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清歌狠狠地锤了一下能让自己吃饱饭的锻造台,武功不怎么样的他居然在坚硬的石头上留下了一道细小的裂缝。
“英华曾告诉我,倘若有一天是你独身一人前来寻我,那他必然是遇到了生死之难。”
宫欢的眼睛不知不觉的看向宸京的方向,不自觉中染上了一丝嗜血的杀意。
“我大约知道是谁。特别选我不在的时候动手,也难为他一片苦心将我调至北疆了。”
从十几年前第一次在北蛮见到宫欢起,烈清歌就知道当年那个和墨英华拌嘴、看着绝天剑眼睛都直了的少女是个厉害的狠角色。
这些年因为他和墨英华的关系,还有与她的逐渐熟悉,这位武功平平的锻造大师只见过她平善随和的一面,从来没见过她真正属于杀神、暗夜之王的黑暗一面,所有的凶名都是听说,久而久之也就不以为意了。
然而当那种恐怖的杀意无意间透露出冰山一角,烈清歌才意识到战神长公主这个名号到底意味着什么,也隐隐能够感觉出来被触到了逆鳞的宫欢,恐怕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不顾一切后果。
平复了一下心情,烈清歌才能在宫欢带来的巨大压力之下正常说话。
“既然你知道是谁,那我就不多废话了。英华说过,全天下只有你有与宫凌抗衡的能力,只是比起他你还是稍微弱了一些,还需要一些外物的辅助。多年前他让我帮他保存了一百零八枚黑玉环扣和一封信,在合适的时候交给你。原本我以为应该是你们大婚的婚礼,却没有想到还是没能等到那个时候,需要让这个东西提前发挥它真正的作用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锻造台的暗格中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十分郑重的递给面前的宫欢。
宫欢双手接过,收敛了戾气,小心而轻柔的打开了盒子,里面摆放的正是烈清歌所说的一百零八枚黑玉环扣并一封墨英华的亲笔书信。
“欢欢,如果你看到这封信,就说明我们的婚礼需要推后了。我原本打算自己讲这件武器组合好送给你,现在只能你自己去做了。
“你擅长用剑,剑法登峰造极,只是免不得要近身战斗,危险变大是不可避免的事。这个武器是一条极长的锁链,我为它命名缚天索,由一百零八枚黑玉环扣,借由墨家最上乘机关术接合而成。只有一百零八枚全都连接起来,才能触发最后的机关成为缚天索,否则它只是一盒黑玉环扣,无论带到哪里都不会惹人怀疑。
“远有缚天索,近有绝天剑,想来这世上也再不会有什么人能够伤到你。如若我真有什么不测,切记不要轻举妄动,诸事皆准备好再有所行动。
“慎之!”
将整封信看完,宫欢小心地折好,贴身收起,随后按照墨英华总是在无意中教给她的墨家机关术将一百零八枚黑玉环扣连接好。
突然间,一阵清脆的机括声响,在烈清歌和宫欢震撼的目光中,一整条环环相扣的黑玉居然全部动了起来,变成了一条黑色的坚硬锁链,表面上细小的倒刺因为磨砂面的存在没有一丝一毫的光芒,只有对被攻击之人深入魂魄的震慑。
宫欢没有说话,注视着墨英华倾尽心血的缚天索,感觉心脏被人攫紧,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宸京把人带出来。
而烈清歌直接傻了眼,忍不住出手戳了缚天索一下,结果被锋利的倒刺刺破了手指。
“我去,英华这小子真是个天才,利用机关术制造武器,我敢说全天下绝无仅有。不用金属材料,完全利用坚硬的番邦黑玉一点一点磨出来,成品威力和效用胜过现在所有的绳索长鞭,这简直不是一件兵器,这是一件独一无二的艺术品啊。”
宫欢微微点头,对烈清歌的评论表示了赞同,轻轻挥动,再一次将全身煞气释放,把烈清歌吓得直接撞墙上了,用毫无感情的眼睛看向宸京的方向,蓄势待发。
“敢动我的人,老子拆了你的破龙椅!”
宫御镇国长公主,因为身份特殊、战功卓然,更掌握着惊人的兵权,不仅和一般的世家大小姐不一样,更是令太多自以为手握重拳的世家公子都自叹弗如。
这么彪悍的长公主,每天需要处理的事情不是一般的多,居于宫中无论是练兵巡视,还是处理军务,都无比麻烦。因此,在宫外宫欢有自己的长公主府。只是她一般白天在长公主府,晚上为了清净,会回到宫内云霜殿休息。
扔下自己的队伍自己跑没影的长公主,终于赶在大军入京前夕赶了回来,手持绝天剑,身披玄甲地回到了宸京。
按照规矩入宫向宫凌汇报情况,然后回到长公主府处理后续的一干军务。只是这一次,宫欢在临走之时,难得的多说了一句。
“这段时间我就不进宫了,会一直在府里准备和英华的婚礼。兄长有什么事,直接派人通知我即可。”
宫欢这样淡然的表现,不仅令随时等着宫欢兴师问罪的宫凌十分摸不着头脑,感觉宫欢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就是肯定在准备闷声作大死。
而根据宫凌对宫欢的了解,后者的可能性应该会更大一些。
宫凌下意识的不希望事情朝着自己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不希望宫欢和墨英华真的能举办婚礼,只得寻一些由头在牵制住宫欢一段时间,等无声无息地处理完了墨英华之后再说。
“前段时间你擅自离开大军,是去做什么了。”
宫欢拂去了玄色朝服、银色云纹上的细小灰尘,言简意赅:“准备婚礼。”
宫凌不悦的微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暴躁。“你就非嫁墨英华不可?非要这么急?”
宫欢点头,伤势未愈的苍白脸色在黑色朝服的衬托下格外的虚弱。
“是,若非要成大事,也不至于拖这么久。既然兄长没打算帮我们办,那我们就自己办。我已经快三十了,一身的暗伤旧疾还不知道能活几年,自然是越快越好,省的夜长梦多。兄长,如若没事,我就先回府了,尚有军务未曾完成,便不再叨扰了。”
随后,宫欢与往常一样,疏离而恭敬地行礼,离开了大殿。
宫欢的身影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宫殿之间,许久之后,宫凌与宫欢见面的承光殿传来一声巨响,所有的摆设都被掀翻在地,碎成了大小不一的碎片,站在唯一安然无恙之地的宫凌满身的暴戾气息,怎么都遮掩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