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回升天气暖和,徐徐的春风拂面,再带来青草的芳香!置身于这样的大自然里,能再来一张草席,迎面躺下,看看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白的云不断变化形状,猜测一下那些白云象什么,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是多么幸福快乐的事。
然而,现在的周书灿却没有这样闲情雅致的时间,他在忙着桑树嫁接的事。养蚕是头等大事,必须赶紧让桑树长出桑叶,供养新蚕。汶上城有很多闲赋在家的女子,他准备让这些女子们为他养蚕。
和邑的情况不同,去年邑里是有桑树有蚕,但是没有养蚕的人。这边情况正相反,桑树不够人多,为了防止过度采集桑叶,这边甚至出台了保护措施,在城北把各家族的桑树林分割开,防止恶性破坏。
子库在桑园里找到他时,他明显感觉出来子库刚才发了很大的火。子库脸部的余怒未消,鼻眼嘴巴等五官能清晰辨别出还在错位。这是多大的怒火,才让五官燃烧成这样的状态。
周书灿也不主动询问,不用说答案肯定是他引起的,在新村这地界能让子库这样发火的,除了他再无他人。
他对身旁有点胆怯的小书说:“去,给我搬把凳子,再拿壶水。”
小书立马行动,不光给他搬来板凳,还给子库也搬来板凳,又递上茶水。
子库一直未言语,估计是在强压怒火,不想直接和侄子发生正面冲突。
他缓缓的说道:“子骞,育秧的水稻是否有族里一份?”
周书灿喝一口茶水,眉不挑心不狂跳的说:“没有。”简洁明了,不带一丝一毫的泥水。
子库再压不住火气,鼻眼扭曲火气上升,怒喝一声:“为什么?”
周书灿不为所动,淡淡的回:“因为叔父擅自离开队伍,这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对于无组织无纪律的人,当然要毫不留情的处罚!”
子库瞪着赤红双目,冲着周书灿怒吼:“我离开队伍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我还不是为了将来更好的换大米,探寻新的线路。你都没有看到姜启他们拉来了多少大米,你就在新村断我族里的水,你,你也太狠毒了!”
周书灿冷笑一声:“哼,叔父这是还感觉自己好大义啊,什么为了新村考虑,只不过是为了你自己想去转转的好奇心罢了。”
见子库惊谔,他又继续说:“叔父不要不相信,自己哄骗了自己。我帮叔父来分析一下,看看是不是我说的。我为什么给你们定的线路是向徐国换大米,就是因为这片土地上没有战争,能保证队伍的财产和人员最基本的安全。你们随身带的装备,比吴国水师的士兵装备还要好,这点叔父是有亲身体会的吧,不然也不会在吴国水师的驻扎地,让人把大刀弓箭藏起来。”
子库被侄子说的茫然,不可置信的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周书灿嘴角向上扬起,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慢悠悠的说:“既然都起了这样害怕的心思,是否感觉不遇到军队会更好呢?这就是我让你们去徐国换大米的原因。吴楚正在打仗,叔父跟着商队过睢水向南到楚国,是不是看到了更多的戊卒拦路抢劫?”
子库默不作声,他不仅是看到了,还亲身经历了。有两三次遇到了真正的抢劫,几乎打起来,如果不是姜启拿出水师给的关文,货物肯定就被那股师卒抢走了。
周书灿见子库一副心虚的模样,添柴加火继续说:“吴楚正在州来国那边打仗,这一片有许多的小国还没有被他们灭掉,他们还在你死我活的争抢。兵匪不分家,是战争就会有抢劫,这是不可避免的行为。”
“我们的货物又是铁器和车辆,都是战争急需的战备物资,不要说遇到散兵游勇,就是吴国水师那样的大部队,见到我们的精良武器,也不会不动心。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抢劫我们的武器,不然,你指望他们能心平气和的和你交易?”
“他们哪里拿得出平等交易的物品,自然是杀了你们、抢劫武器来的更实际一些。他们是军队,不是占山为王的小土匪,就你们十几人的队伍,能抵挡住士兵的抢劫吗?叔父自己好好想想吧!”
