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祸临己身该当如何
凉州,凉城。
城破,城门大开。
李长恭带着队伍进了城,城里城外,是遍地残尸,凉城全城百姓与城共存亡,以损失过半的代价,挡住了李长恭的背嵬军四天,最后,背嵬军损失四千余人,终于是咬开了这本就残破的凉城。
这是李长恭这辈子打的最艰难的一场仗,不仅仅是因为凉州难破,更主要的是,他心里承受着平日里都难以想像的压力。
他指挥的是大周的铁骑,可是他们的刀指的却是大周的百姓,这如何能让李长恭心安。
破城之后,拿下马文山,李长恭没有多说什么,只让人将他带下,之后押解回上京,这要换之前的脾气,他怕早就将他斩了,可这一次,他没有这么做。
进了凉城,入了凉城府衙,李长恭让人把衙门大门给关了,门外百姓还在骚乱,时不时的从边上冲出来几个拿着菜刀的,朝着李长恭的队伍冲了过来,但最终,还是被制服了,城里的骚乱并没有停下,李长恭在衙门内,拿出一块令牌,那是萧纪生前给他的,他将那令牌放在上位,跪在令牌之下:
“王爷,李长恭,愧对你的谆谆教导,如今,我又无颜面再去见王爷,只求能不再愧对小王爷,待凉州事尽,李长恭会挥剑自刎,以尉王爷在天之灵。”
话音落下,他转过头来,打开衙门大门,朝着那些引起骚动的百姓大喝道:
“自今日起,凉城,已被我李长恭接收,如若有人胆敢作乱,一律视为谋逆,其罪,等同乱党,诛九族,其首犯者,就地正法!!”
一时之间,所有引起骚乱的百姓,都没有了动静,如果只是为了自己,他们当然可以不惧生死,可是如今,关系到他们的家人,这种事情,已然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他们之所以会反,也是为了家人,而现在,至少听李长恭的,看起来还有一丝生机。
说完这话之后,李长恭转身要进去时,却看到城头往上三四丈的位置,居然飘着一个人,一个身着道袍,道风仙骨的道人,顺着李长恭目光的方向,所有人都看到了上面的那人,而后,凉城的百姓尽数跪下:
“天师,救救我们呐天师。”
李长恭明白,这个人,就是那个所谓的大贤良师,天公道人,张夕用。
“你就是逆贼张夕用?”
李长恭运气凝神,朝着空中的张夕用大喝一声。
“贫道便是。”
张夕用回话,这声音听着不到,却能直达人心,好似这人,近在眼前。
“就是你,蛊惑人心,让这么多百姓,都跟着你送死?”
李长恭继续问道。
“是不是送死,他们自己心里清楚,是不是蛊惑,将军心里,也比贫道清楚,这天道轮回,以善为念,若施仁政,何来的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呢?大周王朝不稳,外,由无能领军,内,有奸佞掌舵,凉州百姓,生不如死,这般行为,将军以为,贫道,还是蛊惑吗?”
张夕用反问。
“妖道,你说的再多,带着这些普通百姓造反,让他们走上一条取死之道是事实,如果不是你,这凉城的百姓,就不会走上这条路。”
李长恭说完,纵身而起,一跃到了衙门房顶,手中长戟直指张夕用:
“妖道,正愁没地方寻你,你居然自己来寻死,如此这般,你且看戟!!”
李长恭大喝一声,手中长戟聚气,直接朝着张夕用一记突刺,一道势大力沉的冲击朝着张夕用而去,张夕用却是动也不动,只看着那道劲力在离张夕用半丈之处,烟消云散了,李长恭见罢,高高跃起,将手中长戟举过头顶,再次凝气,一记自上而下的劈斩朝着张夕用的百汇而去。
张夕用面带笑意,单手一挥,平地起风雷,直接将李长恭飞退,而后,单手指天:
“驱雷挚电,天下大吉!!”
