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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禁卫军。

至于锦衣卫,他倒是从未寄予过厚望。不过,在他想来,东方青玄虽然狂傲孤鸷,但未必会与赵樽联手。毕竟他早已登极,是众望所归的皇帝,有洪泰帝的圣旨在手,文武百官都会服他。而赵樽乃是洪泰帝的庶皇子,即便他夺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篡逆夺位,大逆不道,如何堵得出悠悠众口东方青玄那般精明的人,不会冒这样的险。

若说他有什么没想到的,就是赵樽会把这大好机会让给赵构。

赵构的身份与赵樽不同。他是皇二子,太皇太后的嫡子。

若无他赵绵泽,赵构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人选。想秦王赵构早有野心,又蛰伏这么多年,一旦得了赵樽的亲口许诺,自是知晓“事不宜迟,成败在此一举”的道理,他如今涌入皇城,必定是遣了手底下的全部人马赶来接应。

如今的局势,与他是大不利。

赵构已反,赵楷若也叛了他,皇城的防御系统就会陷入整体瘫痪,整个皇城也都将不再受他的控制。而且,他如今被困乾清宫,赵樽已然切断了他与外界的联络,他的消息传不出去,外地的驻军也不能贸然入京勤王。

这一切,看上去混杂,其实也极为清楚。

皇城被赵樽控制,南方兵马在陈景的手里,赵构的大军屯于皇城,辽东还有一个陈大牛,赵樽手上有领天下兵马的兵符,皇城一旦生变,他一旦落入赵樽之手,整个大晏的军队都会反盘。

赵樽的每一步,都是算计好的。

战局胜负明显,他已是把他逼上了绝路。

“砰嚓”

一块受冻的枯枝,被刀剑切断,掉落下来。

乾清宫外面,赵楷急匆匆领着禁卫军赶到,正好看到那一朵临空飞舞的枯枝。他目光怔了怔,手扬起,一挥,身后大批的禁卫军就停下了脚步。甲胄森冷的人群中,一个校尉小声地上前请示。

“六爷,为何停住里头正等着救驾”

“不急”赵楷远远看着乾清宫的方向,嗅着空气里的硝烟味儿,嘴唇紧抿着,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一双阴戾的眼睛,微微地闭了起来,一动也未动。

二虎相争,不做渔翁的都是傻子。

外面局势混乱,他贸然进入里面,帮谁才好

他也是洪泰帝的儿子,他也是皇室血脉,他躬着身子做了一辈子为他人做嫁衣的蝉螂,为何不能趁此机会,也做一次黄雀

“六爷,那现在什么办”那校尉不解地抖了抖脚上的雪花,有些焦急。

冷风一吹,赵楷的声音,便有些飘扬。慢悠悠的,他只说了一个字,“等”

“等是极好的”一道噙了笑意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不远处传来。

他回过头去,只见“踏踏”地整齐脚步声里,一群着装整齐的锦衣卫,也迎着风雨匆匆赶了过来。不过他们与赵楷一样,谁也没有急着踏入那一个正在用鲜血洗地的乾清宫,只把人马屯于此处,冷眼看他人染血。

“六殿下今儿倒是叫本座刮目相看了。”东方青玄轻声而笑。

赵楷看一眼他身后的锦衣卫,眉头紧锁,“东方大人见笑了。如今京中形势如此,本王也只为自保而已。难道东方大人与本王的想法不是一样呵,本王看悠闲的样子,也不像是为了救驾而来”

“呵”一声,东方青玄似笑非笑,妖冶的媚眼看一眼乾清宫的方向,手指垂下,慢慢抚着绣春刀,一字一句,放得极慢,“自古以来皇权之路,无一不是用鲜血铺开的。我等身为臣子,也是不易。皇室自己人在打架,臣子如何好掺和所以”

看一眼赵樽屯在雪光下铁甲森森的禁卫军,他唇角的笑容扩得更大。

“姑且先等一下吧。”

两拔人马,分成两翼,守在了乾清宫门外五十余步处,谁也没有动弹,谁也不会率先发动武力。他们都知道,在那一条用鲜血铺就的皇权之路上,每个人都是一颗棋子,可谁也不愿意做棋子,心底都有自己的满满盘算。

一念之间,都有可能扭转局面,也有可以置自己于死地。

故而此时的取舍,尤为重要。他们谁也赌不起。

于他们而言,一个“等”字,最是合适。

可在这个“等”字里,这两拔人马之间,又在无形之中,牵制了彼此。

皇城内外的每一处,都在互相牵涉。可归根到底,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一些老奸巨滑的王侯公卿们,无一不是把目光投向了乾清宫之内的“胜负之局”。他们都不急着匆匆站队,都在等待一个“成王败寇”的结果来决定自己的取舍。

