人,根本不可能在现实中实施。招个学员不容易,他哪里能用残酷的规章制度把学员们吓跑。
新村的学习和古代学艺不同,还没有严格的意义上的师徒关系。古代学艺讲究很多,很多师傅只让徒弟打杂,并不真心传授知识,于是出现了所谓的偷艺。好好的师徒关系因此破裂,然后出现什么清理门户等等一系列问题。总之,也不评价了。
周书灿自己身受江湖门派之苦,他导师的门派太多争议,他不愿意再制定什么讲究的师徒学艺规则,培训班就是这种松散的师徒关系,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师傅徒弟。学员也不必偷学什么技艺,全部是公开式的教学,学员全凭天赋和自律学习,不愿意学的就不学了。
天天大路通罗马,周书灿不知道他制定的培训班方案是不是成功的,但是有一点他知道,这也是他的切身感受,想学的人自然会学,学不会的人被强迫学会很痛苦。
他不是救世主,也不想改变别人的命运,虽然他知道他这只蝴蝶已经成功的扇起来翅膀,引起了风暴,但是,他还是不希望过多的改变别人的命运。
就是那句话,爱咋咋地吧!
……
木工组的场地很大,每个木工师傅都有一个自己的操作大棚,师傅喜欢谁就要谁做他的助手,这是般根据她自己的工作经验制定的工作作风。这一点同样对学员影响很大,学员为了想去他喜欢的木匠操作间,就需要和这个木匠师傅搞好关系。
这一点周书灿很喜欢,至少在他看来,不会立时出现所谓的师徒关系破裂。毕竟挑选师傅是双方的意愿,而不是强迫的硬性指派。
他想起来他的博士生导师,也不知道导师怎么样了?
他不是一个聪明的学生,但他是一个刻苦的学生。和导师相处两年半,虽然导师说话很刻薄,但是教授他很多的书本知识,毫无疑问,导师的本事不是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