话音落下,一道天雷自上而下,直击李长恭,李长恭在空中挨了一记天雷,全身冒着黑烟摔了下来,眼看就要摔下来时,调整身形,利用长戟将身体稳住,单膝跪地,抹去嘴角一抹鲜血。
“李长恭,我念你非十恶不赦之人,也算是忠义之事,今日,权且放过,凉城,如今交付与你,你休再冒进,且看萧御南,搅动风云。”
听到萧御南的名字,李长恭立时一愣,艰难的站了起来,看向空中的张夕用:
“你见过我们王爷?”
“贫道与萧王爷,还有一段渊源,李长恭,你若想守住南境最后的底线,就看着上京城,那里,将会发生惊天动地的事情,大周,将会有翻天覆地之事。”
说完张夕用单负右手,足下生风,朝着上京城的方向而去,李长恭看着张夕用远去,又看着那些百姓,说道:
“一切,就按我们进城之前行事,将马文山放了,让他主理凉城一切事务,而后,发一封战报去上京城,就说凉城大捷,全城布防,将大营,立在沧州过来三十里处,以接粮草,之后所有一切,待上京城事变。”
李长恭信了张夕用的话,他相信,能有这样修为的人,一定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修道之人,所以,他想等,等到上京城异动。
萧御南纵马来到上京城城门外,后面马车随后就到,里头的那老太监已经全然没了人模样,这一路颠簸,差点儿把他那副老骨头颠散了,这定南王府的银子,的的确确不太好拿啊,萧御南转头看向那马车,朝着里头装模作样的问了一句:
“李公公,这一路颠簸,身子骨,可还吃得消?”
“吃……吃的……唔……”
老太监又吐了,边吐边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萧御南站在那里,笑了笑,看着向城,朝着边上的魏天霸说道:
“将上京城十五里扎营,严齐同随我进城。”
说完骑着马往前而去,到了城门口,守门的小校见萧御南身后只带着七八号人,以为是商贩,直接上前拦住:
“站住,上京城,不可纵马,还不速速下马?”
萧御南看着那小校,笑着说道:
“本王奉陛下口谕,将龙首剑献于陛下,尔等也敢拦我?”
话音落下,边上严齐同拿出手里的圣旨,朝着那小校展了展,那小校立马上前接过,打开看了一眼,直接跪下,恭迎萧御南等人进城。
萧御南骑着马往里头走去,前头的严齐同手里毕恭毕敬的端着那道圣旨,而此时,上京城的皇宫里。
“陛下,萧御南,已经入城了,陛下想,何时召见?”
魏高上前问话。
“召见?先晾他几天吧,你应该,也有事情要寻他吧?既然他来上京城了,你跟他之间的事情,可以做个了断了,你在上京城做什么,朕不管,但是后果,得你自己承担。”
皇帝看向魏高,不用说,他这是要借刀杀人,借魏高这把复仇之刀,杀了萧御南这个南境的隐患。
“奴婢明白,奴婢,多谢陛下。”
魏高一头磕在地下,老泪纵横,他现在之所以还活着,就是为了替自己的家族报仇,现在,这个机会,来了。
“行了,下去吧,别做的太过,如果做的太过,朕也护不住你。”
皇帝摆了摆手,魏高起身,低头着后退至门口,转身要走。
“魏高啊。”
听到后的话,魏高赶紧转过头来,拱手道:
“奴婢在。”
“你侍奉了皇家三代,是内宫重侍,朕,只能帮你在这里了,他日若有闪失,还请,别怪朕。”
魏高又跪下,一个头磕在地下:
“老奴明白。”
说着起身,一脸阴沉的走出了皇帝,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对他付萧御南了,萧御南在上京城外,他可能动他不得,如今在上京城,这里,怎么说也算是他的地盘,因为他有,皇宫里的那位撑腰。
出了皇宫,没有回府,直接朝着萧御南住的驿馆而去,找人通报了一声,萧御南直接让人将他迎了进来,两人在驿馆大厅相见,萧御南让所有人都走了出去,魏高看着萧御南,连礼都未见,直接问道:
“王爷是不是没有想到,魏高这么快就可以与你相见了?”
