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一股子男子特有的汗味儿,与她身上淡淡的香气相比,男女间的区别,极是明显。
“身子可好些了”他坐在她床前不远的椅子上。
“托侯爷福,已是大好了。”她慢慢悠悠地回答,语气极是温和而客气,“侯爷怎的这个时候来了”
听得她有礼有节的询问,陈大牛目光古怪地盯着她,盯了片刻,像是为了掩饰失态,突地咳嗽了一声,才大着嗓门儿道:“营中军务忙完了,过来瞧瞧你。”
“哦。”
迟疑一下,他终还是说了,“俺明日要出趟远门,大概得耽误些时日,你在家里好生养着,有事找耿三。”
高句公主就要来了,他却要走
赵如娜没有多问,仍是点头,“好的。”
极是平淡的几句对白说完,两个人又沉默了。
赵如娜倚在床头看着他,见他身上甲胄未退,脸上似还有尘土的味儿,只盯自己不说话,也没有提今晚要走的意思,稍稍窘迫了一下,她偏头看向绿儿,吩咐道:“去为侯爷备水沐浴吧。”
“嗳,好。”
绿儿看见侯爷过来,自然是高兴的。如今得了赵如娜的吩咐,前脚打后脚,便匆匆掀了帘子出去了。原先屋子里有旁人在,陈大牛像是不好冒犯,如今只剩两个人了,屋子又暖和,他起身褪去了外头的盔甲,坐在了她的床沿,看着她脸上淡淡的红润,沉默了许久,似是有话不好开口。
“侯爷可是有事”赵如娜发现他不自在,温柔地笑问。
陈大牛坐在那里,搔了搔头皮,觉得原本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只需要交代一声就可以了,但看着她平淡温婉的面孔,莫名其妙的就觉得很难出口。
“侯爷”
赵如娜是个精明的小妇人,看他这个样子,便知道他有难言之隐,微微一笑,抱着膝盖坐端正了,理顺自己的头发,才对着他,温和的说,“有事不妨直说。”
陈大牛咬了咬牙,终是吐了话,语气全是愤懑。
“兰子安那个没操行的东西,把那两个娘们儿弄了过来,明日就要到奉集堡了,说要安置在俺这宅子里俺原是不想理会他,可他手里拿着鸡毛不对,拿着圣谕,那俩娘们儿好歹也是公主,俺也找不到理由拒绝”
听他支支吾吾,赵如娜明白了,笑着打断了他。
“侯爷不必为难,高句公主来大晏,与大晏联姻,那不仅是侯爷的家事,也是大晏的国事。妾身虽是深闺妇人,也懂得大事为重。公主来小住,与侯爷增进感情,那自是好的。”
见她面上并无异色,陈大牛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能这样想,那便好。”
赵如娜看着他抹了抹额际上的细汗,知道他是觉得对不住她,心里一松,笑道:“其实这些事情,侯爷原是不必告诉妾身的。妾身虽有郡主身份,可出嫁从夫,如今只是你定安侯的一个侍妾,如何担得起侯爷这样郑重的相询”
“俺不是这意思”陈大牛看着她秀气的眉,温柔的笑,咬了咬牙,说得极是别扭,“俺不瞒你,当初你过门的时候,俺心里是不乐意,那般刁难你,也确实是”
停顿一下,他没有深说,转了话头,“反正俺也不是那种狼心狗肺的人,你如今是俺的人了,俺也没那份花花肠子。那狗屁公主,俺本就无意,但兰子安捧圣旨来砸俺的脑袋,俺也不能把她们哄出去”
“侯爷”微微摇了摇头,赵如娜面上依旧带笑,“有你这番话,妾身便知足了。”想了想,她稍稍坐近一点,慢慢抬手理了理他翻出来的衣角,温柔地抚平,然后才道,“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贵为侯爷,三妻四妾本是平常,不必介怀这许多。高句公主想必也是极好的女子,妾身恭喜侯爷,得此佳偶。”
陈大牛愣住了。
他十来年的行伍生涯,过的是苦行僧的日子,平素并不怎与妇人接触,在他的思想里,有认知的夫妇并不多。如他嫂子就是个妒妇,容不得他哥与旁的妇人眉来眼去。还有他娘,他记得他的小时候,也因为他爹为邻村一寡妇担了一回水,便大发雷霆,生生哭了一个晚上。
他娘说,正是因为在意他爹,这才容不得旁的妇人。
如今,他面前这妇,面带微笑,满是喜色,半句抱怨都无,还巧笑吟吟的对他说“恭喜”,仿佛对他要纳新妇半点不满都没有。按说,这才是妇德,可他觉得有些不舒坦,说不出来的不舒坦。
突然的,他便想起了一年前的往事。
松子坡上那个姓顾的太医,还有那个像是要私奔的包袱。
咳了一声,他站起了身。
“郡主大量,那你歇着,俺还有事,走了。”
