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臭小子,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事关尊严,凌虚子说得倍儿认真:“我哪是娶不上媳『妇』儿?我那是不想娶。我要是想娶, 多得是人想要嫁给我。”
他原先是不在意媳『妇』儿不媳『妇』儿的, 可他这叛逆的徒儿,说话老是戳人,久了让凌虚子自己也怀疑, 他是不是没人要的老光棍了?
啊呸呸呸,都让这浑小子把话带到沟里去了。
凌虚子咳了咳,斜着眼睛说:“睿哥儿啊,为师前几天和你说的,让你跟我回终南山一趟, 你给你家里人说了没有?”
“没说, ”睿哥儿终于把头抬起来了, “师父, 我不去了。”
“为什么不去?”凌虚子终于有些怒了,他凛声地质问睿哥儿:“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么,你和我回终南山, 咱俩要开宗祭拜祖师爷, 我还打算把掌门的位置传给你,以后你就是第四十代掌门了。”
“不去,”睿哥儿实在不想接这个掌门人的位置,他说得特别固执:“我是这儿的人,去终南山干嘛?师父,你也不去了吧?”
凌虚子简直要被他气疯, 他跃到睿哥儿那棵树上,继续质问道:“都说好了的,祖师爷的东西也要交给你,你是我徒弟,你必须听我的。”
睿哥儿的眼神有些复杂,他直直地看向凌虚子说:“师父,你把掌门传给我了,你自己要干啥?”
出乎意料的,凌虚子的眼神竟然有些躲闪,在睿哥儿洞察的目光中,仿佛他所有的秘密,都已经无处遁形了一般。
凌虚子垂下眼睑,目光看向别处,过了好半响,他才幽幽地叹息说:“你猜到了吧?真不知道你这小娃娃为啥那么聪明。”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还是很骄傲的,干脆承认说:“没错,为师准备离开一阵,灵宝派不能没人,掌门的位置,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睿哥儿仿佛回想起什么,忽然说:“那你以后还回来吗?师父,我知道你想去东南亚,我说的对吗?”
凌虚子把眉『毛』都挑了起来,他目光如电地『射』向睿哥儿,冷不丁伸出手,狠狠地敲他的脑门,哈哈大笑说:“你这浑小子,偷听我打电话,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难为你还能憋这么久。”
他的目光望向对面的山林,深深地陷入了回忆说:“咱们师门的事儿,你也知道,为师这次去,就是为了清理门户,把祖师爷的东西拿回来,不能便宜了叛徒!”
他的脸上涌起森森的杀意,隐藏着危险说:“我收到消息,他现在就在泰国,干的都不是人事儿,为师绝不允许他打着灵宝派的招牌,在外面败坏门风。”
睿哥儿猜中的也是这件事儿,他当时没听清是泰国还是哪里,没想到真的是泰国,他私心里不愿意让凌虚子去冒险,毕竟相处的时间长了,他对凌虚子也有了感情。
他真心地劝说道:“师父,人家在泰国经营那么多年,肯定不是善茬子,你大老远赶过去,人生地不熟的,说不定会中了别人的暗算,咱们还是不要去了吧。”
凌虚子终于看明白他这徒弟的孝心,心里面安慰得很,他眨巴了好几下眼珠子,才把泪意憋了回去,他这大半生没儿没女,也就睿哥儿能让他感受到温暖了,得徒儿如此,夫复何求啊。
真是的,这蠢娃娃,把他弄得也变蠢了。
凌虚子很别捏地转过脑袋,背起手说:“看不起你师父是不?道人我走南闯北八十年,什么样的风波我没见过?区区一个叛徒,还不能拿我怎么样。”
“我年轻那会儿也去过泰国,那里还有我的东西,等我消灭了叛徒,把祖师爷的东西和我的都拿回来,以后都留给你,你赶紧找个空子,跟我回终南山一趟,那儿的东西还等着你继承,我必须亲自交到你手上,怎么样?”
他蛊『惑』地盯着睿哥儿,巴望着他能答应,毕竟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呐。
睿哥儿对那所谓的财富,一点儿不感兴趣,他当初拜凌虚子为师,也不是看中对方有钱,更不会去肖想他师父的钱,对他来说,师父就是师父,他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如果凌虚子真像他自己说的那么有把握,干嘛要着急让他回去继承,这不是矛盾了吗?
