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暴最高峰已经慢慢过去,此时的厚冰与三个月前的已经有了很大的分别,冰层正在缓缓溶化,上面产生一层薄薄的水汽。
左左双腿贴上清风符,以最快的速度在冰面上滑行,双手快速地划出繁复的符号,带出一连串残影.....历时八分钟,她完成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在厚冰面上画了一个庞大的七角星阵图,每一个星角精准地与天上的七颗星星对应,角与角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最后一笔勾勒完成后,整个七星阵图隐入冰下,天色忽地一暗,太阳下沉,一股名为古朴的气息自冰面底下散发出来,安静,朴实,无穷无尽悠远万里。
星辉散满方圆百里。
做完这些左左差点滑倒。布阵所需要的精神力很大,让她的额角一阵阵抽痛。
西朗担心地问:“左左姑娘,你怎么样?”
左左看他一眼,话都不想说了。她还要布一个小阵,在冰面上的小阵--冰箭阵,这个阵的作用并不是杀敌,而是迷惑、麻痹敌方。
幸好这种小阵所需要的灵力很小,半分钟就完成了。
左左拿了回魂草吃,边嚼灵草边说:“我累了不想浪费体力,你们将我埋在冰下三十米,然后引那个灵鹰长老进阵。现在开始计时,第二十分钟时一定要引她入阵,想办法让她们在阵内停留三十秒,我就在这三十秒内引爆阵法。你们千万别踏入七星阵内,无论如何都不要踏进来,因为当阵法引爆时,七星阵内所有的一切都将会神魂俱灭,连灰尘都不会余下。”
西朗和大为认真地点头,开始计时。却不敢着手将她埋在冰下。这里冰与平常的冰不同,埋入去若没有及时出来会落下病根。可别到时灵路好了她又倒了。
左左凤眼一瞪:“埋。”
....
十分钟之后。
冰面上,西朗和大为站在厚冰上,一辆车子缓缓驶来,全金属制造,上面刻有简单的悬浮阵法,车底是旋转的冰刀,冰刀切刮在厚冰上发出刺耳的滋滋声,车上是灵鹰带出来的十多颗大杀伤性武器--炸雷。
车子上站立着一个雍雍华贵的年轻女子,面容妍丽,身后是十一个侍卫。
四百米,两两已经能够看清对方的精微动作。
女子,也即是灵鹰长老,灵路的亲姑姑:“西朗,大为,你们将灵路挟持到灵海来,意欲何为?把她交出来我饶你们不死。“
西朗站出来:“灵鹰长老,我们俩奉掌门之令带小公主来灵海寻找机缘,现在小公主正在某一处休养。请恕在下不能带你过去。”
在冰下三十米的左左听了,真想敲昏他的樟木脑袋,你就不会说灵路失踪了或者失散了吗?时间还没到还要引灵鹰进阵呢,说什么大实话?
这样想着,她手上的动作不敢停,火云符化成一条小巧的火龙忽明忽暗为她照明开路。
要引爆阵法起码要完成七星连珠阵。她在冰面上画的是天七星阵,现在她在冰下要布的是地七星阵,天与地之间沟通,两者相呼应再加上她手上的黑玄石作为引子,就可以引爆七星连珠阵。
七星连珠阵她只在书上看过,是杀伤力极大的阵法,最适用于群战,这是她首次布此阵。若不布此阵她真的没有办法将一个金丹后期,再加三个筑基以及七个炼气一锅端全歼。
厚冰下,她汗如雨下,灵气在精神力的控制下源源不断地透过双手注入阵中,面色苍白如纸。
冰面上,灵鹰长老面如冷霜:“你们竟然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带灵路出来,让她离开她从小躺到大的火岩床,分明就是想借这冰天雪地致她于死地!快把她交出来,我要带她回去。”
西朗在考虑怎么引对方入阵,眉头紧皱:“小公主已经.....”他停止了没有往下说,心里默算时间。
灵鹰长老扬眉,误以为西朗那未完的话是“将死”,眼睛里的喜悦藏都藏不住,说:“灵路是我的外甥女,现在她身处危地,我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带我过去,马上。”
西朗不哼声。
灵鹰大喝:“说!灵路哪去了?”独属于金丹修士的威压向两人辗压过去。
大为顶住威压,双腿下陷三尺,话说得断断续续:“灵海里危机四伏,而且前三个月冰暴肆虐,我们早已和小公主失去了联系。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我们能够逃过一劫已属万幸...而小公主才炼气,现在又和我们失散,怕是....“
未完的话留有极大的想象空间,刚好和灵鹰长老的想法相符合,于是她更加兴奋,嘴角止不住上扬,妍丽的面容在夜色下露出让人心悸的笑容。
此时,车子继续前行,两两相距不过三百米。
西朗垂眼,车子只要再前行一百米就会踏入阵内.....他默默数着时间,此时的一分一秒于他而言都是煎熬...