他突然变了脸,赵如娜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他是男人,他是侯爷,他要走要留,也容不得她置喙,只勉强微笑着从榻上下来,曲膝福身。
“妾身恭送侯爷。”
陈大牛讨厌这些礼节,眉头蹙起,看了看她背后那张带着香味儿的床榻,脸色越来越难看。可她都已经“恭送”了,他再不走似乎也没意思,不是那个道道。
他晓得自个儿该走,可脚下就像被稀泥黏住了,愣是挪不开步子。就觉得那榻上有什么东西在招唤他,手指有些痒痒,想要抱了她睡到那被窝里去。几乎霎时,他也想到了她的好处,那柔软得不长骨头似的身子,那不像大老爷们儿似的香味儿,那搂在怀里就让他血液逆流的腻白肌肤
“侯爷”
赵如娜抬头起来,看着他,目光满是疑惑。
被她一提醒,陈大牛才发现自己在发傻。
“咳俺这就走了,你躺着去”
“侯爷”这一声是绿儿喊的。不等陈大牛的话说完,他便红着脸风一般冲了进来,两边脸蛋儿像熟透的樱桃,大概在备水时浸湿了,像是被熏蒸过似的,格外红润好看。
“奴婢给您备好水了,您去洗吧。”
绿儿的到来,给了陈大牛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对啊,他明儿就要走了,凭啥不留下媳妇儿是他的,凭啥不睡在营中不方便,他两三天都没有好好洗洗,凭啥不洗一想到这个,他心情好了,嘿嘿一乐,给了绿儿一个极是温和好看的笑容,看得绿儿脸颊一红,飞快瞥了赵如娜一眼。
赵如娜自然知道这一眼意味着什么。
她早看出来了,绿儿喜欢陈大牛。作为她的贴身丫头,从她出嫁开始,绿儿便是为侯爷准备的通房。当初在松子坡,绿儿为了她没了一根手指头,这些年来也是尽心伺候。既如此,只当成全了。这个男人本就不可能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一念至此,她微微一笑,“绿儿去侍候侯爷沐浴吧。”
绿儿心里一喜,朝她感激的一瞥。
“是,侧夫人。”
听了这话,陈大牛原本兴奋的心情,突地一沉。
她让绿儿侍浴的意思,他怎会不明白但那妇人为啥就愣生生要把他推给旁人不可若是往常,他也就拒绝了,可这会子,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子邪火,他咽了一口唾沫,愣是没吭声,大步走在了前面。
“侯爷,奴婢给您拿衣裳”
绿儿几乎是小跑着跟上去的。
赵如娜吐了一口气,慢慢倒在了榻上,拉过被子来盖住自己,目光愣愣的。宫里宫外,这样的事情,她见得太多。像她这样的女子,早晚也就是这样的命运,她原以为自己能坦然面对,可这会子想到他会与绿儿发生些什么,心里仍是堵。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她慢慢念着心经,试图拂去那些杂念。可几日前在客栈那一幕,就像入魔似的闯入她的脑子。陈大牛先前没有通房,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可未来他还是她唯一的男人,他却不可避免会有许多女人。
“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她越念越快,终是念不下去了。
连头带人钻入了被子,再没了声息。
漠北雪原,晋王赵樽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赵樽明日要带兵去阴山了。
这一晚,是不眠之夜。
寒冬里的漠北大营外,是呼呼的风声,白雪如月一般皎洁。营中的火光也淡淡闪烁,氤氲出一抹别样的温情。
夏初七半趴在床榻上,下半身全裹在被子里,只探出头和手来。赵樽则坐于她的对面,身姿端正潇洒,风华处处,即便是这简陋的大帐,也能让他坐出一个高雅轩昂来,极是好看。
两个人的中间,是一个棋盘。
夏初七要在赵樽临行前做最后一搏。
搏什么呢有搏棋艺的,有搏银子的,甚至有搏江山的,但她这个搏法,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她在搏睡。
每一次分别,她都有一种即将山高水远的感觉,所以她想在今天晚上睡了赵樽。但是赵十九依旧傲娇高冷,在她委婉暗示时,他愣是不同意,只说很快就要与她大婚,定要留到新婚之夜。
结果她便想了个法子,软磨硬泡要与他赌一局棋。
输局的筹码是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
