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坐下，我的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信息。
信息是方萍发过来，问我：“一雁，老徐在公司吗？”
自从方萍发现自己的老公徐总出轨之后，不仅没有因徐总背叛婚姻而离婚，反而更在乎自己的丈夫了。
有些人在一起时从不在乎，当对方准备离开时才懂得珍惜，希望方萍能够及时挽回自己的婚姻。
我回复说：“刚刚有些忙，一会儿过去帮你看看。”
原本我打算开车去小晴所在‘思源小区’，从门卫大爷那里打听一下整个小区建设的情况，当我看到小晴在欣赏自己为新房子做的装修设计方案时，我的想法变了。
小区的门卫大爷，对于小区的开发情况了解的肯定只是皮毛，其中的内幕只有开发商知道。
买房子首先要考察的就是开发商，徐总在圆梦实业工作了这么多年肯定懂得这个道理，徐总能给小晴买这个小区的房子或许比我们更了解这个叫‘永强资本’的公司。
采购部的人新年上班第一天，都在忙着整理资料，虽然是忙，但是不紧张，我穿过采购部的大厅，看见徐总正在看着电脑屏幕，一脸地欣喜。
由于徐总的电脑屏幕背对着我，我看不到电脑屏幕上的内容，但是从徐总的表情就能看得出，内容里的东西让徐总有很多的期待。
我敲门走进徐总的办公室，听见鼠标点击的声音，应该是不想让我看到电脑上的内容吧。
徐总见我进来，端起办公桌上冒着热气地咖啡，伸展开身体后仰在办公椅上，一脸轻松自如地看着我，笑着说：“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徐总的这句话里没有称呼，让人感觉有些暧昧，而且有些放松。
以前，我们见面的时候，他会一本正经地称呼我为石秘书，而且会站起身相迎，总会带着几分拘谨与客气。
而今天的徐总给人一种放松的感觉，这种放松可能是对于某件事情胸有成竹之外散发出的轻松，整个人的神态如沐春风。
我附和着嗔怪说：“我要来见哥哥，还要提前打电话？！”
一向不善于开玩笑说软话的徐总，起身笑着说：“快关上门，妹妹，我错了，你要喝点儿什么？”
我闻着桌子上混合着奶香味的咖啡，心里想，公司都快要倒闭了，你作为高管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喝咖啡。
我说：“来一杯跟你一样的饮品吧，你这里太逍遥了，我坐在苏梦旁边都快要憋死了。”
徐总一边给我磨咖啡，一边问：“怎么了？苏董又给你下什么任务了。”
我蔫蔫地说：“她想把公司下市。”
作为公司很多员工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公司下市，因为上市公司对员工的福利待遇要求比较高，公司一旦下市，员工的福利标准全都是公司法人自己说了算。
对于苏梦想把公司下市的事情，徐总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反而是关心我说：“那你工作肯定忙。”
我抱怨说：“真不想干了，真想回律所，在这里两个老板，两头受气，我打算提交调岗申请。”
咖啡打磨好了，徐总正在冲咖啡，听到我准备走，手抖了两下，说：“哪个工作不累，你这个时候走，咱们的项目怎么办？”
我说：“咱们的项目，到什么程度了？”
徐总没有正面回答我，把咖啡端到我手边，没有看我，拿起桌子上的护手霜，擦着手说：“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你再问问苏梦什么时间去考察，做完这个项目，你也安心。”
徐总的安心指的是，采购项目完成以后，我就可以拿到他给我的好处费，赚的盆满钵满的离开公司。
采购项目是针对圆梦实业下属的医疗对外贸易行业的供应商的选择，但是今年几乎没有要续合同客户，采购的只是正在合作期的客户需要的产品。
采购数量比起往年，大有缩减，而且公司的效益不好，作为采购部的老总能拿到的回扣应该屈指可数吧。
我问：“今年情况不容乐观，还能拿到吗？”
