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雷诡军
正天观位于三清山之巅,在静谧的山林之中,四周环绕着高大的松柏和树木,顺着曲折的山路往上,仿佛探索着一段神秘的历史。
步入正天观山门,一眼就看到正对着门的大殿,名曰:太清宫,石阶上的青松,静立霜风,门楣上的麒麟,瑰丽异常,深处隐约散发着幽香,神殿内的塑像高坐,静谧得如同待世的真人。
此时的正天观,仿佛是世外桃源,沉寂而庄严,令人心境渐渐澄明,华丽而不俗气。在这里,感受到的,是一种神秘的静谧和凝聚于空气中的敬仰和尊敬。
这是萧御南唯一的感觉,这里,远离了世俗的喧嚣,没了江湖的杀戮,给人一种极是安宁的感觉,若不是萧御南知道这宋平叔是什么人,这正天观是怎么回事,怕是也会被这里的环境所误导,这正天观,可不是什么远离凡俗的地方,他们现在,是最贴近凡俗的。
入了正天观,宋平昌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而是继续带着萧御南往前。
“道长,有个事儿,我一直想问你。”
萧御南开口了。
“何事?”
宋平昌答。
“道长叫宋平昌,紫阳真人叫宋平叔,你二人,是亲兄弟?”
“叔伯仲季,我若是跟他有是兄弟,也不会叫宋平昌了,这只是,巧合罢了。”
听这宋平昌这样的语气,萧御南更加确定,眼前的这个老道士,至少跟宋平叔是不太对付。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浮浅了,对了,咱们这不是入了正天观了,为何,还要往后山走啊?”
眼看着跟着这宋平昌越走越进去,萧御南倒是有些不解。
“如此俗地,有何可待?”
宋平昌回了一句让萧御南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的话,敢情在他眼里,前面的大殿是个俗地。
“呃,道长这话倒是,颇让萧某意外。”
萧御南尴尬的说了一句。
“意外吗?有何可意外的?修道之人,承了这天下纷争,如何修道?性命双性,性是何物?命又是何解?修道之人,若不能性命双修,这道,还有什么意义。”
宋平昌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颇有不忿,可以看出来,他对于如今正天观这天下第一宗门的地位,相当的不满。
“看来道长心中,别有天地,与其他三位天师略有不同?”
萧御南回了一句,宋平昌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眼萧御南,而后冷笑一声,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着,萧御南一脸的茫然,可也没办法,只得跟着他一起上去。
不知走了多久,走过了一条绵长的山间小道,终于是看到了一个小院,竹屋小院,周边竹林密布,倒确是一个世外桃源,萧御南这才明白,为什么宋平昌会说外面是俗地,跟这里比起来,这全天下,能有几个地方不俗的。
“这是,道长您平日里修行的地方?”
萧御南见罢,问了一句。
“贫道不喜与外面打交道,这里便是我平日里待的地方。”
宋平昌回答道。
“那道长平日里徒弟也在这儿教吗?方才那小道童,不是叫你师傅吗?”
萧御南想到了王禅。
“贫道就这么一个徒弟,这辈子,怕也只有这么一个徒弟了,独传弟子,想怎么教,就怎么教,想在哪儿教,就在哪儿教罢。”
宋平昌说着打开了院门。
“那道长的眼光倒是狠辣,这王禅,的的确确是个苗子,没准之后将正天观发扬光大的,就是他了。”
对于这个王禅,萧御南倒是颇有兴趣。
“发扬光大?贫道倒是没有这么想过,只希望他能承我之道,别变成那凡俗之人,修道,着重的是个修字,若天天与凡俗争辨,何来的修道之机呢。”
宋平昌推开院门,走了进去,萧御南跟在身后:
“人生百态,道长这道理,也未必是对的,这世间人人都在争,当官儿的争权,商人争利,百姓争个活头,就连这修道之人,不也争个谁先得道吗谁后登仙吗?”
