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我偏不信命
萧御南入了竹林,却被迷雾所阻,回到了永宁城,之后,又被一阵风迷了眼,待再睁眼时,却是在南境的战场之上,面对的,便是如今南越的征国大将军,女将王良玉。
“我大周,我南境,只有战死的将军,没有投降的将军,更没有投降的王爷。”
萧御南还未说话,身边的李长恭朝着王良玉厉声喝道。
“呵,已入死地,却还这般天真,也罢,萧御南,出征之时,我朝陛下与我说,你是本将军这辈子最大的敌人,今日之后,我怕是,再也遇不上,像你这样的人对手了。”
王良玉看向萧御南。
“说甚废话,来吧。”
固超也喊了一句,然后对身后的萧御南说道:
“王爷放心,你是主将,他们若想将军,也得从我们四个的尸体上踏过去!”
而此时,王良玉手一点,千军万马,似潮水般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啊!!!”
薛丁义大喝一声,而后提刀朝着那如潮水般的敌军冲去。
“为了大周!!!”
孙濬也冲了上去。
“为了南境!!”
李长恭跟固超也冲了上去。
整片战场,早已遍地死尸,在死亡的气息笼罩全场,却没办法压下李长恭他们四人的士气。
南境的将军,可以输,但永远不可能怕,对面那如潮水般的敌人,他们四人的身影,看上去却如此的孤独与悲壮。
他们目光坚毅,手中提着兵器,直接杀向了敌军,全军尽死,但他们仍未失去最后的信仰。
他知道,今天的胜败已经不再重要,更为重要的是,即使是最后一刻,他也要护住大周,护住南境,护住,萧字旗最后的尊严。
在那片血色之中,他们宛如狮群一般,孤傲,勇猛。
他们不肯屈服,不肯放弃,无惧于种种艰难险阻,孤军奋战,即使死亡已经近在眼前。
他们四人如此强悍,让敌人都感到了无尽的敬畏。
他们的刀光如翼,枪戟如龙,震呼苍穹,杀声震天,每一次挥舞,都能斩出一道血色的轻痕。他们的威势浩荡,血恨已骤然涌现,士气冲天,便是真山阻塞也好似会被他们以身撞开。
伴随着满腔血性,以及他的决心,他们成为了无人能够逾越的屏障,保护着身后的大周国土,保护着萧字旗,保护着,萧御南,在那片血腥的沉沦之中,步步向前,向敌人发起猛烈的冲击,一步步将他们策马疾驰的冲锋冲散,一刀一刀地斩掉他们的头颅。
仅有四人之力,便可抵挡千军,这便是南境那四位统领的本事,萧御南立在不远处,虽然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象,可是这真实到可怕的血腥气,却让他感觉到无比的真实,面对那四人如猛兽般的进攻,王良玉的大军居然一时半会儿不能再进一步,他们也没有想像到,千军万马,当真可以被四人所阻。
“如此良将,只可惜,不能为我大越所用。”
王良玉长叹一声,伸手取来强弓,弯弓搭箭,直接对准了冲在最前面的李长恭。
“再见了,白袍玉将军,此次天下,再无玉将军之名了。”
话音落下,王良玉强弓出手,直取李长恭。
“李统领,当心!!”
萧御南见罢,心中大惊,赶紧大喝一声,可还是太迟,那支箭在李长恭还未及反应之时,直接射中他的咽喉,李长恭手中长戟落地,这时,越兵杀至,数支长枪尽数没入李长恭身体,一代白袍玉将军,就此殒落。
李长恭一倒下,四人阵形大乱,没多久,便被围住,三人奋力拼杀,最终不敌,个个身受数刀,面朝永宁城而死。
此时的萧御南,已然全身颤抖,哪怕他心里很明白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是这里的一切,却又如此真实的可怕,他感觉四周无比的安静,安静到,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跟呼吸声,那些兵士在斩杀了四人之后,又朝着萧御南涌了过来。
“都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为什么明明是假的,却又让人感觉到如此的真实,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莫子舆,你是何居心?我,萧御南,才不会被你这种低等的障眼法所惑!!”
萧御南大喝一声,手中凤头刀起,全身真气爆涨。w
“且看我一刀,破了你这该死的幻境!!”
话音落下,萧御南全身劲力猛起,周遭的一切开始扭曲,他高高越起,手中凤头刀直接劈下,势大力沉的刀势挟带着开山之势,朝着他冲过来的南越大军而去,就在这时,一道强光闪过,晃得萧御南睁不开眼,待再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身在竹林当中。
一切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可是萧御南那颤抖的双手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有朋至远方来,不亦悦乎,既已破局,何不入内一观?”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而后,地上那些枯花的竹叶尽数散开,露出底下一条泛黄的小路。
此时的萧御南,愤怒已达顶点,他提着剑,直接顺着小路走了进去,没一会儿,一个竹屋,一个小院,展现在他面前,小院里,一个银发老者,正躺在一张躺椅之上,看着一本书,萧御南一把推开院门,走了进去,那老者却是连头也没抬,只看着自己的书,然后说了一句:
“阁下,看起来很愤怒!!”
“难道,先生只看到了愤怒,没有看到杀意吗?”
萧御南反问道。
“杀意,不一定来自愤怒,但愤怒,一定会激起杀意,所以,这并不冲突。”
老者回答。
“先生就不想知道,我为何愤怒吗?”
萧御南继续问。
“每个人总有自己愤怒的理由,或为名,或为利,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
老者答。
“呵,我的愤怒,是因为,你为何要布下如此幻境,拿我父亲跟娘亲乱我心性,你可以针对我萧御南,我却绝不允许任何人,对他们下手!!”