徐总笑着说：“妹妹，你放心，哥哥答应你的事情一定能办到，至于怎么做，你听从我的安排就好了。”
我有些看不懂徐总的操作，迄今为止，我只是帮他打探苏梦的动向，其他的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我笑着说：“只要有钱赚，我就有动力。”
正当我起身要离开，徐总小声说：“对了，帮我笼络住我老婆。”
我不明白徐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问：“你跟嫂子不是和好了吗？”
徐总没有多说，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无论她说什么，你就帮我说好话，不懂得问我，这也是咱们采购项目工作的一部分。”
我说：“没问题。”
我想起徐总曾经承诺过我，事情办成后会送给我一套学区房，我说：“哥哥，有个事儿，我想让你帮我出出主意。”
徐总痛快地说：“说。我看看我能帮上你嘛？！”
我把自己想买房子的初衷跟徐总原原本本地说了。
徐总笑着说：“你这是在提醒我？”
我说：“不是，我就是觉得这个地方的房子有升值空间，但是担心买期房，有问题。”
徐总倒是肯定地说：“这个地方的可投资性很强，我也在这里买了一套。”
聊起开发商，徐总没有过多地说，只是简单地说一句：“这块地皮以前就是咱们圆梦实业自己的，你放心吧绝对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
跟徐总聊了很长时间买房子的事情，简单地了解到，小晴所在思源小区，有50栋居民楼，大概有1100多户。
临走时，徐总还给了我一份楼盘的宣传册，并特意跟我说，如果真想买，可以找他，能帮我打折扣。
还没有回到办公室，我的手机就嗡嗡嗡地响了起来，是唐远征打给我的。
我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临近中午时分，以为唐远征是想我了，要跟我谈情说爱，便接起电话笑嘻嘻地说：“是不是小乌龟想我了？”
唐远征玩笑着说：“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工作时间，你想什么呢？！”
我说：“那你给我打电话干嘛？”
唐远征一本正经地说：“你今天给杨帆打电话了吗？”
我这才想起昨天让唐远征查杨帆老家地址的事情，我说：“我忙了一上午，还没有联系他们。怎么了？”
唐远征有些深沉地说：“刚刚医院给我打电话，说一直联系不到杨帆，可能一会儿还会给你打电话。”
杨帆带着云朵过年回老家，离开医院不是办理的出院，而是请假回家的。
我说：“这个杨帆是怎么搞得，云朵的病还需要持续治疗，住院的费用都是苏梦捐赠的，他就算不想给云朵治病了，也要跟苏梦和咱们说清楚吧，医院的床位费，每天都是要扣费的。”
唐远征听着我在电话里抱怨杨帆，便说：“好了，好了，床位费寥寥无几。我打电话是想问问你，还打算去杨帆的老家看看吗？”
我说：“我还是再联系一下杨帆吧，看看能不能打通电话。”
跟唐远征挂断电话，直奔员工餐厅，简单地吃了个午饭。
午后，我约着苏梦绕着办公园区转了几圈，虽然还没有立春，但是今天的阳光充足，也没有风，景色里有了春天的温度。
散步间隙，我给杨帆拨打电话，始终没人接听，而且还停机了。
我想给杨帆充上点话费，苏梦阻止我说：“他就是不想跟你联系。我记得杨帆的老家离这里好像不远，你下午去看看吧，要是他和云朵实在不愿意再住院，那就让他回来办理出院手续。”
我很理解苏梦的处境，现在公司进退两难，举步维艰，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云朵的医疗费虽然不是一个大数目，但是也是人家苏梦一点点赚来的。
杨帆带着云朵突然失联，让帮他的苏梦感觉很离谱。
下午，我和唐远征驱车来到杨帆身份证上地址。
杨帆的老家是在邻省的一个县城的农村，行政区划上虽然是跨省，但是这个村子两省之间交界的地方，离本市不到两个小时的车程。
