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冯睿的要求，刘威依次把两个男人提到了审讯室里.
因为刚刚被袭击的插曲，安全起见，方甯则是和陆陵游留在了单向玻璃外.
两个人相对无言.
方甯的情绪基本已经稳定，她也不去管陆陵游尴尬不尴尬，自己一秒入戏，专心致志的观察着里边男人的情绪变化.
时不时低头再去看看手中几个嫌疑人的案卷资料.
冯睿拍好一个人，让刘威把人带出去再换下一个.
就这么折腾了有大概十多分钟.
结束后，刘威赶紧又跟两个同事带着他们去医院拍x光片.
这也算是方甯第一次身体力行的体会了一下真实的办案氛围，这可比影视作品里演的处变不惊要忙叨的多得多.
刘威前脚刚走没多久，赵月敲了敲审讯室的门.
“老大.”
陆陵游示意她进来.
“人都放回去了?”
赵月点头.
“放了.
其他没有直接关联的人跟失踪孩子父母前后脚放的.
就留了那四个铁饼.
魏淑华一哭二闹好个折腾，期间还晕倒了两次.
郑恺和纪欧中规中矩，一脸配合，但是郑恺略显紧张.
按照老大你的指示，我们一直在问与第一次笔录上重复的问题.
郑恺已经开始翻初审的细节了.”
赵月舔了下已经干到起皮的嘴唇.
“但是老大，刘平出乎我的意料.
我去，稳的一批，稳的我越看他越觉得诡异.
每一个问题他都回答的规规矩矩一字不漏，跟喝茶水做访谈似的.
还问我，网上说的凭空消失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们不会是真的碰到什么诡异的东西了吧.”
方甯看了陆陵游一眼.
“这确实像是一波心理战.”
赵月眨眨眼睛.
“接下来呢.”
没等陆陵游答话，冯睿提着相机走出来，脸上的表情不太乐观.
“诸位.
除非一些特别明显的体貌特征，我们的资料里大部分只有罪犯分子头部颈部手脚等日常露出部分的影像资料.
从刚刚的观察来看，这两个人皮肤粗糙，却鲜有明显疤痕外伤.
体表也没有胎记纹身一类的明显标志.
如果只能从骨相上做分析，我估计需要些时间了.”
冯睿似乎进入了沉浸模式，头都没再抬，提着相机就往办公室里走.
方甯刚要跟上去，却被陆陵游叫住.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说的是我?”
赵月后背贴着门框，轻飘飘的蹭出了门，大气都没敢喘.
“还有谁叫方甯?
还是你没习惯现在的这个名字，想让我叫你钟凝?”
反正也都摊牌了，方甯破罐子破摔也没啥好扭捏的.
而且这几天还要密集的相处，总不能一直都忍让着.
“你报复心理太重，对你病情不太好.”
陆陵游噎了一下，没心情继续跟她拌嘴，抬腿率先往出走.
“跟我来.”
他走到赵子峰的座位指尖敲了敲他的屏幕.
赵子峰木纳的抬起头，黑眼圈已经快要掉到了苹果肌上.
“老大....”
他今天一整天都在反复检查监控视频，比对视频源文件，逐一检查每一帧的画面光源.
看的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
明明一点毛病都没有的视频，老大为什么非的说这个东西有问题.
“你把魏淑华几个人的审讯录像掉出来，给她看一遍.”
赵子峰一直沉浸在监控视频的世界里，他还不知道方甯现在已经从目击证人变成了辅助专家团.
他呆愣愣的看向陆陵游，就听他不耐烦的解释了一句.
“老方请来的专家.”
赵子峰这才明白了过来，赶忙点头，又在一旁给方甯拽了一把椅子.
“请坐.”
陆陵游又指了指赵子峰的座位.
“你把监控调出来我过一下，你赶紧去我休息室睡一会.”
赵子峰刚要摇头，却被陆陵游像小鸡崽子一样提了起来.
“痛快儿赶紧去，这几天有的你忙.”
赵子峰给监控视频的文件夹打开，然后三步一回头的走了.
方甯也不想再搭理陆陵游，背过身去带上耳机，开始看审问视频，时不时拿笔在A4纸上记录下重点.
这一看就是大半宿.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等再次睁开眼，陆陵游依旧坐的板板正正，专心致志的逐帧看监控画面.
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脖颈，见其他人都在自己的工位上小憩，压低声音问道.
“几点了.”
“4点50.”
陆陵游的声音有点沙沙的，估计也是熬的.
方甯深呼吸一口气，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准备继续.
“有什么发现.”
陆陵游也低声问了一句.
方甯回过头对上陆陵游的视线，刚想回答突然哽了一下.
他半身的重量都斜压在椅背上，一只手肘拄着扶手，头微微偏靠在头枕上，就那么看着她.
这个动作和眼神，让方甯突然头发根有点炸毛.
她赶忙错开视线，把自己那块电脑屏幕转了半圈.
“我一个个说?”
陆陵游没什么表情，扬了扬下巴让她继续.
“先说魏淑华.
她的审讯视频倒是没什么异常，表现很正常，也不像在撒谎.
但有一点我觉得有点奇怪.”
“哪.”
方甯指了指视频里的魏淑华.
“我在酒店里见过她你知道.
当时她给我的感觉，是一个很会处理人情世故以及照顾到其他人情绪的这么一个人.
简单来说就是情商很高.
在刘若彤把咖啡撞洒了之后.
她说的几句话，都非常有主次和调理.”
陆陵游晃了晃脖子，动作有些慵懒.
“要知道，这种事情的处理其实很有门道.
如何安慰一个马上要发火的人，是一种非常微妙的心里把控.
抛去受害者抱着有意为难这个情况不谈.
就说类似这样的突发事件，先让受害者感受到她的损失和情绪被放在第一重要的位置，是最能安抚受害者的.
也就是说，魏淑华在这样的事情上，处理的非常完美.”
陆陵游终于点了点头.
“你再看她的审讯视频.
虽然她说的供词确实挑不出来毛病.
但与之前处理我的突发事件相比，她好像换了个人.
紧张，语无伦次，甚至有些话需要来来回回重复很多次才能把一件事说明白.
也许是因为孩子丢了她的责任最大，所以紧张.
但如果就我个人判断，她的这两次审讯，有表演的成分.”
陆陵游挑起一边眉毛.
“你的意思是，她在警察局，跟我们演戏?
你是心理方面的专家，如果你是她，在这样的情境之下这样的完美表演.
你能否做到.”
方甯似乎是非常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并不是完全办不到.”
陆陵游冷哼一声，顿了大概两三秒，他突然话锋一转.
“所以当年你为了查你弟弟的案子，演得深情款款甚至卖了自己.”
方甯指着屏幕的手指一僵，后背顿时冒了一层冷汗.
她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陆陵游，却没说出话来.
陆陵游却又是一脸的无所谓，像是在说一个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故事.
“别这么惊讶，我就打个比喻.
你继续说下一个.”
方甯咬咬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能回家换身衣服么.”
陆陵游往嘴里扔了根烟，动作痞气十足.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