乾清宫外面的僵持,并没有影响乾清宫里的内斗。

只这一会儿工夫,赵绵泽的败局,已然显现,似无挽回之力。

“十九皇叔,好手段”他幽幽一叹,在冷风的吹拂之下,他一袭明黄的龙袍飘然而起,皇冠下束着的头发,被风雪吹得略有一丝凌乱,向来温润如玉的面孔,也稍显苍白,一双赤红的双目,像一头逼入绝境的羊,但他似是不愿服输,目光深深看一眼夏初七,终是挑开唇角,冷幽幽地看向赵樽,补充了一句。

“幸而,朕从未轻敌”

他话音甫落,侧头看了一眼身后巍峨的宫殿,高高扬一下手。

“来人把忤逆不道的一干人犯押上来。”

顿一下,他声音更厉,看向赵樽的眼,更红。

“也好让十九皇叔看一看,犯上作乱的下场。”

只这般一句,登时冷了夏初七的面色,还有心。

他都押了谁在里面不待她细想,乾清宫内殿一直关闭的朱漆大门“匡啷”一声打开了,在满天飞扬的白雪之下,一群人一个又一个被大内侍卫反剪着双手押了上来。他们身着薄薄的单身,拖着一双双光脚丫,走在冰冷的雪地上,雪沫轻飘,冷风肆虐,使得一个拖拽而出的画面,显得绵长而幽冷,入骨砭心。每看他们挪动一步,心底便沉上几分。

“十九皇叔,看清楚了吗”

赵绵泽声音凉凉的,似是不屑于看那些人,只冷眼看赵樽。

“晋王府的家仆,一共八十九人。”

洪泰二十六年,赵樽在阴山“过世”之后,晋王府的仆役丫头大多都被田富遣散归家了。后来赵樽还朝,又陆陆续续回来一些,约摸有百数之众。不过,相对于晋王府的规格来说,百数之人也是极少的,如今押来的这八十九人,大抵便是晋王府的忠实仆役了。他们同时被捆绑着,瑟瑟跪在雪地之中的样子,悲呛无比。

仆役的领头之人,正是晋王府管家田富,他垂下了头。

“爷,你不必管奴才们,奴才们死不足惜。”

赵樽冷冷看着他,手上的剑身滴着鲜血,被冷风扬起的袍角,肃杀凛冽,一袭黑色的大氅上激荡着高高飞起,在白雪银光之下,整个人仿若地狱之神,声音冷厉无比。

“为何不走”

他的话是对田富说的。

在兵变之前,他早就吩咐过田富,等他领着“十天干”从汤泉馆的密道离开之后,就把晋王府的仆役全部撤离,由元佑的人拖着谢长晋便可以。谢长晋不可能把元佑怎么样,但对付手无寸铁的田富等一干仆役,却有的是法子。

但如今的形势,他们显然未有听他。

田富垂着的头抬起,脸上略有愧疚,“爷,是老奴不好原本老奴是想,若是人都走尽了,府中还有贵客在,难免会引人猜度和怀疑,那个谢大人也不好糊弄。再说,老奴在府里待习惯了,也不想走,索性留了下来,至于他们”他缓缓看一眼与他同样押跪在地上那一群狼狈的仆役,苦笑一声。

“他们都是晋王府的忠仆,谁都不愿走,大抵与老奴之心等同。”

田富话音刚落,一个脸上冻得青紫不均的年轻小伙子,冲口便道。

“爷,奴才们都甘愿赴死,不怕他们。”

夏初七认得他,他是晋王府的车夫小方子。当年她从清岗县赴京,便是这个热情的小伙子接待了她,驾着马车一路悠闪的领着她在京师城里乱转不过,那个时候的小方子年纪还小。一年前,他家里已经为他娶了一房媳妇,媳妇最近也怀上了孩儿,这般留下来,落在赵绵泽之手真是作孽。

看着晋王府的人表忠心,赵绵泽温和的面孔低沉,却是笑了。

他看着那些仆役,声音温和,“你等听好了,朕是大晏皇帝,金口玉言,绝不会反悔。只要你们谁肯喊一声,赵樽逆首,篡位夺权,罪该万死,便可脱罪离去,且,朕赏银百两。”

“我呸”小方子被捆紧的苍白的手指抓着地上的雪团,用尽全身力气,倒栽过身子,把雪团丢了出去。不偏不倚,刚好砸在赵绵泽绣着五爪金龙的龙袍之角,“你才是逆首,你才罪该万死。”

赵绵泽目光一凉,“杀了他”

“杀就杀,老子不怕死”

小方子个头小,青紫色的脸涨得通红。可以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不害怕,相反,他其实很害怕,因为他的牙齿在瑟瑟发抖,上下两边敲得极狠。可他仍是没有丢掉气节,倔强地攥紧反剪的双手,不肯服输。

“好”赵绵泽道,“成全你的忠节。”