萧御南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的说道。
“阁下错了,这不是我让你看到了,而是,你自己让你自己看到的。”
老者放下书,看向萧御南,回了一句。
“我让我自己看到的?何解?”
萧御南没明白。
“此局,名曰解心,可以让入局之人,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跟最恐惧的东西,若心不解,便破不了这局。”
老者回答。
“若破不了局会如何?”
萧御南继续问。
“或沉沦在自己希望的美好之中无法自拨,或被恐惧吞噬,无法直面人生,就自沉沦,心智不坚者,不可能破局。”
“那,那些跟我来的人,他们要是没有破局,最后会怎么样?”
萧御南立马想到了跟着一起过来的严齐同一行人。
“你出去的时候,应该可以在路边看到他们躺在那里。”
老者回答。
“死了?”
萧御南赶紧接着问了一句。
“若是这样就要取人性命,那你们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应该是尸山血海了,我只是不想别人打扰我,却也没有,要将所有打扰我的人全杀了变般丧心病狂。”
老者说完右手羽扇一摆,一方竹凳直接被一股劲力推了过来,停在了萧御南面前,萧御南往前一步坐下,看着老者:
“可前去取我性命的杀手,看起来,可不像是能破先生这解心之局的人啊。”
那几个杀手资质先不说,就连修为都是极为普通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破这竹林里的解心之局。
“过来问事的,不会进来,他们只会在竹林处的那个竹篓里,放下自己要问的问题及银子,而后,会有人将他们要的答案给他的,其实,你在天水城这个事情,已然天下尽知,我也不知道为何那几个人要过来送银子,不过既然来送了,也没有不拿的道理,阁下觉得呢?”
莫子舆反问了一句,不过萧御南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道:
“来之前,听闻先生是当今儒道第一人,如今见先生本事,当真世间罕有,只是,先生能成为儒道第一人,想必学问颇深,这天天做学问,也能成就此等修为吗?”
在萧御南的意识里,不管是段思平还是老蔡,都是武者,他们的高深修为都是每日勤练练出来的,可这作学问还能这样?莫不是这莫子舆当真是天纵之才?
“古往今来的大贤们,每一个都不是一般人,前朝的诗仙,是剑法大家,诗圣,是古往今来堪舆相面第一人,七朝帝师苏圣人,活了五个甲子,是以凡人之躯破境成仙的第一人,他甚至开拓了先河,让人知道,凡人修士,也可以羽化登仙,这些人所着的书中,自然也记载着他们对于修行的一些独道的见解,所以多看看先贤的书,一定大有裨益。”
听到莫子舆的话,萧御南拱手道:
“的确,看来是在下浅薄了。”
“不错,知错而改,知短而进,汝子可教也。”
莫子舆轻摇羽扇,笑着说了一句,然后看向萧御南,继续说道:
“天人之资,身藏如此霸道的真气,看来阁下,有些奇遇。”
“不瞒先生,确有一些奇遇。”
萧御南倒也不瞒着。
“我想应该没有人告诉你,你此生的修为,不可太进,否则,怕是会有杀身之祸。”
“先生此言何解?”
这个说法,萧御南倒是第一次听说,非但老蔡没说过,长孙文若没说过,就连萧纪,都从未提起过。
“天人之资也叫天人之姿,说的不仅仅是资质,还是命格,天人之姿,是人皇之道,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可能搅动天下风云,而人的修为,每到一定的境界,身上的霸王之道便会更重一分,你修为若是太高,等于是弃王道而强入霸道,这是逆天而为,违逆天道,对你而言,便是,取死之道。”
莫子舆回答道。
“取死之道?唉,看来我命中注定要有此劫了。”
萧御南听后,长叹一声。
“怎么,听阁下的意思,好似,并不打算收手?其实以你现在的内劲修为,已然足够,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莫子舆倒是有些好奇,像萧御南这样的人,这样的身世,又有这样的天姿,只要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这辈子位极人臣是完全不费吹灰之力的,都这样了,这萧御南好似并不满意。
“我答应过我的一个朋友,我要用他的剑意,打败东离城的段思平,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要做到,的确,我现在的修为,想要驰骋疆场足够了,但要完成对朋友的承诺,却还远远不够,段思平是如今的天下第一,我现在的修为,怕是连近身都做不到,想要打败他,我的修为必然要达到惊为天人的地位,就算未及无我破镜之界,也至少要到洞观吧。”
萧御南回答。
“这个承诺,如此重要吗?”
莫子舆有些好奇。
“比命都重要,萧某这辈子,要做的事情很多,多到我觉得一辈子都不够用,但这件事,却是这辈子,排在第三的。”
“能在一个人的一辈子里排第三,看来,的确是很重要的事情,你这命格,也不是无解,如果你想……”
“不必了。”
萧御南对于这个承诺的回答倒是让莫子舆对他颇有好感,所以他打算将这命格的破解之法告诉他,不过,萧御南好似并不领情。
“什么?”
莫子舆没有理解。
“我不信命,如果这世上真有什么命格,所有人都根据命格活着,那人活着,不就一个个都是天上那些所谓仙人的提线木偶了?那些仙人们定了命格,让普通人按照他们所设而活?这种事情,我可接受不了,也许很多人都会认命,但我萧御南不会认命,命格?天道?我萧御南,要以剑证道,以命搏天,我就不信,我的命,需要他老天爷来定。”
说着萧御南站了起来,以剑指天:
“什么王道,霸道,在我看来,这天下,是人的天下,人道,才是真正的天道。”
说完萧御南转头看向莫子舆,拱手见理,低首道:
“今日得见先生,得益颇多,只道是实在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就此离去,先生保重。”
说完萧御南转身要走,莫子舆却是笑着问了一句:
“阁下这是要去哪儿?”
萧御南未回头,只是单手指天,回了他两个字:
“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