他拿她无奈,答应了她。当然,除了让先,还让子八十。
“嘿嘿,让子八十,赵十九,你输定了。”
想着一会儿就能拿下他,夏初七心肝儿就欢脱了。赢了该怎样处置他呢脑补着各类画面,她顿时觉得眼前的棋盘比战场还需认真对待,至于结果能不能在棋上赢得了赵十九她没把握。
不过,让子八十还是有希望。
看着他眸子里被油灯映出的红色星芒,她笑着打趣。
“赵十九,你就不能让我一局”
“不能。”赵樽很严肃。
“为什么啊,我就算赢了,也不会为难你的。”
“**事小,输棋事大。”他答得很淡然。
“你这人真是。去去去,谁要你的身了”
这话当然是假的。实际上,夏初七自打认识赵樽第一天开始,还在清凌河的边上,她就觉得这个男人可以入口。以前与他好的时候,她顾及着自己年纪还小,想再养养,这一养就养了两年,可如今想到他要去阴山,又是一场凶险,她胃肠肝脾肾通通都不好了,觉得面前这块小鲜肉必须要入腹为安。
怯生生走了一手,她小心翼翼地说:“赵十九,你就让我赢吧。我赢了最多不过吃了你。你看我这年纪也不小了,长得这样好,你不是暴殄天物么再说,万一你走了,我一不小心出了轨,那你可就惨了。”
她就像一个极想欺男霸色的女土匪,软硬兼施。
赵十九仍是一本正经,板着脸思考他的棋子,在让子八十的情况下,如今他还胜二目,瞧得夏初七直犯膈应。
“你有必要这样认真吗你就是随便走几手,我也赢不了你。去,就没有见过你这种把贞操看得这般重要的男子。”
捻一颗棋,放下,赵樽从坐姿到相貌到气质再到举止,都与在床上打滚撒赖的夏初七不可同日而语。他尊贵优雅的样子,让夏初七越看越感叹。
“你这朵一朵鲜花,怎就不肯插在牛粪上”
这论调,这暗喻,让赵樽顿时绿了眼。
“阿七这话,晚上可与爷说,白天不要出去吓人。”
对他的暗讥,夏初七不以为意,眼看棋盘上风云变化,她赶紧补空一手,发现不过几句话的时候,先前的二目差距,已然变成了八目,仍是赵樽领先。
气不打一处来,她走棋时,故意将手摸到他的手背上,斜着眸子,看他俊朗的面孔,叽叽笑着调戏。
“爷,姑娘的手,软不软”
这一招,叫美人计,用来让他分心的。
赵樽看她一眼,却不中招,“有茧子了。”
夏初七瞪大了眼,急得咬牙,“可恶。”
赵樽叹息,摇了摇头,“阿七还是专心下棋吧,你快输了。”
无所谓的翘了翘唇,夏初七泄气道,“输便输呗,大不了就不睡你呗。反正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你放心,赵十九,总有一天,我定要踩得你跪下唱征服,输得裤头都不剩。”
“嗯,爷很期待。”赵十九从容的喝了一口水。
夏初七哼一声,又笑了。
每走一步棋,她都笑吟吟故意摸他手。
“帅哥,让几手呗”
赵樽不抬眼,只面无表情地叹息,“已让子八十,阿七还赢不了,怪谁”
“徒不教,师之过”
“”
见他被噎住,夏初七嘻嘻一乐,不以为意地打了个哈哈,“赵十九,你家阿七向来以厚脸皮闻名天下,即便你把全子让与我,我也是不会客气,直接笑纳的。”
两个人嘴上不停,手上也没有停下。
赵樽执黑子,稳健如风,姿态优雅。夏初七执白子,飘逸撒赖,悔棋不断。一盘棋在她悔来悔去的时间里,走了许久,仍是未决出最终的胜负来。
不过,如今已误了一些棋道的夏初七,看着这一局,也晓得她的白子已然被黑子逼入了绝境了。中盘几乎投降,左盘被围了大龙,要存活下去相当艰难。
要赢,已是无望。
但夏初七向来不肯轻易认输,还在苟延残喘。
“赵十九,放水吧,放水吧容我赢一回。”
她撒娇耍赖,娇声软语,字字句句都是戳向他的身上的“软”,惹得赵樽身子发热,并无她想的那样好受,想要她的心情,甚至比她更过不得。喉结滑动了几下,他终是忍不住抬眼,提醒她。
“阿七,良宵苦短,不要挣扎了”
“这话该换我说吧”夏初七微微一眯眼,哼了哼,极邪恶的看着他,“算了,不要你放水了,姐今儿一定要赢了你,赢了你不杀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话音未落,赵樽“啪”一声,一颗黑子清脆落盘。
“绞杀”
夏初七一愣,面色僵硬。
她虽然还是一个棋界新手,可名师出高徒,好歹她是赵樽亲自教出来的,只一眼就晓得这棋局彻底没有翻盘的机会了。黑子断白,白子左侧全部战死,右侧第二条白子大龙也被他围死。短兵相接良久,一次致命打击就灭了她。
“好吧,我输了。”
