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酒席上的助兴节目,这出闹剧很快散了场,王文回到席上受了同桌人的几大盏,极大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仿佛连今日花费的纸礼钱也变得不再肉痛。李四瘸着腿,自己寻了一个角落,暗自揉着身体,看向席上酒盏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不甘,突然一丝灵幻雾气进入了他体内。
当李四扛着一把从钱屠户哪里偷来的屠刀出过来的时候,王文桌上的人还在拍着桌子嘲笑他,所以当屠刀砍下去的时候,那些人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夸张,不屑,惊讶,再到恐慌,然后是喜悦。温热的鲜血溅到烈酒里,开出一朵一朵又一朵艳红的花。
很难想象李四瘦弱的身躯里哪来这么狂暴的力量,砍完一个人还要剁开他的躯干,躺下地上,李四扛着屠刀,站着,背后贴着她。
恐慌之后的村民反应很快,凳子,盘子,酒坛,全都扔了上去,趁他手忙脚乱抵挡,一拥而上,混乱中不知是谁拿到了那把屠刀,一顿乱砍,又有好几个人拥有相同的下场。
菜肴鲜味,烈酒香味,血液腥味,味道粘稠湿重,润透了院里的风,风刮在身上,黏糊糊的,像母牛温热的舌头舔在人脸上。
面对这种情况,钱屠户愣了一下,好在这么些年,他见多了血腥勾当,唤过几人将两具尸体抬到袋子里,又走到崔裁缝身边,示意崔裁缝将它们缝合起来。在这种愚昧的山陬海澨,人命是算不得什么的。反正天高皇帝远,官府也管不到这里。
几大桶水泼下去,深红色在水中氤氲开来,又顺着地面的缝隙流下去,血腥味依旧刺鼻,没有人看到在席间笑得眉眼舒展开的她,向钱屠户告了别。
秋霜一天重似一天,路边的野草一天黄过一天,左家庄的恐惧日渐蔓延,起初是钱屠户找不见他的那柄屠刀,他以为是席子散了以后谁顺手给带走了,为此他还借着酒劲在村头骂了三天,三天后他没有再骂,因为村口的荒草丛里出现了一具尸体,躯干断裂,死状凄惨。
然后是第二具,第三具,第四具,不知道是谁干的,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死,只知道他们的死状和那天丧席上死去的人很像,村民说是席上那两人回来报的仇,只有钱屠户抱着坛酒,摇了摇头。
有人堵了钱屠户的门,说那些人都是死在钱屠户的刀下,只要钱屠户死了,就不会再有人受到伤害,钱屠户闭了大门,逃到崔裁缝的屋里,一脸惊惶,他才不是不畏惧死亡,他只是不畏惧死亡降临到别人身上。
“你说,是不是那小妮子回来寻仇?”钱屠户斜倚在崔裁缝的床上,倒了一盏他自己带过来的酒。钱屠户神色有些萎靡自说自话,死状都一模一样,还有那柄消失的刀,不是她回来寻仇还能是怎样?
钱屠户终于是不见了平日里的气焰嚣张,他靠在床上,提了盏子,闷头喝酒,旁边是笑得不见眉眼的她。
助纣为虐的村民们的注意力很快就不在钱屠户身上,他们寻了村外的法师,想要问上几卦,法师算了几遍,神色惊惶,嚷着村里的怨气太重,那些死去的人都是被冤鬼缠身,索命身亡的,如果想要不再有人伤亡,就得赶紧做一场法事。
村民们忙给法师钱财粮食,法师当天夜里起法做差。果然,死几只黄皮子敷衍了村民,谁知几天后,又开始死人了。法师在此施法开坛,施法时候,暴毙。村民们一慌张,连法坛都烧起来没有管作鸟兽散。
好多人仓皇逃出村子,回去收拾了几件衣裳,他们想趁着天还未全亮,逃出这令人绝望的村落。
今年夏天的野草疯长,村民们又犯懒,没人收砍,到了秋天野草的高度已如人一般,锋利的茅叶割破了他们的脸庞,他们背着行李只想往野草深处跑,他们逃亡的时候还是十多人,现在只剩三人,三人眼见着一柄屠刀围着他们打转,然后将同伴一劈两半。
三人在疾行,野草波动如同麦浪,过了半晌,传来几声惊呼,之后野草里渐渐安静,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女人的歌唱。
村落里越发地凋败,白日里也不见人影,村民躲进屋内,紧闭了门扉,害怕那柄屠刀从天而降,然后将他们劈死在路旁。
钱屠户越发憔悴,脸庞消瘦,胡子拉碴,连头发都没有了,“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她是来折磨我的,她让那些人一个个死在我的前面,好让我感受这种绝望,告诉你,我不害怕,我不害怕……”
恐怖气氛绵密悠长,像是海水,将将整个左家庄包围所有人都在等着那姑娘的头七之日。村野里的尸体越发地多,恶臭弥漫,崔裁缝拾了他们的尸体,缝好以后再进行安葬。
这些尸体出现在村头,村尾,野草地,但没有人能逃出这个村子半步,他们困在这个村落里,像待宰的羔羊。钱屠户是最后一个死的,他死的时候,还抱着酒坛,屠刀在他身上刮了八十一刀,刮到后来的时候,身体里流出的血液都带着些酒味,崔裁缝亲眼看着她拎着屠刀在那里放肆地笑着,孙屠户也笑了,两行血泪不由落下,流过嘴角血迹。他慢慢地咽了气。
老妪不急不缓地诉说,杨浩听到最后问道:“那前辈就是那个死去的小姑娘咯?”老妪双眼浑浊的望着杨浩:“呵呵呵,不错,就是老身。”杨浩笑着问道:“那么敢问前辈,九阴炼尸大法练了成吗?”那老妪听到后,瞬间脸色变化,吃惊回应:“你,你,你怎么知道?”
杨浩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穿喉,老妪身躯缓缓倒下。从身体跑出一道黑烟,一化十十化百奔向杨浩。杨浩手中光芒大盛,雷电交加火焰涌动——正是这几日略有小成的上清灵枢雷火。数十道上清灵枢雷火围绕杨浩身边,瞬间将黑烟全部焚烧干净。房内惨叫声不绝于耳。杨浩:“隐慝(念特)之辈,焉敢作祟?”
老妪尖叫声起:“你为什么要杀我?是不是和他们那群无知村民一样?对我怀有邪恶之念?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杨浩:“哼!为什么?不过一群山野村夫罢了,他们怎知道他们花钱买的不是个好姑娘,反而是只死去的鬼魂?你心思恶毒,因为有人发现了你不是人,就大开杀戒,用九阴炼尸大法将他们炼为活尸。那他们这群无辜的村民又做错了什么?我倒要问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