“慢着”出口的人是夏初七。她头顶红缨,一身甲胄,显得英气勃勃,即使是立在风雪堆积的阴沉天空之下,那一截纤细白嫩的脖子仍是仰得高高,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桀骜,“赵绵泽,你就这点本事”

赵绵泽面带嘲弄看着她,“在你心底,我永不如他,对不对”

“对”夏初七淡淡一笑,看他片刻,才道,“至少,他从没有拿你看重的人,来要挟过你,从没有轻贱过别人的性命,也从没有这般无耻的抢夺他人之物,来维系自己心底的平衡。”

“朕无耻他人之物”赵绵泽目光一眯,染上了淡淡风霜,“也可。你即已认定是他之物,是朕无耻,那朕便无耻的提上一问。夏楚,如今这些人的狗命就攥在朕的手上,你肯不肯走过来,来朕的身边,以换他们性命”

夏初七指尖攥紧,仔细分辨着他唇角的发音,淡淡一笑。

“这样不要脸的话,普天之下,能说出来的人不多。”

“可朕说了。”赵绵泽目有冷意,定定盯着她的脸,声音添了一比哽咽,“夏楚,这几年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你为何变得这般尖刻到底是什么让你忘了朕,恋上了他那一日,在你楚茨院的书房之中,朕细细观看了那些画,那些你为朕作的画朕以为,这样的深情相许,是不会轻易撼动的。”

慢慢的,他说着,从腰间取下一对泥娃娃,摊开在手心,然后翻转对上她。

“你看这是什么”

这一对泥娃娃,都是夏楚恋着赵绵泽时亲手捏成的,夏初七曾在楚茨院见过。

一个娃娃的背上写着“绵泽”,另一个写着“楚儿。”

他们相依相偎,亲密无间的姿态,宛如世间最为深爱的情侣。

轻呵一声,赵绵泽掌心慢慢合拢,死死抓住那两个泥娃娃,目光悲切地扫过夏初七无动于衷的脸,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沮丧,“为何要这般待朕朕一心册你为后,不计前嫌,不计较你与他苟且过,甚至不计较你为他生过孩儿,令你位列中宫,为我大晏国后,给你最高的礼遇,天下妇人最重的荣光,可你却这般冷心绝情,竟欲致朕于万劫不复之地。夏楚,你的心,何其残忍”

她的心残忍

夏初七唇角一挑,棱角稍显冷厉,却又带着一抹忍不住的嘲弄。

“想知道答案”

“想。”一个字,赵绵泽有些哽咽。

“因为那个喜欢你的夏楚她已经死了,早就已经死了”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冰冷。为那个立在苍鹰山上迎着呼啸的冷风往崖下一跳,从此断情绝爱的女子,心底竟是抽痛一下,更觉对面前这个“深情”的男人厌恶无比。有些男人就是这样,不喜你时,让你滚蛋,不肯多看你一眼,当你琵琶别抱的时候,他突地感觉恐慌和危机,又伸了手来,让你回来可人心易变,离了的心,如何还回得去

“好,她死了,死了好。”

赵绵泽自是听不懂她话里的真正含义,冷笑一声,高高扬起明亮的大袖,在冷风“噗噗”的吹拂之下,做出一个“杀”的动手,目光却慢慢看向赵樽。

“十九皇叔,如今你府中的人,就在朕这里。可你不想想错,朕不是找你交换,只是为了给你一个警示。从现在开始,你再多往乾清宫前踏上一步,我便杀一个”

“不需你动手”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跪在雪地上的田富面上露出怪异的一笑,紧接着,他不顾被反剪着双手,竟然颤歪歪地站了起来,迎着赵樽的方向转身,看一眼他,又看一眼夏初七,端端正正地朝他们跪下了。

“爷,奴才们自知落入敌手,必将牵连于你。人人都说爷冷心冷血,无情无义,可旁人不知,老奴心底却清楚得很。在爷的心里,从未把奴才们当成下等人看,我们在晋王府里,过得是最好的日子,人上人的日子。这些年,老奴为你打理财务,你从未清过老奴一次账,从未为难过老奴一次。如今,到了老奴报答你的时候了。”

说到此处,他嘴角一咬,像是吞咽什么东西,笑容更是古怪。

“王妃当年留在府里的有毒之药不少,老奴都一一清点过了。在落入抓捕之前,已经分发了下去。我等纵是仆役之身,也绝不让爷为难一分。”

“田伯,你吃了什么”夏初七惊诧的叫了声来。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可田富脸色迅速青紫,就在众人目光烁烁的注视之下,只见他双目突地暴涨,喉咙一梗,大声喊道,“晋王府家奴,管家田富,拜别晋王与王妃望晋王与王妃长命百岁,早生贵子,此生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他的声线到了最后,已是弱不可言。待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略胖的身子“嘭”一声栽倒在了雪地之上。只是曝瞪的双目并未合拢,仍是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个世界,慢慢的,一缕缕鲜血从他的嘴角、鼻孔、眼睛流了出来猩红的洒在雪地上。

