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跟随周书灿来到装大豆的车前,从车上卸下来一麻袋大豆,打开扎口,露出来黄灿灿的大豆,抓一把伸到周书灿面前,炫耀说:“小公,您看,这大豆比我们这边的好多了。”
周书灿低头看看,赞同道:“嗯,是比我们这边的好一些,这些豆放着当种子吧,都送到粮仓去,跟他们说一声留作种子,不要搞混了。”
“是,知道了,小公。”
周书灿看看剩下的几辆车,问道:“都是大豆吗?”
乙把大豆放进麻袋,扎好口又扔回架子车上。“是的,小公。那个齐人回去运小麦了,等我再折回去的时候,差不多他的运粮车也到了。”
“嗯,你再回去的看看有没有稻?哎,我们这边是山区,不太适合种稻,其实还是稻米好吃。”
“稻?”乙沉思下,“那个齐人没说他们有。”
周书灿摆摆手说:“没事,以后再说吧。吴越之地离我们太远,我们也不可能从那边运过来稻米。自己种稻……嗯,也是一个办法。不过种稻要水田,我也不懂具体怎么种,还要买一些那边的奴隶才行。”
乙不懂周书灿说的,默默的听着不发表意见。现在邑里变化太大,很多事已经超过他的认知,他能做的仅仅是主公和小公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心里盼望的是只要让他像现在一样吃饱穿暖,让他做什么都行。
周书灿见乙不再出声,无趣的搓打下手里不存在的灰尘,看看木奈的乙,轻轻叹口气:“哎,那个,乙,东西我都看过了,人员物品怎么归置你来安排吧,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我去休息下,今天有点累了。”
“好的,小公。”乙转向旁边的人,吩咐说:“你,领着奴隶牵马去马棚。你,拉车去粮仓。”
周书灿不管乙怎么安排人手,抬腿迈步向自己小院走去。满眼灰砖灰瓦的房舍,秋天气温下降更显得冷,这种冷色调突然让他感觉好压抑。他想起来江南的灰瓦白墙,曾经他是那样的不喜欢,第一次下江南水乡,这种江南民居的建筑风格,让他憋气的如同心中压一块石头。
周书灿不理解那些学艺术的人,为什么偏爱江南的梅雨季节,说什么白墙灰瓦再加上丝丝细雨是意境,呵呵,他在南方上学两年多,是怎么都不能理解这种意境。
面对自家小院的灰砖灰瓦,周书灿刚刚恢复的失落感又袭上心头,他也不明白今天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突然的就心情不爽了呢?他也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性格。都说女人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不爽,他突然感觉自己是不是也被传染了?现在邑中男人们大都外出了,留下的女子众多,阴盛阳衰,他置身其中,可别真的被传染了。
呵呵,哈哈哈……
周书灿明白他胡思乱想了,无稽之谈逗自己开心。
抬头看看高不可及的天空,丝絮状的白云不规则的排列在一起,好似组成一张天罗地网。白色的网洞中露出来一片片蔚蓝的空洞,恰似白色的丝绵被扯开之后露出来的底色。他抬双手组合成四角边框,边框里边框外都是美轮美奂的画面。他感觉自己的思绪随着边框在升腾,一点点的仿佛升腾到无边的天空……天空忍我翱翔,大地任我俯视……
“小公。”
一声低唤唤回周书灿的思绪,他嘴角微微翘起,心跟随呼唤声跌落回大地。人还是要脚踏实地比较好,再美好的意境也是空洞的。
周书灿扭头看看唤他的人,是那名老奴隶子牛。老子牛穿着破旧的麻衣,洗的倒是很干净,虽然他才四十多岁,已是一副老态龙钟老年人的模样。这是没办法的事,春秋时代人平均寿命大概是四十多岁,老子那种七十多岁人绝对是高瘦,人到七十古来稀,稀,就是不寻常了。
有记载说周天子有在位五十多年的,周书灿不止一次听他导师说过,这绝对是有可能记载错误,商代的人均寿命三十多岁,春秋时代四十到四十五岁之间是正常的。
周书灿一眼被子牛的胡须吸引过去,嫌弃的强扭开不去看子牛。他最受不了的就是男人的长胡须,不因为别的,现在凡是有毛发的地方必然有虱子,没有办法消灭虱子,只能强制禁止邑民留胡须。
可子牛偏偏是十分珍爱他的胡须,见周书灿一次就保证一次,说他的胡须每天都打理,不会影响卫生。现在邑练兵需要子牛,周书灿拿他也是没有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强装看不到,心中腻歪,强迫自己不多看他就是。可人偏偏就是这么怪,明知道不能看子牛的胡须,看到就会联想,偏偏他每次见到子牛,第一眼俱是被他的胡须吸引目光。
见子牛一次周书灿恶心一次,恶心的好几天胃里不舒服。无奈又不能不见子牛,强忍住心理作用,不悦的问:“找我有事?”
子牛微怔,随即不解的说:“小公,不是您喊我来的吗?”
他喊子牛的?周书灿自己愣住,迟疑片刻一拍大脑,这才想起来是他让人找子牛来见他的。承认错误说:“是,是我叫你的。我今天有点迷糊,忘记了,你跟我过来吧。”迈步推开院门走进去。
周书灿的小院是青砖漫地,槐打扫的干干净净。院中没有一点绿色,他不喜欢花花草草,也没让人在院里种树,他怕吵。
院里有树肯定招知了,夏天吵得哪还能睡觉。他从上大学开始神经衰弱,曾经到了非常严重的抑郁状态。那时期他是对声音特别敏感,有一点噪音便会让他心神不宁。
来到春秋时期至今,他还没有发现过他有神经衰弱的迹象,尽管如此,他还是要防患于未然,能避免的噪音源,一定要扼杀在摇篮里。这时代也没有杀虫剂,种树必然有知了,到夏天的时候知了天天合唱,他还能好好的活嘛,估计片刻的安宁都没有了。
周书灿推开房屋门走去,家里的门没有锁,以邑中现在的安保情况,他也不相信谁会来偷他的东西。再说,都家徒四壁了,还又啥可被偷的呢?
窗户用白绢纸糊层,光线透过窗棱照射进来还不算是太暗,再加上前后都是大大的窗户,比室外也不算是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