周书灿见子库彻底蔫了,不理他起身走开。桑园里还有很多人等着他教如何嫁接,他没有空帮子库答疑解惑。
过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子库带着惭愧之色来找周书灿。
见侄子忙的大汗淋漓,拿着麻巾上前,“子骞,歇会吧,你的身体弱,这样出汗千万别感冒了。”
这是子库变相在赔礼道歉,他是闵子骞的亲叔叔,周书灿也不可能不给他面子。况且他真的拉回来很多的大米,也算是歪打正着大功一件。
周书灿接过麻巾擦去汗珠,秉着一贯的雁过拔毛风格,急急的说:“叔父,现在真的很忙,我长话短说。第一件,你去查看冬小麦的水浇地,他们挖的水沟是否和原来你们的那条河流连在一起。这个在和仲孙家谈判之前,是绝对不能连接在一起的,不然我们就失去了谈判的砝码。”
“第二件,族里一些人手里还有粮食种子,现在让他们拿出来换育秧的稻苗,二比一的比例换。没错,秧苗一颗换两颗种子,就是这比例,不接受也的接受,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第三件,叔父暂时不要和那个姜启联系,我想收编此人。叔父碍于面子不好操作,这事交给邱总管来办。吃了姜启的商队,我们才能建立起来自己的商队,去南方换大米将是我们以后长期的工作。做什么都没有商业抢劫来的快,我们有先进的武器装备,想改变新村的生活条件,必须依靠商业。”
子库被侄子这第三条震的惊慌失措,他和姜启是朋友,怎么能做子骞说的这种收编姜启的事?这也太……太对不起朋友了。这是标准的见利思义,背信弃义,为贵族所不齿!
他争辩说:“子骞,前两条我都答应你,姜启的事能不能改改?他这人特别好,帮我们一路,没有他我们不可能那么快的换到大米。还有我跟着他南下,也是全靠他一路照顾。他还听信我说的,买了很多的大米来跟我们交易。你现在说要收编他,是不是有点太不讲义气了?”
讲义气?周书灿呵呵。讲义气从来不和商业挂钩,不然也不会整个古代社会都视商业为贱业。古人认为商人不势生产不增加物品,只是在流通中牟利,这种认识显然也不是错的。在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下,商业当然和种植生产不能对等,因为在物资流通的过程中,并不能产生物品的量变。
商业上的道理他明白子库不明白,他也没空跟子库说很多,用匆匆几语来解释:“叔父,我们现在没有人外出换粮食,可我们又需要很多物资,比如大米和牛马,这就急需专门的商人替我们去贩运。既然叔父和姜启关系很好,我拜托姜启为我们做这些事,不是正好嘛。我现在不希望因为兑换物品的多少,影响叔父和姜启的关系。比如这次他拉来的大米,叔父去和他谈行吗?让姜启占便宜新村就要吃亏,让新村盈利姜启赚什么?”
