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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间要比来时快了好几倍,在离开湟州城十八天之后,洪涛又从湟州北门钻了进去,而且还没刻意隐藏身份。

当守门的禁军又要借着盘查禁榷货物收取进城费时,抡圆了就给那个带队的伍长来了一鞭子,然后在一片目瞪口呆中纵马冲了过去。

身后的禁军士卒本来还想张弓搭箭,但当他们看到两把奇形怪状的小玩意瞄准了自己之后,又把弓放下了。

即便不认识那玩意是啥,但它很像小号的弩,不管是不是有点小,在这个距离上,小点好像也挺有威胁的。主要是对方拿出了禁军的腰牌,看着好像也不像假的。

“这里为何设了双岗?”走的时候要悄悄的从后门溜,回来自然就不用那么小心,洪涛本来想骑着马直接冲进大门的,但到了门口又勒住了缰绳。

州衙是他的办公室和宅邸,当然会有防御措施,苗魁安排了三十名亲从官负责这个工作。平时门口应该只有两伍士兵站岗,还是一伍门内、一伍在门外。可现在光门外就不止两伍人,还摆上了拒马,怎么有点如临大敌的意思呢。

“禀大人,这是苗钤辖和大人的安排……”亲从官士兵自然认得洪涛,只是对他这身打扮有点纳闷。也没见帅司大人出门啊,不是说病了嘛,怎么突然从外面回来,还一身的风尘仆仆。

“去通知你们苗大人来州衙见我,黄蜂,去问问到底怎么了!”

洪涛立刻就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家里肯定出事儿了,否则苗魁还担着那么多事儿,平白无故的干嘛要给府衙加岗。

但他不想在门口多待,这些士兵恐怕也不知道详情,还是赶紧进去问问莲儿和周一日吧,其它细节交给黄蜂。

洪涛没去正堂,那里不会有人,周一日假扮自己不假,但她还达不到抛头露面不被人识破的程度,所以从自己走那天起就只能称病在后堂窝着不见人。

“咣当……官人!官人!您可回来了,这些日子可吓死莲儿了!那些禁军太不像话,若是没有苗大人的属下护卫,他们怕是要冲进府里来。大头、大头的胳膊还被带队的家伙给砍断了,呜呜呜……”

马匹刚转入后院,从后堂就出来一个人,手里端着的铜盆往地上一扔,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拉着马缰死命的摇,一边摇一边哭诉,楚楚可怜。

“别摇啦,官人下来了,你折腾它做什么。收声,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讲来,再哭不迟!”

见到莲儿没事,洪涛多少放了点心。她没事家里就应该没什么大事儿,至于说王大头怎么和禁军起了冲突,还得慢慢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呢?莲儿也说不太清楚。就在十天前,守门的亲从官突然禀报外面有个姓钱的禁军指挥使求见。

周一日哪儿能出面见人,莲儿就让亲从官告诉对方,帅司大人抱病在身无法处置公事,如是军中事物就去找苗魁,他是湟州马步军钤辖,有权利也有责任。要是和民政有关那就去找刘松,在民事问题上知州不在,州府判官说话也算数。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位姓钱的指挥使非但没走,还聚集了一大堆禁军将领在府门外鼓噪,并阻止前来府衙办理事务的人进入。

当天王大头正好在府衙里接待前来商谈矿石交易的蕃族,让外面这么一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出门和那些人理论了起来。

结果说着说着两边就吵了起来,这还不算完,那位钱指挥使的副将居然抽刀劈砍王大头,如果不是站岗的亲从官士卒手疾用长枪挡了一下,王大头恐怕就得一命呜呼了。

饶是这样,他依旧受了不轻的伤,右手腕被刀划伤,血是止住了,但好像伤了筋脉,无法活动。

“闹事的禁军可曾抓捕?”洪涛越听脸色越难看,虽然他还没看过王大头的伤势,但从莲儿描述的情况看,右手被废的可能性很大。

自己正在用人之际,王大头是能独当一面的关键人物,就这么被人废了,损失不可谓不大。

“妾身问过苗大人,他说此事是因官人要断禁军财路所致,好在没出人命。如果为一名工匠就抓捕禁军将领,恐会引来军心不稳,要等大人回来才好处置。”

莲儿还是比较懂事的,能问的都问了,不能问不能做的事并没擅自做主。这倒不是她有多聪明,而是在宫中、府里耳濡目染养成的习惯。越是在大户人家工作的下人办事就越知道分寸,尤其是这种从小受过专业训练的。

“刘大人和溪罗撒可在州城?”洪涛已经把出门的衣服脱了,也不管周一日是否在场,拔了个干干净净之后,在紫菊的服侍下又开始穿官服。

“应该还在,连同苗大人在内差不多隔天就要来看看。妾身一直在挡驾,您要再不回来妾身就快顶不住了。”

莲儿不是在表功,而是在埋怨。在驸马微服私访这件事儿上她是持反对意见的,尤其是不带着她一起去,就更反对了。

“派人骑快马通知他们马上到州衙来!把本官的兜蝥也拿来!”

洪涛穿的并不是经略安抚使的文官袍服,而是换上了湟州马步军总管的军服,顶盔贯甲,腰上还挂着两具蝎子弩。

他已经起了杀心,本来是该自己先立威的,没想到就这么几天功夫,被别人抢了先手。看来湟州本地驻军也不是那么省心,自己的改革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想客客气气商量是没啥希望了。

不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自己就会和王安石一个下场,最终被逼着辞官。不过他还是保留了不少理智,想先把事情的始末搞清楚再做决定。

“佛祖保佑大人,您的病终于好了。大人不在这些天小人很是惶恐,各处的蕃兵、弓手大多不听调遣,有当地禁军和厢役为他们撑腰,小人也无法裁撤,更收不回这些人所占用的田亩。”

出去传信的快马刚走,溪罗撒就来了,见到洪涛之后一脸的愁苦。估计现在他可能已经有点后悔了,这位大人并不像之前看到的那么有能力。

来了都快一个月了,可是下面的人并不听命令,甚至还有对着干的意思。如果连宋人都摆不平,他这个蕃人跟着瞎掺合啥呢。

“本官并未生病,只是跟着花掌柜的驼队去了一趟古骨龙城。本想先去探听探听夏人筑城之事,没想到刚一离开就生出了事端。你先不要急,坐下慢慢讲来,待本官了解清楚才好定夺。”

自己还没问呢,溪罗撒就先诉上苦了,这就让洪涛更加确定了王大头之事不是偶然,有些人是合计好了要一起向自己发难。

事情远比洪涛想象的还复杂,按照溪罗撒的说法,凡是洪涛布置下去的新政,好像没一样能顺利执行的。

不光他这里工作开展不起来,苗魁、刘松那边也是差不多的局面。顶多因为他们是宋人,大家还给点面子,不至于赤果果的硬抗。

进展最大的倒是黄怀安,新成立的几个匠作监引来了不少当地蕃人的关注。能拿石头换钱粮,还可以去作坊里做工挣钱,这对生活没什么保障的蕃人来讲,也算是一种不错的额外收入,至少在漫长的冬季里可以糊口了。

当地的军方在这方面可能考虑不足,或者说没想到新来的顶头上司会出这种招数,总不能派人到各监作拦着不让人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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