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殷灵犀有片刻的错觉,自己是不是瞎了。
伴随着窗外传进来的微微光亮,总算是发现了其实不是自己瞎了,而是天黑了,屋中又没有点灯,只有一点点明月的光亮透过纸窗传进屋内。
不知道自己睡了几天,体内的灵气以前所未有的状态充盈着,随时会触及元婴与化神之间的壁垒在,只差一个机缘作为开启的钥匙,殷灵犀就能追上自己的哥哥,与他一起冲击飞升上界的传说。
睡梦中的修炼,令殷灵犀一点疲劳的感觉都没有,精神抖擞的走出自己居住的小院,刚想去找殷亦非,突然意识到这个时间他怕是已经开始休息或者修炼了。
前后相差不到半个时辰的从娘亲的腹中来到这个世道艰难的人间,哥哥承担了所有的责任和压力,才让自己能无忧无虑的活着,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偌大的死生谷,都是他一个人和长辈们一起支撑着,自己没怎么出过力,他必定是无比辛劳,难得能有时间休息,还是别去折腾他了,明早再说吧。
转身踱步到院内一颗大树下面,一边打量一边围着树转悠了好几圈,终于在一个地方站定,稍稍偏头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随后抬起右手,一道细细的灵气打向地面,尘土翻飞,露出几个黑色的酒坛子。
殷灵犀蹲下去,小心翼翼的用手把旁边的土拨开,将一个酒坛取出,拿着飞到屋顶,将泥封开拍,一边喝酒,一边看着死生谷的夜景。
修行之人漫长的寿命,令一切的变化都十分缓慢,离开死生谷二十三年,除了一些生面孔的新人,基本没有任何变化。
死气修行者的聚集地,灵气最为稀薄的地方,按照多数人的想象,这里应当是尸骨遍地的亡灵之地,实际并不是这样的,在殷灵犀的眼中弄,这里是除了凡人世界,最为安和之处。
被冠上魔道的名字,每一个修炼死气的人都活得十分艰难,在死生谷可以报团取暖,与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将这片死气修士的乐土建设成自己最美好的家园。
错落有致的房屋,依山傍水的风景,林深人静的幽径,大半夜不睡觉有说有笑的笑声讨论着八卦的修行者,说这里是一片世外桃源,死生谷也是完全当得起的。
没有死亡,没有欺压,尽管人与人之间存在着无数的矛盾和争吵,却始终心向光明,赤子之心长存。
走过山水,跨过江海,体味凡人的生老病死,目睹过正道修士的偏激残忍,兜兜转转一大圈,还是死生谷才是唯一的乐园。
二十三年前,离开死生谷之前埋下的酒在时光的酝酿下发酵出了醇厚的香甜,在月夜中于清冷的风交织,越发的令人沉醉。
殷灵犀并不喜欢喝酒,更不懂酒,贪吃而不贪杯的人只钟情于鲜榨果汁,除了死生谷的宴会,几乎滴酒不沾。然而回到死生谷太过美好,完全不懂酒的人也品尝出了从未体验过的美味。
当初鬼使神差在离开之前按照书上所说的方法酿了酒埋了起来,当初刚下山的时候还后悔不已,感觉自己绝对是脑子坏了,万一出了什么问题,那不就是浪费粮食吗。
死生谷虽然是所有死气修炼者的大本营,吃喝不愁,然而整个天下有多少吃不饱饭的凡人,有多少正道散修与魔道修炼者基本生存都十分艰难,浪费可耻啊。
十分幸运的是,粮食没有被浪费,反而成就了能让不懂酒的人都忍不住迷醉的天造之物。殷灵犀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运气很好,不过这一次她不想归结于运气,而将其归功于死生谷的馈赠。
正因为自己始终爱着这一片土地,这片被深爱的土地将自己的感激与爱意以这样的方式呈现,润物无声,感染着这片土地里的每一个在万丈红尘中艰难生长却没有放弃希望的每个人。
沉稳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没有遮掩的意思,在院门之外停住,殷灵犀向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不禁喜上眉梢,翻身从房顶上下来,抱着酒坛子稳稳地向外跑去,一滴都没洒出来。
“哥,你怎么过来了,怎么还没休息。”
殷亦非很不客气的将比他矮了半个头的殷灵犀的头发揉成一团糟,在她发火之前将那一大坛子酒接了过来,带着真心的笑容后退了一大步,也没有将酒洒出来。
“咱们修行的人,哪里需要天天休息,你总是这么睡着不醒,你觉得我能放下心去休息。嗯,什么味。”
殷亦非低下头闻了闻手中的酒,脸上出现了惊讶的神色。
“哪来的,好香的酒啊。”
殷灵犀微微扬起下巴,显得十分骄傲。“你妹妹我自己酿的。”
闻言,殷亦非直接笑喷了出来。“就你?算了吧,整个死生谷谁不知道你基本滴酒不沾,于此道更是一窍不通,别糊弄你哥我了。”
“骗你做什么,我院子里还埋着几坛子没拿出来,不信你自己看去啊。”
难不成是真的?这丫头真能弄出来这么好的酒?莫不是她还没睡醒在说梦话?
殷亦非半信半疑的朝着殷灵犀所指的树走去,非常轻易地找到了刚刚殷灵犀刨出来的坑,也找到了里面几坛完全没有动过的酒坛。
见此场景,殷亦非不禁愣住了,一点都不敢相信这居然真的是懒货死宅妹妹亲自酿出来的美酒。
殷灵犀死宅,不爱出门,活得像个凡人,起床气大到吓人,极度喜爱清净,基本没有什么人能够进入她所居住的院,或者说不敢。
久而久之,这里基本成了除了殷亦非和带大殷灵犀的长辈们之外所有死生谷修士的禁地。
殷亦非和长辈们自然是不会有在殷灵犀住处埋酒的奇怪爱好,其他人又根本不会靠近殷姑娘的院落,那么树下的这些酒,是谁的杰作一目了然。
“你什么时候酿的,怎么没听你说过。”
殷灵犀走过来,站在殷亦非的旁边,和他一起看着树下的酒坛,莫名的慵懒。
“二十三年前,还没下山的时候,就等着回来的时候能和你一起喝。现在正好有一坛已经开了的,不如我们兄妹二人对月畅饮?反正我也不懂酒,估计都得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