所以睿哥儿打定了主意,就是不肯答应,还质疑起了他师父的年纪。
“师父,你别骗我了,你顶多也就六十岁,还骗我说你有一百多岁,你咋不说你是长生不老的神仙啊?总之终南山我是不去的,你也别去了,那么闲的话,就帮我建树屋好了。”
凌虚子被他搞得哭笑不得,他确确实实已经一百多岁了,也确实不是神仙,所以他才着急呀,想趁着自己还在,把师门的旧事儿处理了,将来对祖师爷也有交代,没想到这徒弟压根不相信,他到哪里去找证明啊,那玩意儿他早丢了。
任谁看见凌虚子的样儿,也不会相信他有那么老,都以为他在吹牛,凌虚子的头发虽然全白了,但是那脸『色』红光满面的,一丝皱纹也没有,比年轻小伙子还要光滑呢,看着最多也就六七十岁。
凌虚子好说歹说,睿哥儿就是不答应,他也没辙了,总不能把这徒儿绑走吧,就没见过这么固执的娃娃。
凌虚子没有放弃,见天儿地缠着睿哥儿,一有机会就说起终南山的种种好处来,恨不得把小徒儿当做爷爷供着了,他这师父当得容易吗他,可这破小孩儿还是不肯答应。
睿哥儿扛住压力,愣是在他师父唐僧般的念叨中,把萌萌要的小屋建好了。
这座建好的树屋,位置选得很妙,在两山之间的峡谷,中间有一块突出来的断崖,平台还算齐整,上边生长着几棵数百年的高大树木,小树屋被牢牢地固定在其中一棵树上。
坐在屋里,可以轻松饱揽周围的景『色』,包括那对面的松涛,林间飞耸而下的瀑布,峡谷里的溪流,还有远处绵延的山脉,都隐藏在云雾里,偶尔一束阳光穿透这些云雾,就能看到下方的村庄,那就是桃源村。
“哇,这里的景『色』好好哦。”萌萌坐在树屋里,她好奇地左看右看,喜欢得不得了,一双眼睛都笑成了缝儿。
“妹妹你喜欢就好。”睿哥儿对他的杰作也非常满意。
建造这座树屋,花了他整整三个月的时间,等它建好了以后,周遭的林子也由原来的绿『色』,变成了斑斓的五彩,那些将绿未绿、将黄不黄、已经发红了的树叶,在风中轻轻地摇摆,把这里染成了一个童话中的世界。
不说萌萌如何喜欢了,就连村里的小孩儿都要羡慕哭了,萌萌的几个哥哥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他们轮流登上小木屋,啧啧地敬佩起了睿哥儿。
“小睿你真是太厉害了,这屋子你是咋建造出来的呀?”大娃只是抒发感慨,并不需要睿哥儿的回答。
他双手在木屋里面『乱』『摸』,一会儿看看桌子椅子、窗子门帘,一会张望着外头的美丽风景,嘴里说个没完。
“你可以去当木匠了,五爷爷都比不上你。”我也比不上。这是他没有说出口的话。
天知道他才是萌萌的亲哥哥啊,怎么睿哥儿把他的角『色』抢走了呢,瞧人家睿哥儿,对萌萌多好,说建造树屋就建造树屋,还建得这么完美,真是令他这个正牌大哥惭愧呀。
这样想着,大娃就揽过睿哥儿的肩膀,倍儿大方地说:“小睿,从今天开始,你也是萌萌的哥哥了,我替我们家萌萌谢谢你,要不让萌萌认你当干哥哥怎么样?”
不怎么样,真是一个馊主意,睿哥儿想的那是当哥哥么?他想要的更多!
他连忙推脱起来:“大哥,咱们不用认干亲,你也是我大哥,萌萌就是我自家的妹子,我对她好都是应该的,不用分得那么清楚,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
他强调这一点,说得无比真诚,在他们村里要是认了干亲,那就真变成亲戚了,从没听说哪一家干亲,还可以结亲的,萌萌他大哥这是喜欢他,还是仇视他啊?干嘛给他挖那么大个坑?他才不跳呢。
他不再搭理大娃,走回去坐在萌萌的对面,端起萌萌泡的茶喝了一口,放下杯子,他才依依不舍地说:“妹妹,等我考完试,我恐怕要去一趟终南山。”
“啊?为啥呀?”萌萌沉浸在开心里,冷不丁听见她睿哥哥要走了,顿时慌了起来:“你要去多久?跟你师父一起去吗?你俩啥时候回来?”
萌萌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让睿哥儿心中忍不住发甜,他最终还是抵挡不住他师父的紧箍咒,决定跟着凌虚子跑一趟终南山,时间就定在寒假里。
他笑着安慰萌萌说:“我师父的师父的师父,很久很久以前的祖师爷,他老人家留了些东西给我,我师父想让我去拿,放心吧,我去了很快回来,明年初一还要开学呢。”
睿哥儿在这个夏天里,已经考过了中考,现在他是一名初中生了,他打算利用寒假的时间,不仅去终南山,还要去东南亚,如果能劝他师父打消主意,那就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