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道歉?你做梦!”何玉莎纤纤玉指点着徐长宁手中的书,“就这么两本破书,丢在街上都没人捡,你敢说它值半壁江山?呵,感情你徐家的物件值钱不值钱,全凭你徐四一张嘴?”
徐长绯噗嗤一声笑出来,引的何玉莎也跟着轻蔑地笑。
“四姐姐,你别这样……若是真摔坏了人的东西,该赔偿就赔偿,别这样抵赖,叫人笑话咱们家……”徐长兰满面羞红地拉住徐长宁的手,仿佛摊上这样一个姐姐,将她体面都丢净了,却要懂事得先去开解,为的全是这个家。
徐长宁抽回被徐长兰握住的手,轻笑了一声:“无知真是可怕。”
屋内霎时一静。
何玉莎笑容瞬间凝滞,冷冷看着徐长宁:“怎么,说中了你的痛处,比你便来贬低旁人?”
女眷们面面相觑,看着徐长宁手里那两本都快散架的书,一时间无言以对。
此时,大老爷徐滨之、二老爷徐涣之、三老爷徐沐之和徐家儿郎们正站在荣鹤堂正屋的廊下。
方才老太君身边的婢女早就去与他们报了信儿,只因屋内有女眷外客,他们才没急着进来,却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了个真切。
听见屋内何玉莎的嘲讽,二老爷低声讽刺:“大哥教导的好女儿,整日里只知道惹是生非。”
徐滨之看了这些日越发嚣张的二老爷一眼,索性撩起门帘进了屋,儿郎们便也跟了上去。
听见脚步声,女眷们诧异地转身望去,看到徐滨之一行人来,忙站起了身。
何玉莎、洪倩儿也都起身,随着徐家女眷们一同见礼。
徐滨之的视线却落在徐长宁手中的书册上,目光微讶,微微一笑:“二弟,你可知道这本书的来历?”
二老爷想不到自己会忽然被点名,心下反感,却不得不往徐长宁手中看去。
只见古拙脏污的封面上,《南北地域广记》六个隶书的字体已有斑驳痕迹,却依旧看的清楚。
“南北地域广记……啊,这不是……”二老爷瞪圆了眼,只觉得脸上似被掴了一巴掌,嘴角直抽。
二爷徐长实已先一步为众人解惑:“一位姓曾名凡的老先生游历大江南北,耗尽一生心血,于六十多年前着就了一本记录山水地理、风土人情的手札,取名为《南北地域广记》,并献给了当今圣上的祖父,当时的会宗皇上,只是当时的皇上只随意看看,就拒绝了曾凡先生。”
徐长实的声音娓娓道来,就似在说一个过去的故事,引的众女眷们都看向了他,就连何玉莎也收起了不耐烦,细细聆听。
徐长实续道:“曾凡先生毕生心血,被当时的皇上斥为‘无用之物’,回家后便郁郁而终,而曾先生的家人因家计困难,就将此书买了,这书后来便不知所踪了。
“当时,咱们南燕的疆土辽阔,还不似现在这般,被北冀蛮夷欺压的偏安一隅,咱们有天狼关这道天堑,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北冀虽狼子野心,可一直都无法攻克天狼关的险要之地。”
南燕国土是近几十年来逐渐缩小成如今这样,大家都知道,且天狼关天堑在老人口中也时常提起,是以便是不出闺门的女孩子们也都有所耳闻,听到国朝这般飘摇,也都不无叹息。
徐长实续道:“北冀当年就已狼子野心,挥军南下,这本书也不知是如何辗转,竟落入了北冀将领的手中,北冀人在书中发现了天狼关天谴之处有一处地下峡谷,竟可不用一兵一卒直接绕路进我朝。
“自此,北冀兵马顺利攻克了天狼关,从此南燕就节节败退,几十年内直输掉了半个国家的疆土。”
说到此处,众人都不免摇头叹气,就是这几十年之内的屈辱和变化,已让南燕积弱至此。
徐长实继续道:“这事年长一些的人都知道,当年的会宗皇上十分后悔,说因他一时大意,却导致如此后果,朝堂上便捶胸顿足,说他放弃的这本《南北地域广记》值得是南燕的半壁江山。”
“是啊,”徐滨之也感慨,“的确是会宗皇上金口玉言,后来有许多文人不惧艰难,也写成了同类型的书籍,可《南北地域广记》,却早已失传了。想不到,今日却在宁姐儿手中得见。”
徐长宁笑着道:“我随手带回来的。”
随手?得是什么样的身份,能随手带回这种宝贝?
徐家女眷们看徐长宁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神仙。
徐长宁含笑面色难看的何玉莎,“何小姐,我手中的书值半壁江山,是会宗皇帝御口,难道你不承认?”
谁敢不承认?不承认便有谋逆之心了!
何玉莎哑口无言 ,嘴唇翕动说不出话来。
徐长宁将猫儿似的明媚双眸一厉,冷声道:“何小姐方才的话我可记着呢,你还不跪下给我赔礼道歉?”
“你!” 何玉莎一时哽住了。
她如何也想不到,徐长宁手里竟会有这样的宝贝,眼下在场的可不只有徐家女眷,就连徐家的儿郎们也都在,何玉莎的脸颊羞得大红布一般,这辈子都没如此窘迫过。
她忙求助地看向徐长绯和二夫人。
徐长绯与二夫人的脸色也极为难看。
徐长兰已躲到了韩姨娘身后去了。
“宁姐儿,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沉默半晌,二夫人才站出来,“事情既是有误会,那就罢了。”
“误会?”徐长宁诧异地笑笑,“今日之事,有没有误会,我想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祖母的心里也明镜一般,二婶这么说,难道您不是徐家人?”
“我……”二夫人脸色难看。
“何小姐摔碎的传家宝,到底是翡翠还是琉璃仿冒的一查便知,当时是何小姐故意撞我的茶碗想烫伤我,还是我故意碰她害她跌碎了翡翠,在场的姐妹们心里也都有数,还有九妹妹。”
徐长宁看向站在角落的徐长兰,“你真的看见,我故意去撞何小姐了吗?”
众人的视线都一下子聚在了徐长兰身上。
徐长兰低垂脖颈,叫人看不清脸色,韩姨娘对上徐滨之看来的眼神,脸色苍白如纸。
徐长宁端凝神色,声音依旧软软的,却有种外柔内刚的气势,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我徐家从不欺负他人,但有人欺到头上来,便是为了徐家风骨,我也不会退让,何小姐是一言九鼎之人,请你信守承诺,磕头,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