村子并不落后，主干道的两侧是两排干净洋气的三层小楼，一副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新气象。
家家户户的门脸上挂着喜气洋洋的红灯笼，屋檐下挂着自己种的红辣椒，腊肠等等，大门还有几铁笼没有打碎的玉米，黄橙橙的，从里到外散发着勤劳致富的智慧。
只是杨帆的老房子不在这两排小楼里，但是导航只能走到这里。
我下车问在街边晒太阳大爷，问杨帆家的住址，但是几个大爷都不知道谁叫杨帆。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便悻悻地回到车上，唐远征问我地址，我跟他说了问路的情况。
唐远征谈了我一个脑瓜崩笑着说：“我要是去你村里问石一雁家住在哪里，有几个人能说的上来？农村白养你了！”
唐远征这一提醒，我才想明白，不是村里人不认识杨帆，而是在农村，老一辈的人都称呼年轻人的乳名。
唐远征的手有点重，谈得我脑壳生疼，我刚想还手，指尖唐远征早已探出头去，拉下墨镜，大声问：“大爷，问您个事儿，那个长白血病的小云朵家住在哪里？”
稍微年轻一点的大爷应声走到车前，指着前面小巷跟唐远征说：“从前面的小胡同，转弯，一直向里走，走到头儿，左转有三处房子，中间的大木门就是老杨家。”
唐远征笑着说：“谢谢你了大叔，新年快乐。”
大叔被晒得有些发红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说：“不客气，你们找他干嘛，他家就剩他自己了，带着一个生病的闺女，好像是又去医院了吧，家里应该没人。”
我刚想说，杨帆没有带着孩子回医院，但是被唐远征给拦截了回去，唐远征说：“我们是他的一个远房亲戚，想过来看看。”
说完唐远征就把车窗升上去，我不满地说：“说不定他知道杨帆带着孩子去哪里了呢？！”
唐远征解释说：“你没听见嘛，他把他知道的都说了，杨帆不愿意告诉你的秘密，能告诉他们吗？小笨蛋。”
也是哈，在谈话方面，我的确是没有唐远征有脑子。
我们根据大爷的指引，来到杨帆和云朵在老家的房子，掉漆的大木门上贴着红艳艳的春联，木门中间扣着一把大铜锁，锁锃亮，一看就是不久前新贴的。
杨帆带着云朵真是回来过春节了，但是现在锁着门，不知道去了哪里。
唐远征说：“不会是咱们来的时候，他正好带着云朵回医院吧？”
我给医院打电话，医院反馈杨帆和云朵并没有回去，杨帆的电话始终是停机状态。
我说：“不会是杨帆没有地方充点话费，现在正带着云朵回医院的路上吧？”
唐远征指着旁边小卖部的牌子，跟我说：“你以为现在还是二十年之前，充点话费还要去营业厅吗？你看！”
只见上面写着，网上代充点话费，手续费2元。
小卖部的老板娘正透过玻璃窗看我们。我灵机一动走进小卖部。
唐远征跟着我走了进去。
唐远征买了几盒烟，问老板娘：“我们是小云朵的亲戚，过来看孩子，家里怎么没有人？”
老板娘虽是农村人，但是没有刚刚街边的大叔那么淳朴，打量了一下我和唐远征说：“你们俩不是云朵家的亲戚，他们家压根儿就没有什么亲戚。人家去哪里那是人家的隐私，你们城里人不是最在乎隐私吗？”
我听着老板娘不是个善茬儿，便想往外走，唐远征却是两眼放光地看着老板娘，走到人家跟前。
老板年五十岁上下，身材丰满，虽是半老徐娘，却是还有几分姿色，我心里想，怎么着？难道唐远征看上这个大姨了？
只见唐远征从变戏法似的的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说：“大姐，我不会让你白说。”
老板娘看着唐远征手里的钱，撇了撇嘴说：“你这是笑话我们农村人没见识？”
唐远征笑着说：“一百块钱，买条信息不便宜了吧？”
大姐笑了笑说：“你掏错钱了。”
唐远征低头看着手里的二十块钱，尴尬地收回口袋。
大姐拿出一个二维码说：“直接扫码吧！”
收钱后，大姐痛快地说，杨帆带着云朵儿，回来住了一夜，过完年后，说是回了医院治病去了，杨帆在城里买了一套房子，她就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