听到萧御南的话,宋平昌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看向他,而后问道:
“那阁下,是争的什么?”
“争个真相,争个公平,争个无愧于心。”
萧御南回答。
“阁下如何确定,自己争的这个真相,是真的真相呢?又如何肯定,自己争的这个公平,是真正的公平?阁下的这个无愧于心,是否愧对天地,愧对苍生呢?所以说,世俗之人皆是如此,明明是为了自己,却找出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给自己以心安,让自己,可以安心做自己手里的那些,一般人都不敢做的事情,阁下现在,不正在这么做吗?屠人满门,平了青波门,荡平了青云门,这接下来,难不成想动我三清山了?”
宋平昌转头看向萧御南,看来萧御南刚才的那些话,倒是让这位离世修行的老道士有些反感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想道长这般通达的,道长也没有理由要求所有人都跟您有一样的想法,人间百态,多是俗人不是吗?既然是俗人,总有一些,俗的追求,也许你说的对,萧某求的真相,公平,也许在其他人眼里,根本算不是是什么真相,我所争的公平,也没办法绝对的公平,但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公平,人自一出生开始,就是不公平的,比如你我,你是修道散人,而我是王府世子,你悠闲自在,心中自有天地,而我呢,一出生就注定这辈子,要跟权利争斗为伍,这对我来说,并不公平,可普通人看到我荣华富贵的生活,他们也觉得不公平,可是觉得不公平有用吗?没有用,所以道长您说的,只是这个世间最理想的状态,但那只是理想,或者说幻想,没有人可以实现,不过,道长倒是可以去看看南境,看看永宁城,那里的百姓,应该比其他地方,得到了更多的公平。”
萧御南回了一句。
“高家全族被灭,哪里来的公平可言?”
宋平昌问道。
“嗯,是啊,高家借魏高之威,为虎作伥,在永宁城中作威作福,这,也叫公平吗?我屠他满族,一来为了泄私愤,二来,也为永宁城的百姓,除去了一大祸害,这对于百姓而言,不是已经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公平了吗?”
萧御南反问。
“呵呵,随意灭人满族,居然还敢言公平二字?阁下怕是,有点儿贻笑大方了。”
这个宋平昌看起来有些愤世嫉俗,好像对什么都有些不满。
“随道长怎么想吧,反正我这次过来,只是为了看看观景,顺便看看正天观,毕竟,紫阳真人在永宁城,可是闹出了不少事,他都去了,我总得来。”
宋平昌有些极端,萧御南明白,跟这样的人说的再多,也没有意义,他心中的天地,其他人进不去,不过话说回来了,他教的这个王禅,倒是相当的不错,萧御南对那孩子,是越看越喜欢,看到他在边上烧水沏茶,还想上去逗逗他,不过看宋平昌这表情,他立马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就在这时,又上来一个道士,远远的看着宋平昌,不敢靠近,宋平昌好似感觉到了,背着身没有转过来便问了一句。
“何事?”
“那个,山下有消息,要给……给……”
那道士指着萧御南说怯生生的说道。
“给我的?”
萧御南一脸吃惊。
“嗯,山下捎上来的。”
那道士回答。
萧御南起身,走过去,接过那纸条,发现并没有打开,看来这小道士还挺识趣的,于是从怀里拿出十两银子,递过去:
“拿去,赏你的。”
那道士一看,傻眼了,一脸诧异的看向宋平昌。
“王爷给观里的香火钱,拿去放进功德箱便是。”
宋平昌回了一句,那道士这才怯生生的将那银子接着,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了,萧御南转过头来看向宋平昌,说了一句:
“看来这正天观里的小辈,都很怕道长你啊。”
“他们怕我,不是因为我可怕,而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所修的东西,是错的,一个错的人遇到一个对的人,心里,自然会畏惧。”
宋平昌的回答让萧御南有些诧异,他现在实在不知道这老道士到底是真的有这样的本事呢,还是过于自负的,在他看来,好似整个天下都是错的。
“道长说的是,既然道长如此能掐会算,倒不如算算这纸条里,写的是什么?”
