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抬起头，盯着阿牛，阿牛早就吓的面无血色，他的瞳孔都已经缩成一孔，浑身冷汗不受控制的流淌出来，他的身子在激烈的颤抖着，甚至不知不觉之间，他裤裆都已经发出了恶臭的气味。
这几个怪物看着阿牛一会儿，似乎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神色，而后其中一个怪物就缓缓朝阿牛游动过来。
屋子里已经到处是水，污浊的黄色水流侵到了阿牛的脚踝，而怪物就在这水中开始游动，刹那间就来到了阿牛的面前，而后它缓缓的抬起头，盯着阿牛。
这一刻，死亡的气息笼罩在阿牛的心头之上，他闻到了死亡的味道，而这怪物见阿牛依旧吓呆在原地，它就猛地朝阿牛扑了过来，这怪物别看在水里不怎么大，扑上来之后，那身躯还是蛮大的，那儿臂粗细的身体足足有一丈多长，它宛如闪电的迅速让阿牛根本来不及闪避。
它瞬间扑倒了阿牛，而后咬住了阿牛的脖子，阿牛发出惨叫声，拼了命的挣扎，用双手试图奋力的挣脱这怪物的缠绕，可这怪物明显是力大无穷的，阿牛的挣扎就显得那么的无助和无力。
其他几条黑色的怪物看到这一幕，它们顿时发出贪婪的嘶嘶声，而后一窝蜂的朝阿牛扑了过来，要急不可待的参加到这一场丰盛的人肉盛宴之中。
阿牛倒在地上，他感觉到了脖子传来的剧痛和麻痹，同时也感觉到了怪物缠住他身体传来惊人的力量和窒息感，他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他害怕，他恐惧，他不知所措，他拼了命的要推开这怪物，可怪物就死死的咬住他脖子。
那脖子已经溢出鲜血，鲜血流淌在了水里，让原本浑浊黄色的水流一下变得血红，看起来极为触目惊心，而阿牛不断的挣扎，就好像水里的一条鱼儿一样被怪物死死咬住，而后贪婪的吞噬他的鲜血。
怪物的身躯一节节的蠕动起来，那就是鲜血进入体内的模样，而阿牛的脸色开始变得愈发的惨白，甚至发青发黑，这时候，其他几条怪物也马上过来了，迫不及待的要吞噬眼前这鲜美的血肉。
“爷爷……”
阿牛感觉他快要死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怪物，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虚弱无力，他只记得爷爷的面孔依旧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这个世界，没有人比他更想念爷爷了，这一刻，过往的记忆全部都浮现出来，阿牛不想死，他奋力的挣扎着，随手就抓到了一边漂浮在水面上的棍子，他一棍子就朝身上的怪物砸过去。
但他的力气太小了，这怪物皮肉极为坚韧厚实，砸在上面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只传来很轻的一声闷响而已，可这更是激怒了这怪物，怪物瞬间发力搅动身体，咔咔咔几声，阿牛浑身的骨头不知道被碾碎了多少，他口中顿时溢出一大口鲜血，而后浑身开始剧烈的抽搐。
很显然的，阿牛快要不行了，要死了，这怪物猛地就停了下来，似乎知道阿牛快死了，它似乎是不想阿牛这么快就死去，不然的话，这鲜血就不新鲜了。
其他几条黑色的怪物也很快的就过来了，它们争先恐后的扑在了阿牛 的身上，开始疯狂而又贪婪的吞噬阿牛的鲜血，而这几条怪物似乎对最开始的这条怪物很是不满，因为它们也感觉到了阿牛的生命气息在急速的流散。
它们喜欢活人的鲜血，不喜欢死人的鲜血，因此，这几条后面来怪物就发出嘶嘶声，表达着它们内心的不满，而最早的那一条怪物则没有吭声，似乎也知道刚才它下手太重了。
“阿牛啊，记得晚上要收衣服啊！”
爷爷的声音在阿牛的脑中回荡着，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阿牛的爹妈死了，他还很小，他无助的站在院子里，看着在一边忙碌砍柴的爷爷，还有那即将下雨的天空。
阿牛手里拿着一个爷爷给他扎的稻草马，这是他最心爱的玩具，而爷爷让他去收衣服，他不知道该怎么收衣服，他个子太小了，因此，他没有动弹。
“阿牛啊，你怎么还站着啊，你怎么不去啊。”
