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和专案组的联合行动会一直开到晚上快九点.
等对面汪兆他们最后离开，赵月整个人都瘫倒在了沙发上.
“我的妈阿，我还是头回一次性看到这么多领导坐我对面.
我以为就是单纯的行动前动员会.
方甯，我刚才的发言是不是有点太激进了.
我以后不会真的被调派到什么偏远地区的法医室当打杂的吧.”
赵月和刘威他们有可能是紧张所以开完会后整个人都显得很疲惫.
但方甯的累还不太一样，她是第一次参加这么高信息密度的案情讨论会.
这期间只要有一个思路没跟上，很可能之后很多安排就再也听不懂了.
刑侦，真的不是一般人能轻易驾驭的职业.
她坐到赵月身旁，顺毛捋了捋她的头发.
“我觉得这几个领导还挺好的.
和方局一样杀伐果断.
之前我还担心这边的专案组会在配合上与我们有分歧.
经过这么一番讨论，我觉得踏实了许多.
最起码，我们的方向是一致的.”
陆陵游终于是能把别在耳后几个小时的烟扔进了嘴里.
他走到两人对面坐下，啪的一声点燃.
“刚才一直跟老方吵架似的那个廖局，是老方过去的老搭档.
他们两个以前在一线很出名，破获了不少悬案.
不过由于老方在一次任务中受伤，他们这个组合当时也就分开了.
后来廖局被调进这边省局，老方修养了两年之后，主动放弃了提任才进了咱们市局.”
赵月奥了一声，从沙发里艰难的爬了起来.
“奥我说的么.
原来G市这边专案组的负责人，就是太上皇经常念叨在嘴边的那个老廖阿.
两个人关系不是很好么，可怎么刚才吵的那么凶.”
陆陵游又狠狠抽了口烟.
“他们这边因为自查的问题，一直都没把孩子失踪的事跟我们交代清楚.
虽然确实有为难的地方，也可以理解.
但这件事说小也不小，老方是不喜欢他们的处理方式.”
方甯了然的点点头.
“不过现在倒是可以确定，我们之前的分析都是对的.
专案组之前的特别行动中，确实有泄露消息的情况存在.
要不然宋森也不能临时把汪兆抓来顶这个大雷.
不过看他们刚才在会上的态度，现在应该是还没什么眉目.”
她看了一眼陆陵游，两个人同时都想起了之前在海边的那段对话.
赵月却歪着头，看向只用眼神交流打哑谜的两人.
“话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这个宋森又是谁阿?
刚才有他么，我怎么没印象.
而且方甯你也认识这边省局的人?”
陆陵游夹着烟卷摆了摆手，压根就没想回答这个问题.
“不用多想，凡事都要一步步来.”
客厅里再次恢复了沉默，除了还在整理案情啪啪敲键盘的刘威，和捂着肚子唉声叹气的赵月.
方甯一直盯着抽烟的陆陵游.
刚才说完之后，他就一直若有所思的望着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甯朝那边已经放凉的小吃扬了扬下巴.
“要不让餐厅那边帮忙热一下，先吃口东西吧.
忙活半天肯定都饿坏了.”
赵月一听要吃饭眼前就是一亮，陆陵游却叼着烟卷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
“你们吃吧，我出去转转.”
赵月又阿了一声.
“老大，中午在飞机上你就没怎么吃.
你是铁打的么，吃完再去被.”
陆陵游在烟灰缸里掐灭烟头，转身往出走.
方甯低头想了一下.
“我跟你一起吧.”
赵月在沙发里一个劲的朝那边专心致志做会议整理的刘威摇头.
“一个比一个抗饿，你们真牛掰.”
两个人出了套房大门，往走廊尽头的消防楼梯间走.
“赵子峰不是说信号范围在我们周围二百米的范围内么.
这酒店28层，我们又在顶层，如果要算纵深，整个酒店都有可能.”
陆陵游双手插兜走在前边，伸手推开了消防通道门，漫不经心的答道.
“是.”
楼梯间的感应灯随着两个人的脚步声临近啪的亮了起来，方甯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门.
“赵子峰这个设备，只能探测到一定范围之内的网络信号.
这酒店大大小小房间不计其数，每一个房间都有信号传输.
我们总不能挨个房间走吧，这样太容易暴露了.
更别说酒店还有全方位的局域网覆盖在干扰检测设备...到...”
方甯话说到一半，突然一怔.
“你的意思是.
赵子峰可以确定对方使用的并非是酒店公共网络.
他们自带了和我们一样的网络设备，甚至做了加密处理，就和我们一样.
也就是说，现在酒店的房间内，无非就是三种情况.
一是使用酒店公共网络，二是使用自己手机或者随身wIFI的移动网络.
那最后一种....”
她大概明白过来了.