灵鹰长老却突然示意停下了车子,因为她心里产生一股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丝丝缕缕的杀机从前方的冰面上透出来。她对阵法不懂,并没有看出来前方的什么七星连珠阵。但作为金丹大能的直觉还在,这种直觉在最危急的时候曾经救过她上百次。
她皱眉,试探着道:“西朗,大为,你们胆子肥了,竟然想要埋伏我?”
西朗还在心算,一时没反应过来。
大为听她这样说,心猛地跳了一下,面色渐渐发白,双手紧握:“灵鹰长老,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得到印证,灵鹰长老面寒如霜:“被我看出来了?说吧,你们设了什么埋伏?自动揭出来也许我会考虑留你们全尸。”
大为面色更苍白,心却渐渐定下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只是想要找借口杀我们!只要我一死,远在万里外的灵鸽就会将我的信件带回苍山。到时掌门就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灵鹰冷笑:“你觉得,我大哥是信你还是信我?”
大为冷冷地回:“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出门时就点了命灯,只要我死去门中就会知道。掌门即使不全信我,也必定会怀疑你,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日后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到时就是你要交待的时候了。”
灵鹰一拂袖:“你竟然敢离间我和大哥的感情?谁给你们的胆量使这种诡计?幸好,在实力面前一切诡计都是纸老虎,一撕就碎。你们的阴谋在我看来都是笑话,我回去自会向大哥请罪,没有自你们手中救下灵路是我的失职!而你们因为不听我的号令,我理所当然要当场斩杀。“
大为:“你指鹿为马!“
灵鹰抚了一下秀发:“谁是鹿,谁是马,谁知道?你们知道吗?”她回头问马上的侍卫们。
侍卫们异口同声:“灵鹰长老说谁,就是谁。”
灵鹰:“看,我有人证,你们有吗?一个灵鸽就想扳倒我?”
此时尚有三分钟就到左左约定的时间。大为和西朗看灵鹰长老的车子谨慎地不再前行,于是也不再开口,反而渐渐往后退去。
以退为进。
灵鹰皱眉:“你们后退,是想引我过去埋伏圈?即使我不过去,我也可以将你们绝杀于此,只需一招!“
这么说着,她飞身跃起在半空中,一个巨大的火球自她雪白光滑的小手中形成,然后掷向西朗和大为所在的地方。怪不得她敢带领着队伍进来冰暴中,因为她是火元素金丹大能,即使面对冰暴也有一逃之力。
西朗和大为眼睁睁看着庞大的火球从天空掷落,巨大的实力差距让两人连躲避的想法都来不及产生,火球已至,盖顶....