阿牛站在原地，听到爷爷又催促他了，他就有些没办法，他就想过去拿个凳子来垫脚，可他却怎么都走不动了，他感觉他被什么东西拉扯住了，这东西是无形的，他还是站在了原地。
这时候，老爷子回头看向了阿牛，看到阿牛站在原地，浑身颤抖，脸色苍白，老爷子顿时吓了一跳，他连忙扔下手里的斧头，而后几个箭步就跑了过来，冲到了阿牛的面前。
“阿牛，阿牛！我的乖孙，你咋样了？”
“你没事吧，你可别吓到爷爷啊！”
“阿牛阿牛！……”
在爷爷的惊慌呼喊之中，阿牛感觉他好困，他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他开始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而后他就失去了知觉。
这一刻，爷爷扶住了他倒下的身体，而后连忙抱起他往外面跑，阿牛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每次出现这种情况，他就知道要出事，以前儿子也这样，现在孙儿也这样，老爷子心急如焚，抱着阿牛就往外面撒腿就跑。
他年纪大了，就算跑的再快也是踉踉跄跄的，阿牛虽然很小，但小孩也多少有些重量，这二三十斤抱着跑，换做是年轻时候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可现如今他已经老了，他抱着阿牛跑了一阵子，他就累的直喘大气，然后渐渐的，脚步ju变得极为沉重起来。
“不……不不……”
老爷子内心不断的在呼喊着，他不能放任阿牛就这么死去的，他要坚持，他要抱着阿牛去找大夫。
这里距离城里的医馆还是有些距离的，老爷子就这么抱着阿牛跌跌撞撞的跑着，时不时实在是累了，他就停下歇歇，但他也不敢多停留，因为他感觉到怀里的阿牛身子越来越冰凉了。
他不想阿牛就这么走了，不然他可怎么办啊，他已经老了，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了，现在连最后的亲人阿牛他难道还要失去吗？如果是这样，他真的不想活了。
因此，他说什么都是要咬牙坚持下去的，他就抱着阿牛奋力的朝医馆跑去，也许是上天可怜这老爷子如此年迈还如此悲惨的人生遭遇吧，他总算是抱着阿牛来到了医馆门口了。
“让让！让让啊！”
老爷子来到医馆，他一下就冲了进来。
但众所周知的，医馆是任何时候都是人满为患的，尤其这西延县就这么一家医馆，那更是人山人海的，这里面座无虚席，患者那是坐满了，大家都等着大夫看病呢。
那老爷子要冲进来抢占位置，那自然是有人不愿意的，因此，老爷子刚冲进来，大家先是愣住，大家很是意外，可看他就要插队去找大夫，有人马上就站起来拦住了他。
“操，老头，你要干嘛！”
这男子人高马大，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他就好似一堵墙挡在了老爷子的面前。
老爷子也是被一下拦住了，他抬起头看着对方，而后哀求道：“壮士，我孙儿突发恶疾，我要给他救命啊！麻烦壮士给个方便吧。”
“那不行，这里哪个不是急着要看病的？你看，那边的，断腿断胳膊的，再这里的，咳血的，还有，我媳妇还大肚子的，怎么，就你家孙子的命值钱，其他人的命就不值钱了？”
这壮汉倒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他说的话也是有几分道理的，而其他人看到这里的动静，又听到壮汉这般说法，大家都纷纷赞同。
“对对，这位壮士说的没错，都是先来后到的，哪能随意插队！”
“老头，你最好排队去，一个个来，不然大家都像你这样的，那不就完蛋了！”
“没错，谁家不是急着看病呢？你这老头也是的，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没有涵养！”
……
这一下，众人纷纷斥责老爷子了，老爷子见状顿时急了，他扑通一声就给壮汉跪下了，还给大家做辑打手，苦苦哀求，涕泪纵横的说道：“各位大爷大小姐，各位街坊邻居，各位好心人，老汉在这里求求大家了，我孙儿的情况不一样的，他如果不在一炷香之内得到救治，他就真的要没了啊！老汉在这里给大家磕头了，求大家帮帮我，帮帮我孙儿吧！”
