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弦跪在地上捡了很久，那个登山背包却还没有装满。
她拨开一块块碎肉和组织，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颗浅蓝色的晶核。
晶核不大，在她掌心里泛着纯粹的蓝光。
应弦小心翼翼地将楚筝的晶核用衣袖擦干净，捧着它的双手都在发抖，最后还是将晶核放进了口袋里。
“应弦，别找了。”林维枝终究还是率先开了口，“都带回去吧，一起葬了。”
也许是因为这句话刺激到了应弦，她猛地回头，双眼赤红，“一起葬了！？林维枝，你让楚筝和一个杀人凶手死后都要埋在一起？”
林维枝的声调也沉了下来，“应弦，你也看得出来，楚筝对吴月婉还是有感情的，否则刚才就不会……而且这么多残骸，你要找到什么时候！”
眼见应弦沉默了，林维枝便继续说，“我们先把遗体带回去，先分离出楚筝的。而且刚才你也看到了，吴月婉的反应不对劲，我怀疑她是被某些药物影响了，所以都带回去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如果你不希望楚筝和吴月婉葬在一起，我们会尊重你的想法。”
应弦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眼那一片血海。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在脸颊上，顺着脸颊滑入嘴角，是咸涩的味道。
她沉默着点了点头，周秉文让空间系异能者拿出裹尸袋，正准备上前的时候，就被应弦拦下了。
“我来。”
周秉文下意识看了眼林维枝，见他点了点头，便只好把裹尸袋递给应弦。
一地的血肉残骸被混在一起装进了裹尸袋里，登山包里的残骸也被装了进去，空荡荡的袋子瞬间变得沉甸甸的。
应弦将裹尸袋放在地上直起腰，呆滞地扫了一圈四周，一时间居然连话都说不出来。
楚筝……怎么就这么突然的就没了？
如果她早点把吴月婉击毙，楚筝就不会死……
无限的悔恨席卷了全身，应弦无声地张了张嘴，鼻腔里充斥着的血腥味令她不停的干呕。
舒空渡让周泽杨从空间里拿出一瓶水，拧开后走向了应弦，“喝点水吧。”
应弦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水，她还是在干呕，但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眼见她的状态实在是不好，周泽杨走上来，想要将她脚下的裹尸袋放进空间。
但就在他刚伸手的时候，应弦的藤蔓就从手腕处钻出来，缠着周泽杨的手腕，将他拉开了。
“队长……”周泽杨悻悻地收回手，藤蔓也随之松开。
应弦缓了缓神，眼睛闭上又张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没事。”
她弯下腰把裹尸袋收进空间，又把手伸进口袋，将楚筝的晶核拢进掌心攥握着。
“楚筝，我带你回家。”
她轻声说了一句，眼神已经逐渐褪去呆滞，只剩下少有的淡漠。
“现在立刻搜索实验室，看看有什么有价值的资料，全部带走！”林维枝见应弦终于缓过神来，连忙下命令。
队员们立刻鱼贯而入，在实验室里寻找资料。
应弦站到角落，她无心干涉林维枝的决定，反正都无所谓了。
队员们这一搜，几乎就是把整个实验室都搬空了，就连实验室里的标本都全部带走了。
“走吧。”舒空渡紧抿下唇，拍了拍应弦的肩膀，“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应弦点点头，沉默着走出实验室，回到了地面。
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基地方面也派了大巴来接两支小队回去，不论是生者还是逝者，都坐上了车，踏上返程的道路。
眼镜蛇小队组建至今，从十六个人的开始到现在的九个人。
应弦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同意成为队长这件事，到底是好是坏。
她不该一腔热血，听到这个队伍名字和父亲当时服役的特战队名字一样就冲昏头脑，直接答应了成为队长。
自己完全不适合当一个领队。
队员们相处了这么久，感情也日益深厚。
但是就因为这个该死的地下研究所，她死了这么多队员，还死了最好的朋友！
“空渡，我不想当什么队长了，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窗外的街景正在飞速倒退，应弦倚在车窗边，将脸颊贴在冷冰冰的玻璃上。
她呼出的热气将玻璃渡上一层氤氲的白雾，这原本是个梦幻的场景，但是应弦脸上的血迹却破坏了这个场景的和谐。
楚筝走了，一直以来坐在应弦身边的那个人变成了舒空渡。
“不想当我们就不当，我们一起做普通人。”舒空渡的声调温和而又缓慢，却又满是纵容。
应弦伸出手将车窗上的白雾擦掉，露出原本透亮的窗户。
车窗外大部分地方都是黑漆漆的，原本繁华的城市里，所有路灯全都熄灭了，只剩下微弱月光和车灯照射到的地方才看得见这个城市原本的模样。
与其说是原本的模样，不如说是，没了人类以后的城市的模样。
路边开始长起野草，花坛里的绿化因为没有市政定时的清理，所以显得格外杂乱无章。
到处都是被损坏的东西，被砸坏的店门，连环相撞的汽车，还有人们为了逃命丢下的一切。
“我记得之前和楚筝聊天的时候，说起过末世。”应弦痴痴地看着车窗外，像是在怀念着什么一样。
“我们那个时候想的是，如果真的有丧尸，我们就互相给对方割一个小口子，然后抹上丧尸血，直接无痛变丧尸。
但是末世爆发后，我们谁都没有这样做。
我们都想活下去，不管怎么样，都得活下去。
可是……明明我们都想着好好活下去，她怎么就没了呢。”
眼泪再一次不听话的流下，她慌忙抬手去擦，但却怎么都擦不干净，它还是止不住的流。
舒空渡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应弦，她怔愣了片刻，伸手接过，轻声说了句谢谢。
车子一路朝着基地的方向开，开了多久，应弦就看了多久的窗外。
远处逐渐显现出光亮，基地外的路灯泛着柔和的光芒，所有人都在基地的入口等着英雄的凯旋。
应弦麻木的下车，麻木的将空间里的裹尸袋递给早就等在这里的两个法医。
法医感受了一下手中明显不是一个人重量的裹尸袋，又看见应弦麻木的表情，他瞬间猜到裹尸袋里多出来的重量是什么情况。
应弦朝着两位法医鞠了一躬，是标准的90度。
“里面是一对……母女。请您无论如何，给我一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