“田伯,你等着”

电光火石之间,不待众人回神,大方子大叫一声,学着田富的样子,也跪朝赵樽与夏初七的方向,大声呵道:“晋王府家奴,车夫方二狗,拜别晋王与王妃。望晋王与王妃长命百岁,早生贵子,此生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小方子瘦小的身躯倒在了雪地之中,落地的,是一朵朵鲜红的雪花。

随即,一道又一道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了冷风四拂的乾清宫里。

“晋王府家奴,典宝黄实良,拜别晋王与王妃。望晋王与王妃长命百岁,早生贵子,此生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晋王府家奴,典厨史泰相,拜别晋王与王妃。望晋王与王妃长命百岁,早生贵子,此生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晋王府家奴,仪宾王光成,拜别晋王与王妃。望晋王与王妃长命百岁,早生贵子,此生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晋王府家奴,仪卫指挥使伍英卫,拜别晋王与王妃。望晋王与王妃长命百岁,早生贵子,此生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晋王府家奴,门正江经,门副江义,兄弟二人拜别晋王与王妃。望晋王与王妃长命百岁,早生贵子,此生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人惊,雪风,风烈烈。

一个又一个的人倒下了,他们口吐黑血,染红了一地白雪。

在这生死交汇的当儿,事发太过突然。且不论家奴们都被赵绵泽的人刀刃加身,早论他们早前服下的剧毒,一旦发作,纵使大罗金仙来也是抢救不了。

夏初七心如刀割,仿佛又回到在晋王府时与这般人相处的时光。可世间最无情的事便是现实,纵使她心有不忍,面前这一共八十九个人的生命,也不得不一个一个倒在雪地上,倒在赵樽面前,倒在她面前,也倒在赵绵泽的面前,牺牲得壮烈而伟大。

不是一个,不是二个而是八十九个。

他们的决绝惊得了满场的人。

夏初七活了两辈子,哭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是随着那一道道临终遗言的祝福,她的泪水决堤落下。

这八十九个人,都是她曾经熟悉的人,熟悉的面孔。有一些,在府中曾经尽心服侍过她,有一些或许与她交道不太多,有一些甚至还曾经不喜于她,但是他们都因了一颗“忠心”,竟然愿意舍弃性命,为了赵樽去死。

这样的悲壮,在后世的社会,是不敢想象的。

白雪迎风而舞,乾清宫的院子里,为了这悲呛的一幕陷入了长久的冷寂。不管是赵绵泽手底下的兵卒,还是赵樽的“十天干”,每一个人都静静站立着,兵甲在身,刀剑垂手,面上几乎都有着同样的表情震撼。这是一种无畏的、无敌的、不惧任何的东西的“忠义”精神。他们的鲜血染红了白雪,刺痛了每一个人的眼睛,也震撼了每一个人的心。

“哈哈哈”

良久的沉寂之后,在瑟瑟的风雪之中,突地响起赵绵泽的长声曝笑。

“好,真好太好了”

赵绵泽向来温文尔雅,很少这般放肆的笑过,可是看到地上的八十九具尸体,他却笑了,笑声惊得风雪更甚,笑声打破死亡一般的寂静,笑声也让地上的鲜血更为红艳,更为凄厉,更为悲壮。

“十九皇叔,论笼络人心,朕不及你。”

“女人,属下一个个都背叛朕,哈哈哈。”

赵绵泽猖狂的笑着,可自始至终,赵樽的表情都未改变。只有细心的人,方能发见,就在那八十九个人倒下的时候,他握住剑柄的手在不断下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上了锋利的刀口上,鲜血正沿着剑身缓缓落下,一滴又一滴洒在雪地之中,迅速的融入白雪,晕成一朵朵雪上落梅,却带着一种杀戮的冷气。

“赵绵泽,他们死了,你还有什么可要挟我的”

“还有什么哈哈哈,朕自然是有的。好筹码总得留到最后”赵绵泽似是也被那八十九具倒地的尸体刺激到了,嗓音再不如往常的温和阳光,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股从地狱里带出的阴风,带着绝一般的绝决。

“带她们上来”

这个“她们”是谁夏初七几乎下意识的,便想到了贡妃。

除了贡妃之外,还在宫里的只有一个丫丫。

她微垂的手指攥紧了。她知晓,赵十九敢发动这样的一场宫变,不可能会对贡妃没有任何的安排。他向来是善于谋划,运筹帷幄,怎么可能让贡妃和丫丫落入赵绵泽的手里,从而要挟于他

可是,万万想不到,贡妃真的出来了,她被人押着,就站在乾清宫内殿朱漆的大门口,一身皇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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