看看又被他说服的子库,带着诱骗的语气哄道:“叔父,听我的话赶紧的做事吧。我真的很忙,桑园现在桑树不够,我都快急死了。桑叶误了季节,连带着养蚕都要晚的。”
子库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侄子所有的话都是对的,新村现在忙的一个人恨不得当成两个人用。很多人为了不耽误耕地,在田间地头搭窝棚,醒来后继续挑灯夜耕,他哪能在这里跟子骞磨嘴皮子。
脸一红,羞愧的说:“好,我现在就去办。”
说完转身离开。
望着子库离开的背影,周书灿对身边的子青说:“你赶紧去通知邱总管,让他带着那个商人在新村四处转转,再领着去看看我们的水渠。告诉邱总管,把新村的宏伟蓝图,也告诉那个商人。另外,说我明日晚上设宴招待那个商人,今日我太忙没空。”
让姜启先把新村的实际面貌看一遍,周书灿才能和这人谈判。商人千里行程就是为了逐利,空口无凭,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不拿出真正的实力,怎么能收服小弟。他拉条凳子坐下,他也要好好的想想怎么和姜启合作,让姜启成为他的运输队长。
“咳咳咳……”
远处飘来一阵阵浓烟,这又不知道是哪处开始烧荒了。
为了尽快除去荒野里的野草矮藤,周书灿去年在邑推行的烧荒法也在新村推行。就是在需要开荒的土地上,先割除一圈的杂草,划出来安全区。之后把荒地里的野草全部烧除,用曲辕犁深耕,草木灰当成肥料入地。
烧荒既解决了荒草杂筈的问题,也为这时没有肥料入地,解决了一时土地的施肥。但烧荒必须注意安全,新村设有专门监督人员,负责监督检查烧荒前的安全区够不够宽,以及准备好扑火装备,防止引发其他地区的大火,杜绝造成大面积火灾。
……
招待姜启的宴会设在大食堂,也是新村的一次大聚会,是对这次换大米队员的嘉奖会。
食堂所有人员忙活了大半天,做出来很多美味的佳肴,食物品种基本上和邑聚餐一样,这让到会人员感到非常荣耀。这么多的美味食物,是他们生平未见,这次吃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吃。
周书灿端起来一碗豆浆,大声吆喝:“各位父老乡亲,让我们一起喝一杯,祝贺这次换大米的成功。”
“喝!”“喝!”“喝!”……
大棚内一阵吆喝声,此起彼伏。
很多人是第一次喝传说中的豆浆,一股甜丝丝爽滑的感觉入口,让他们止不住一饮而尽。喝完后还意犹未尽,眼巴巴看着旁边抱着坛子负责倒豆浆的人。
很快,负责倒豆浆的厨房人员又给每人倒一碗。可小公还没有说让喝,他们只能直勾勾的看着碗内的豆浆。
周书灿再次站起来端起碗,大声说:“这第二杯,敬远道而来的启公。是他的商队给我们带来了大量的稻米,这些稻米将解决我们接下来的吃饭问题。我可以这样说,没有启公就没有我们的幸福生活。”
他转向姜启,面带微笑,恭敬的说:“启公,谢谢。来,干了这杯。”说着,端着碗和姜启碰杯。
姜启没有想到闵家这位小公把他抬的这么高,一句“公”的称呼,让他飘飘然进入梦寐以求的地位。慌忙中起身,碰倒了椅子也没注意,端着豆浆碗的双手有些颤抖,毕恭毕敬地弯腰,保持和周书灿一样的高度。
“不敢当不敢当,能为小公做事,启三生有幸。”
大棚内一阵喝彩声:“干!”“干!”“干!”……
周书灿又端起第三碗豆浆,吞咽下口水滋润喉咙,喊道:“第三杯,敬换大米的队员。这次行程全部按工资计算,聚会结束后,队员们可以和账房联系。工资怎么花你们自己说了算,不过,我建议啊,工资还是等等再花,因为越往后我们新村的财富越多,可以兑换的礼品也越多。来,干杯,为了我们越来越多的财富!”
“干杯!”“干杯!”“干杯!”……
大棚内一声声的碰杯声不断,各种美味佳肴开始端上餐桌,凉拌的、油炸的、大锅炒的、小火焖的、浑的、素的……让人眼花缭乱,只恨自己只有一张嘴,不能把这些美食一次全部吞下。
姜启也是激动万分,他没想到自己在这里受到这样隆重的招待,这些佳肴是他闻所未闻的美食,哪怕是齐国国君宴会上都未必会见到,比之前闵家蓝图给他的刺激还大。
刚才,那位闵家贵族的实际家主,当着一族人的面喊他为“公”,这是对他何等的尊敬。他在他家享受不到的,在这里却得到了,他怎么能不激动?
这时代有钱也买不到地位,他从事商业是赚了钱,可他的族人反倒以他为耻。在享受他救济的同时,也在骂着他自甘堕落,折损了姜姓人的颜面。
唉,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