老爷子说到这里，他马上就开始磕头，那磕头的声音哐哐的，极为让人心底震撼，即便是眼前这壮汉都有些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了。
再看看阿牛的模样，也确实是快要不行了，那小脸蛋都发紫发青了，嘴唇那是彻底的发青了，看着也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了，而其他人本打算还要呵斥老爷子，可看到他如此模样，大家也不敢开口了，这万一真的闹出什么人命，那谁能负责的啊。
老爷子见大家都不吭声，眼前这壮汉还挡在他面前，他更是奋不顾身的抱住了壮汉的腿，而后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一下，这悲恸的哭声彻底让这壮汉没招了，他一下就扶住老爷子：“老头，别这样啊，有话好好说啊！”
“不不，壮士，老汉我求求你了，如果孙儿有救，老汉我可以给你当牛做马啊，只求壮士放我过去吧！”
老爷子知道这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他救人心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不管以后如何，甚至要了他老命，他都愿意付出一切代价的。
曾几何时，儿子病倒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现在就到了孙子，要说这人一辈子到底图个啥呢，生下儿子求孙子，儿子病死，孙子也快步入后尘。
当然，此时此刻的老爷子是不会想这些事情的，其他人也不会想到这些事情的，但冥冥之中似乎又什么未知的力量在看着这一切，它不解，也无法理解。
而老爷子如此恸哭流涕，壮汉哪里受得住，再加上众目睽睽之下，大家也不敢多说什么，壮汉也是有些心虚了，他虽然是人高马大，一只手就可以捏死老爷子，但在这种世俗的人情之中，他根本无力反抗。
“阿虎啊，你就让他去吧。”
在壮汉颇是不知道怎么下台的时候，身后传来动静，他回头看去，只见是他媳妇跟他说话呢。
媳妇大着肚子，脸色蔫黄，还都是冷汗，她有些无力的靠在一边，她伸出手让她丈夫不要阻拦老爷子了。
可他媳妇也是出现问题的，昨夜到今日，也是一直出血，现如今还在出血，他都急着要去找大夫，但他也得守规矩啊，不然的话，那恐怕是要医馆的人赶走的。
他可以不怕天不怕地的，他阿虎也从没怕过谁，但唯独这人情世故的，他扛不住啊，再加上媳妇现在有求于人，他难不成去抓了大夫出来喝骂威胁吗？
那也不是他媳妇愿意看到的事情，因此，他就只能耐心的守着等着，眼看着媳妇不停的出血，他都只能不断的去给她擦洗清理换下下面的布条。
这沾满了血渍的布条都堆在一边好多了，让人看着也是触目惊心的，说不得什么时候他媳妇就出事了，他能不急吗？如果不是看着老爷子一把年纪，还跪下来求他，还哭喊的如此悲痛，他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可奈何不管是他媳妇，还是老爷子，还是医馆的规矩，这一切都让他这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直接难住了，他此时此刻就跟无助的孩子一样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良心上来说，阿牛是真的快不行的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他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啊，他也知道人命关天啊，他虽然脾气是大一点，可他内心深处也是极为柔软的，正所谓铁汉柔情，就是如此的。
越是看起来硬汉的人，其实内心越是柔软，阿虎也是如此，再加上媳妇这么一开口，阿虎就彻底没招了。
但他还是不想让出位置的，他让出这位置，那就意味着他媳妇多了一个风险，时间可不等人的啊。可不让，媳妇却让他让，他能不让吗？
无形之中，有一抹神秘的力量，它在左右着这一切，可它却完全无法理解这一切。
在世俗的力量面前，壮汉也无能为力了，最终，他缓缓的让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