轰隆~
一片火光,内中两个人形扭曲。
半晌,巨大的火球消散在冷厉的空气中。灵鹰长老自信地看向火球掷向的地方,两块人形黑炭伏在冰面上一动不动。
她仰天大笑:“哈哈哈~~两只小萤虫竟然敢与日月争辉?!我一招就可以像捏死小虫子似的捏爆你们,让你们死得不能再死!诡计,有用吗?既然找不到灵路,撤。”
话刚落,那两块黑炭竟然动了一下,再一下,然后两个黑炭般的人影直接滑行后退,十丈后才显露真身,如临大敌地看着灵鹰。
正是西朗和大为两人,身上贴的两张金钢罩已经完全消熔,身体表面一层已经变成黑炭,幸好生命可保,这些外伤在灵力的作用下很快就会好。
见此,灵鹰长老恼羞成怒,这两人竟然在她一击之下全身而退?传出去颜面何存!!此时什么埋伏什么阴谋都不在她的考量里,她只想冲过去将两人撕碎。
她面色狰狞地下达一个让她永世后悔的指令:“开车,冲过去。我要将这两人,以及他们布下的埋伏全搅碎!给我破!”
在灵鹰的指令下,车子疾速前进,车子底下的轮刀切在厚冰层上滋滋滋直响,配合着车上的十个侍卫散发出的杀气,一时间竟然产生千军万马的涛天气势。
灵鹰在车上,冷酷地指向前方。
车子前行一百米,进入小阵,灵气一阵扭曲,三百米外的冰地上无声无息地冒起十处隆起,然后一米长的尖锐冰箭自隆起处拔地而起,激射向车子。
“夺,夺,夺,夺,夺.....”冰箭射向车子,铺天盖地成千上万。惨叫此起彼伏,只一瞬就解决了车子上的四个最末等的炼气士。
灵鹰大恼,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果真设下了埋伏!
“哼!”
她扬起手,一张火网自掌心升起并瞬间变大成三十丈,然后自下而上将疾射而来的冰箭全网住。
与此同时她的另一个手掌生成十个小火球,精准地掷向那十处隆起。
噼哩啪啦一阵乱响,箭雨停了。只两招,她就破了左左最早设下的冰箭阵。
灵鹰:“哈哈哈哈哈~~”
在火光映照下,她的笑声有如魔鬼,嚣张得意冷酷夹杂着。
西朗和大为面色神色不变。这个灵鹰果然不愧为沉浸金丹几百载的大能,她对火灵气的控制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此时,车子已经进入大阵,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分钟。
暗中,西朗和大为两人对左左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先用小阵迷惑,掩饰底下的大杀阵,再诱敌深入,环环相扣。若没有冰箭小阵,多疑的灵鹰不会在破阵后轻易放下心防,若没有冰箭小阵的掩护,底下真正的大杀伤阵会被灵鹰发现,若没有小阵,很难确保车子会在大杀阵中停留。
灵鹰:“雕虫小技,这是我大哥交给你们保命用的?没想到他舍得给杀伤力这么大的武器。可惜,这些在火灵修士的面前不值一提。自尽吧,以免我还要用火球将你们烧死。”
在她的心目中,灵路已经死了,这两人是灵路最重要的手下,也应该去死。然后她回苍山后就可以直接扶植自己的儿子。
灵路本不该死,可惜她是自己儿子前进的拦路石,硌脚到不行。
当年她对大嫂下了寒毒却没能阻止灵路的出生,那就算了她只是一个女婴,派中的掌门之位不会传给女的。可哪里知道,原来她是他,他一直都是男扮女装!大哥一直都提防着不对外宣布,于是她也假装不知道!
后来派中一直流传灵路将死的传言,她知道那只是大哥对外一个说法,灵路怎么可能会中寒毒死?大哥已经步入元婴,他有的是办法救治灵路。
而她,不允许这种可能性发生,灵路一定要死,她的儿子一定要接过掌门之位!
......
倒计时五十秒....四十秒.....三十秒...西朗双目紧盯车子,不敢松懈哪怕一秒。
车子还在前行,大为想说些什么话好让灵鹰暂停在阵中,搜刮满腹找不到一句话。他太紧张了。
灵鹰看大为的表情不对,再看西朗静默,冰面上的杀机并没有消散,一股更大的不安席卷全身,甚至让她生出一股从灵魂渗出来的恐惧....直觉地她知道情况脱离她的预料,大喝一声:“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