萧御南摆了摆自己手上的那个纸条,宋平昌看了他一眼,拿手指蘸了水,在桌子上写下一个夕字,然后起身离开,萧御南打开纸条,立马明白这个夕字是什么意思,因为这个纸条上的消息,是张夕用。
纸条上说,曾林格太过残暴,至于其下属叛变,军中大乱,趁此机会,张夕用揭竿而起,自封天公将军,集结了一支三十万人的人马,以三十六部雷神为名,部为三十六方,其军名曰“雷诡”,三十万雷诡军以风卷之势席卷凉州,瞬间拿下十一郡,更在邕城外大败曾林格部,当然,当时的曾林格手下,只有不到三万人马,曾林格大败而逃,生死不明,张夕用步步为营,收纳曾林格残部,已经快要拿下整个凉州了。
“没想到这道长居然有这般本事,一瞬间就拿下了凉州,那可是西境要地,上京城那位,怕是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萧御南摇了摇头,而后起身。
“宋道长,你想不想知道,那张夕用之事?”
“王爷说笑了,天下之事,自有天下人纷说,贫道一心修道,不管红尘,也不管这些,你就不必予我说了。”
萧御南已经算是比较没有好奇心的人了,而这宋平昌更甚,在他的心里,怕是只有他的这个道了。
“道长好心思。”
萧御南说了一句,将手里的纸条放在火炉里烧了,边烧边说:
“那张夕用,以三十六部雷神为号,所部雷诡军极是善战,再加上他那驱雷策电的本事,凉州全境失陷,也只是时间问题。”
“既然如此,为何贫道看王爷,好似有些高兴?这战事再起,苦的,怕是只有西境的百姓吧?”
宋平昌反手问道。
“道长没去过西境,怕是不知道,在曾林格治下,西境百姓已全无半分活路,如若不然,也不会这般挺而走险,这曾林格为人残暴,入凉州时更是直接将凉州知州顾悠斩于当街,若不是他还有些打仗的本事,这样的人,怕是早就被朝廷办了。”
萧御南回。
“如此人物,朝廷还敢用?”
宋平昌倒是一下子点出了问题的关键。
“是啊,品行不行,但是,能打仗,如今朝中能打仗的将领可不多了,北境有一个,东边一个都没有,至于南境嘛,陛下自然是不敢用的,所以只能将曾林格顶上去,只是这人一到西境,就把自己当土皇帝了,哪里还敢上京城啊,哎,有一点道长你没说错,苦的,就是百姓,在他的治下,还不如跟着这张夕用有活头呢。”
萧御南回答道。
“哈哈哈,听闻王爷亲临,贫道有失远迎,不曾想,居然到我师弟这里来了。”
就在萧御南跟宋平昌聊天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声音,两人同时抬头,看到门外一紫袍道人慢慢走了过来,眉毛很长,都快到嘴角了,须发皆白,面如重玉,步伐轻盈,他慢慢的走了过来,走到萧御南的面前,行了一礼:
“贫道宋仲年,见过王爷。”
“这位是?”
萧御南转头看向宋平昌。
“师兄不是去上京城了吗?怎么回来了?”
宋平昌问了一句。
“行至一半,得知王爷前来,因为有一些事,要亲自与王爷处理,所以,只得让启阳师弟先去了,而我,只能折回来了。”
“亲自与我处理?何时需要道长这么大费周折啊?”
听到宋仲年这般说,萧御南立马问了一句。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听闻王爷身上有东赵国段思齐的毕身真气,身为大周天师,自然有义务,替王爷,将这真气,化解了。”
宋仲年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拱手时双眼看向萧御南,目光阴冷,杀气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