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皋面如死灰,蓬头垢面,知道是殷月前来也显现出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当殷月把瑶琴递给他的时候,方才开始振作。吴皋一手抚琴,一手弄弦,只听得弦音清脆而嘹亮,厚重和悠远,果然是瑶琴无误,这才对殷月小声说到。
“先去帮我弄点吃的,只因屋外天寒地冻,我已有数日不曾进食了。”
殷月听到此处,也是鼻子一酸,想这么一个绝世琴师,竟然会如此的群困潦倒,就连一日三餐也难以果腹,索『性』殷月也不是空手而来,她顺道带来了一只烧鸡和一壶果酿。
吴皋接过果酿就豪饮一阵,当殷月打开了包烧鸡的草纸时,吴皋的脸上顿时显『露』出开怀的笑容。
看着吴皋狼吞虎咽的进食,殷月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
“先生何为沦落至此,殷月走时不是让一名小厮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吗,现在他人在何处。”
吴皋边嚼着烧鸡腿,便无奈的说到。
“这小厮的母亲患了重病,在你走后的第三天我就让他回去照顾老母,原本他走之前也是给我准备了很多的食物,但是却被远近穷人家的小孩给偷走了,我本想要阻拦,还被他们打了一顿,就连我的饭碗也给砸了。”
吴皋吃完了鸡腿又抱着鸡胸脯在撕咬,殷月望着吴皋的样子,既觉得他可怜同时又觉得他可笑。想他本是富家一方的良人,本可以过着无忧无虑安闲舒适的生活,但是为了追求琴艺的最高境界,不惜却把自己搞得身败名裂,双目失明,想想这又是何苦。
殷月帮吴皋擦了擦脸上的污垢,然后带有一丝怜悯的问道。
“你不后悔吗?”
吴皋听到这里,虽然紧皱了一下眉头,但是之后又笑逐颜开。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有什么好后悔的,人生最大的悲惨并不是做了自己,而是活成了别人。”
吴皋说完,就放下烧鸡,也放下了果酿,他先将双手在布衣上擦了又擦,然后再从地上拾起了瑶琴,将他揽入怀中。
“果然是好把琴,此生能与你相逢,也就算是死而无憾了。”
吴皋抚完瑶琴,便将他安放在双膝之上,应该是要准备弹奏。
“姑娘你既然能信守诺言,为我取来瑶琴,那我吴皋也必然会毫无保留,对姑娘你倾囊相授。”
吴皋边说边拨动琴弦,一时间,整座破庙都被一种天籁之音所笼罩,而吴皋不仅弹奏了几首当世的名曲,还将自己所领悟的调弦方法与弄弦技巧一一的向殷月展示,待到吴皋试琴完毕,
他才颤微微的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羊皮纸卷,把它小心翼翼的交到了殷月的手中。
吴皋的脸『色』开始变得红润起来,在他的眉宇之间还透『露』着一种愉悦与满足。
“我一生为达琴艺之最高境界,不惜散尽万贯家财,搞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最终还落了个双目失明的残疾,但我却从不后悔,因为当所有人都听到如此美妙琴音的时侯,他们就会想起曾经有着一个最杰出的琴艺演奏者,他的名字叫做吴皋。”
殷月跪在地上,双手接过吴皋手中的羊皮纸卷,吴皋做完了交接又娓娓道来。
“这就是传说中轩辕黄帝倾尽一生所作出的太古遗音,今天姑娘你既满足了我最后的心愿,那么我也就把它传授给你。只是姑娘你要明白,这太古遗音乃是轩辕黄帝毕生智慧与心路历程的真实写照,其心其意其念其志都已达天人境界,普通的凡夫俗子是根本不能掌握他精义。”
吴皋讲完又弹起了瑶琴。此时虽正值严冬,但琴声所到之处,却是万物复苏,百草争芳。殷月见到此情此景也是大惊失『色』,叹为观止。
待吴皋演奏完毕,百花虽然短暂的怒放但是却又在一瞬间凋零,吴皋的面容也一时苍老了许多,他颤巍巍的伸出了右手,将半片玉佩交到了殷月的手里。
“我其实是有一个儿子,如果他现在还活着应该也有二十三岁了,我不奢求他还能记得自己有个父亲,但是我希望姑娘您能帮我再完成一件私事,那我吴皋便真是能含笑九泉了。”
吴皋交完玉佩,又接着说到,但在他的脸上却显『露』出一丝的惭『色』。
“如果你遇到这半片玉佩另一半的主人,就请你告诉他,虽然我不是个好父亲,也不奢求他的原谅,但是我仍希望他不要再重蹈我的覆辙,一定要好好的珍惜和照顾好自己最亲最爱的人。人生在世其实没有什么事情是比这更重要的了。”
吴皋说完以后,就垂下了身子,殷月本想再拍拍他的肩膀,没想到吴皋却化作了一只蝴蝶,缓缓的飞出了破庙,去到了更为广阔的天地。
殷月见吴皋已然坐化,自己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随后她收好了瑶琴和玉佩,如释重负般的离开了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