“想到了?要不然,我也不可能上奏折说要来上京城,本王,就是给你这个机会,给你一个,可以对付我的机会。”
萧御南回答道。
“看来王爷对自己的修为,很有信心,认为自己,现在已然可以胜过老奴了。”
魏高阴沉着脸,看向萧御南,脸上,尽是杀意。
“修为倒可能说不定,但我有一个,魏公公没法动我的原因。”
萧御南回了一句。
“陛下说了,不管我做什么事情,最终,只要老奴自己担着就行,今日,王爷怕是,没有任何办法,逃出这驿馆了,王爷应该带着你的铁甲营进来的,如果这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话音落下,魏高双掌凝气,掌心之中似有黑色气劲凝结,之后双掌合一,强大的劲力直接散开,将整个驿馆大厅笼罩,萧御南只感觉周身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不过,却并没有当初在三清山上那样的压力。
“看来魏公公这大周第一,也是言过其实,与三清山上那几位天师相比,简直可笑。”
萧御南冷笑一声。
“王爷不必多言,今日,此招,便要取你性命。”
话音落下,魏高纵身而起,身上劲力汇聚,直接朝着萧御南的眉心而去。
“你高家,还有一点血脉!”
眼看魏高双指将要点中萧御南眉心,萧御南却丝毫未动,直接说了一句,魏高立马停下了攻势。
“你说什么?”
“我说,你高家,还有一丝血脉,高杰尚有一丝血脉留存于世,如果魏公公杀了我,这人,你怕是永远也找不到了。”
萧御南回答。
“王爷说的我高家血脉,现在何处?”
魏高收手问道。
“在去绥州的路上。”
萧御南回。
“什么!!”
魏高立马感觉到不对劲。
“当初本王上奏,告发绥王秦宗权虏却孩童为食,陛下视而不见,想必这当中,有魏公公的功劳,如今,此事落到魏公公头上,不知魏公公,如何处置?”
萧御南冷笑一声,反问。
“那孩子,现在何处?”
魏高咬牙切齿的问道。
“说了,在去绥州的路上,我让人设计,将他放在了秦宗权虏劫的孩子堆里,你现在去找陛下出城,怕是已经来不及了,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立马出城,直往绥州,想必以魏公公的身手,应该无虞,只是不知道到时候秦宗权,会不会对已然因为赶路耗尽真气的魏公公下手。”
萧御南看向魏高。
“看来王爷是有备而来。”
魏高长叹一声,没想到他得到了陛下的旨意,却还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拿下萧御南。
“自然,魏公公贵为大周第一高手,如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本王,如何敢进这上京城呢?”
萧御南说着复又坐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再抬起头:
“魏公公若再不赶紧,待到时,那孩子,怕是已经入了绥宗权的餐桌了。”
魏高没有犹豫,转头拱手一礼:
“多谢王爷告知。”
而后转身出了上京城,足下生风,朝着绥州而去。
“王爷,孩子那边已经来了消息,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严齐同上前回道。
“嗯,魏高此行,已然必死不疑,就算秦宗权拿他不下,私自出宫,对当朝王爷动手,已然是死罪,魏高死后,寻个好人家,将那孩子还有高杰的娘子送过去,让他们过上安生日子吧,定南王府也高家之事,就此作罢。”
萧御南叮嘱了一句。
“王爷宽仁,末将明白。”
严齐同立马出去安排,而此时,一道惊雷突然响彻上京城,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萧御南走出驿馆,却见雷云密布,天雷滚滚,好似要下大雨一般。
“这才来上京城,以为能看到雪景,却没想到,下起一雨,这大冬天的,何来的天雷啊?”
萧御南说了一句,转身入了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