看着赵樽淡然的眉眼,夏初七脸色难看了,可她也不是不讲信用的人,更不会输不起。侧过身子就把事先放在枕头边上的“赌约”拿了过来,摊开在棋盘上,四个角用黑白子压好,只见上面写着。
“赵樽与楚七自愿以一局定输赢,赵樽让先,让子八十。楚七若胜,赵樽必须达成楚七一个愿望,马上实行。赵樽若赢,楚七必须达成赵樽一个愿望,不可反悔。双方愿赌服输,苍天为鉴。谁若不愿执行,可趴在地上学狗叫三声。立据为证,绝不食言洪泰二十六腊月初六。”
又看了一遍,她瘪了瘪嘴巴,看着赵樽。
“说吧,我输了,你要我怎样”
赵樽瞄她一眼,手指搭在棋盘上,慢吞吞地收拾着棋子,放入棋盒里,怡然自得的声音极是讨打。
“不急,等爷想好的。”
夏初七磨牙,受不得他如此淡定,“你就不问我,惹是我赢了,我准备让你做什么吗也许不是你以为的那个那个啥”
“不必要。”
“为什么”
“因为阿七你永远赢不了我。”看着她气得发狠的样子,赵樽一撩唇,“好心”的伸手过来,拍了拍她的脸,以示安慰,情绪淡然无波,“气什么输在你家爷手上,是你的福分。”
“靠你不好奇,我可好奇死了。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呢说出来吧你想想,你赢了我,我已经够痛苦了。你还要吊着我的胃口,我更痛苦,阿樽,樽哥哥,奴家痛苦得心都痛了。”
说“心都痛了”的时候,她瘪着嘴,做黛玉捧心状,却一不小心做成了东施效颦态。看得赵樽嘴唇狠狠一抽,但说出来的话,一如既往的毒舌加淡定。
“阿七是想出恭吗样子实在很逗人。”
丫竟然敢说她是一张便秘脸
夏初七苦恼极了,终是不装软弱小白花,认真严肃地问他,“赵十九你太可恶,既然知道让八十子我也赢不了,为什么还与我下”
他一叹,“有些人不到黄河,心是不会死的。”
夏初七磨牙,“不要嘚瑟,总有一天,我不仅要赢你,还要在棋盘上也给你摆一个字。”
他起身收拾地方,不以为然地揉揉她的脑袋。
“摆什么字”
夏初七狡黠一笑,“你猜”
说罢见他挑眉,她暗笑:吊胃口谁不会
棋局虽然输了,但这天晚上,夏初七仍是缩在赵樽怀里睡过去的。只不过此“睡”非彼“睡”,傲娇的赵十九愣是不想伤害她,非得守住重要防线,要给她留一个清白之身。
她觉着,自己是史上最悲剧的穿越女。
原以为会气得睡不着,没想到,一沾他的怀抱就睡过去了,中途都没有做梦。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未见亮,帐中黑漆漆一片,只有少许光影,她心里一惊,下意识便探手摸向了身侧。
他果然不在了。
只是他躺过的地方,余温还在。
好久不曾与他分开,这感觉极是嗤心。
顿时,她腾地坐起,低喊了一声,“赵十九。”
话音未落,她飞快下床往营帐外面跑去,刚撩开重重的帐帘,便撞进来一股子凉空气,冷得她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但头顶上,也适时传来一个声音。
“怎不穿鞋子就跑出来了”
他语气不太友好,还有些生气,显示是在担心她。
可夏初七先前太过急切,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忘了穿鞋。闻言,左脚与右脚互相搓了搓,她拽着他的衣袖,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儿,慢慢靠入他宽敞的胸怀里,不吭声,就装乖顺。
“哎”
他的叹息,全是纵容。
一年多来,两个人每晚相拥而眠,呼吸交错,如今分别,她原本是闹着要跟他一起去的。可他交办了营中重要的差事与她,她走不成了。在她的记忆中,这还是赵樽第一次郑重的向她交办军务,她不能让他为难。再且如今又有了李邈的事情,她更走不开。但想到这些,她突然有些恼火,恼火往后一段日子,或两三天,或七八天,或十来天,或一个月都将感受不到他令人心安的心跳和呼吸,再不能睁开眼睛就看见他了。
“我以为你走了。”
她的脸色在薄暮下的营帐门口,显得有些苍白。
“傻七,我即使要走,也得和你道别。”
“嗯。”她环住他的腰,眼睛里满是依依不舍的别情。她喜欢他用这种沙哑又无奈的声音叫她“傻七”,喜欢他用这深邃专注的视线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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