如果能收集到酒店内的所有信号传输，那排除酒店公共网路和个人实名制与入住信息吻合的移动网络.
那其余的，除去未办理入住的空房间，检测不到任何信号的，也许就是徐婷他们所在的位置.
“可是，如果呢.
如果控制徐婷的人，没有我们想的这么严谨.
他就是众多办理入住的人员之一，身份很普通.
这么排除，会不会把人漏掉.
而且空房间也不能直接排除，如果酒店或者酒店内部人员也有问题，空房间才是最值得怀疑的.”
陆陵游正缓步下楼梯，闻声回头看了一眼.
“呦，真聪明.”
方甯被他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语气气笑，刚想回嘴，就听陆陵游又接了一句.
“可是谁告诉你收集信号是为了找徐婷的.”
方甯下楼梯的动作一顿，脚下一滑差点坐了个大屁墩.
“不是，什么意思?”
陆陵游这才也跟着停住，转头看向半蹲在地上的人，但双手插兜好不惬意，压根儿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从徐婷失踪开始，你不觉得一切都太巧合了么.
查到医院，查到程澈，徐婷立马辞职.
查到徐婷，她非常配合的失踪，有相关接触的金有为又离奇自杀.
等我们再查到中转机场，失踪的徐婷好巧不巧的发来了拍卖会的邀请函链接.”
方甯听得认真，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一下一下揉着自己的脚踝.
“包括那十个孩子也一样.
刚才开会汪兆不是说了，当时这件事的第一报警人，并不是孩子家长也不是院方.
而是一个平平无奇，在医院里负责打扫的大爷.
因为看不惯院方隐瞒真相的做法，所以才先向家长透露了隔离间出问题的消息，随后悄悄报了警.
他一不负责保温育婴室的工作，二和这些孩子没有任何关系.
他才到医院工作不到三个月，平时工作范围离顶层保温育婴室十万八千里.
说白了，他就算是热血上头正义凛然，这件事能被压一个礼拜之久，也不是他一个打扫大厅卫生的人能轻易知道的.
那报警人为何独独是他?
医院里其他知情人就没有觉得事情闹大了容易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牵连到自己的人?”
陆陵游的一番话，让方甯突然沉默，甚至忘了手上揉搓的动作.
“这一步步的线索，就像是准备好了疑点，再一个个交到我们手上一样.
如果我猜的没错.
那这次拍卖会之后，无论我们如何行动，都会顺利救下徐婷.
而徐婷这边，马上就会给我们提供那十个孩子所在的藏匿地点.
专案组的人顺利过去营救，成功解救下危险的人质.
我们成功抓到犯罪嫌疑人的所谓头目和这次暗箱操作拍卖会的负责人.
没准，还会像之前一样，莫名其妙的收到有关任华公司的犯罪证据.
一次成功又惊险的行动，顺利端掉了犯罪集团的核心组织.
媒体会大相报道这次伟大的行动，所有参与办案的人集体立功.
从此，我们所在的和平城市，不再有这样的犯罪集团.
专案组成功散伙.
或者说，这个追查了这么久的案子，终于完美画上了句号.”
方甯张了张嘴巴，却没说出来一个字.
半晌，她扶着把手从楼梯上试探着站了起来.
“你这个推测，是不是有点过于...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这次行动不就等于被牵着鼻子走一样.
这无论做多少努力都毫无意义阿.
每个环节都是提前设定好的，甚至连抓到的犯罪嫌疑人，都是人家一个一个亲手奉上的.”
陆陵游冷哼一声.
“过于刺激?
但只有这样才全都解释得通.
所以，为了印证这个猜想，我才下来走这一趟.
不如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方甯活动了一下脚踝关节，朝陆陵游这边下了两级台阶.
“赌什么.”
陆陵游看着眼前站的和自己平齐的人，笑着用舌尖扫了下后槽牙.
“如果顺着他们的安排来进行.
接下来的环节，应该就是我带着检测设备逐个楼层逐个房间的摸排可疑信号.
而恰巧这个时候，又误打误撞的被我们发现了几个混淆不清的疑点.
那接下来，再稍微费一番功夫分析排查，成功营救徐婷的证据链闭环，就变得合情合理.”
方甯点头，听他继续往下说.
“赵子峰做的检测仪必须靠近信号才能发挥作用，而且除了我们几个其余人并不知道.
汪兆他们专案组那边也只是知道我们带了反监听设备，并不知道我们要下楼检测信号.
而且刚才会上我也没有提.
假设这个消息犯罪分子那边并不能提前预知，他们会原地不动，单纯的只是等我们灵光乍现去逐一排查房间么.”
方甯幡然醒悟过来.
“你是说....他们一定有其他准备.”
陆陵游笑着点点头.
“我们就赌一会下楼，会不会有什么可疑的人和事突然出现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