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沉默地南飞,玉莲突然寒声问道:“谁给你生的孩子?”
“什么?”汪峥有点错愕,搞不明白玉莲的意思,发愣间,大腿上传来一阵疼痛感,玉莲的手在扭他的肉。
“说,是谁?”
汪峥反应过来,心中居然有点开心,表面上淡淡地说:“魏青青,还有上次阴差阳错,和青玉真人也有了一个孩子。”
疼、很疼,汪峥还得装着如无其事,说了前因后果。
玉莲终于饶过了他,道:“也罢,妻子只能是我一个人,不然朕的颜面何在!”汪峥讨好地道:“那是自然。”
玉莲忽又惆怅地问道:“娘可好?”
汪峥听了也萧瑟起来,“寿命将近,也不愿长生,临终前对你念念不忘,要我把你找回来,看一眼。”
玉莲听了双目忍不住泛红,一幕幕在眼前划过,叹道:“我确实不是一位好妻子。对女儿没有尽到抚养的责任,对你,不闻不问,连顿饭没给你做过,对婆婆,也没有在她膝下伺候过。所以,青青为你生儿育女,孝敬婆婆,我没意见。”
汪峥握着她的玉手轻声道:“别这么说,你始终是我的妻子。”
玉莲没再说什么,“快走吧!”
汪峥将穷奇收起,御剑飞行,波的一声,消失在了茫茫雪海之中,汪峥一路飞行几乎不辨方向,玉莲担忧不已,“你没弄错方向吧?”
汪峥抬起手上的指南针道:“这是我最新研制的指南针,距离、方向,都能显示出来,永远不会担心『迷』路!”
汪峥脱下,戴在了玉莲的手腕上。
呼——
卷着风雪,汪峥带着玉莲越过了天际山,进入了昆仑山,眨眼之间到达了北海的地界,进入这里,汪峥直接搂着玉莲瞬移到了双峰村的家中。
四五年又过去了,汪峥一去不回,张氏在魏青青、安琪的维护下,坚守着生命,如今头发全白了,正坐在阳光下打盹,她觉得随时都能睡过去,只是一道执念强留着她,等儿子带着玉莲回来。
听得响声,睁开松弛的眼睑,模模糊糊看到一张脸,过了一会儿,才看清,“玉莲?”
“娘,媳『妇』儿回来晚了!”玉莲跪着握住了张氏的双手,眼泪不由地流下,婆婆张氏已经油尽灯枯了。
汪峥和玉莲跪在一起,轻声说道:“娘,我将玉莲找回来了!”
“好好,回来好,娘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说完,老泪纵横,干枯的手指抚『摸』着玉莲的脸,“你能回来看我一眼,我再无遗憾了。”
“娘——”
张氏却率先收了眼泪,抹了抹发红的眼,站起身,“玉莲,跟娘去做饭。”玉莲答应一声,扶着张氏在仆人带领下去了厨房。
魏青青、安琪还有三个孩子带着孙子孙女这才见过汪峥,汪峥点点头,略微询问了一番,当玉莲和张氏做好饭走出来,魏青青带着一家大小一起拜见玉莲。
“见过姐姐!”
“见过娘亲!”
“见过大母!”
“见过婆婆!”
“见过『奶』『奶』!”
……
除了安琪,几个跪着的子女非常震撼,眼前如此出尘的女子就是传说中的大母。
玉莲非常淡定,比当初汪峥淡定多了,她先是将躬着身的魏青青扶起,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青青妹妹,家里多亏有你,姐姐欠你良多,养儿育女,伺候娘亲,还要主持商会,这个家都是你一手撑起来的。”
玉莲向青青行了一礼。魏青青慌忙扶住,眼睛红红的,“姐姐不怪罪青青,青青就心安了。”
“怎么会?并非虚言,你所做的一切,我根本办不到。”
玉莲给了魏青青一颗定心丸,然后才让众人起来,一一问询,张氏笑眯眯地看着,一切都如此美好。
仆人摆好饭,一家人第一次吃了一顿团圆饭。
自从玉莲回来,张氏仿佛有了精神,拉着她的手在村子里闲逛,指着一家家的院子,讲述那里的人和故事。
汪峥在身后跟着,张氏生命已经到了尽头,是想最后看一眼这个村子,她所熟悉的人早已作古,就连隔了两代的人都老了,村里现在还能认识的人也没几个了,张氏走过,村人嘘寒问暖,很熟悉的,要交谈上几句。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无论碰到谁,都一脸笑意,见了新生的孩子还要抱抱,说些吉祥的话。
从村西到村东、从北又到南,一条街一条街走过,三日后,张氏躺在了摇椅上,重新见过众人,让他们都出去了,屋里只留下汪峥一人。
“山子,娘没有遗憾了,吃过没吃过的,看过没看过的风景,儿孙满堂,娘一辈子够了。”张氏躺在摇椅上,摇椅吱呀吱呀地轻轻摇着。汪峥坐在膝下静静地听着。
“山子,娘不是修士,太多寿命承担不起,心太累。”张氏伸出干枯的手指握住汪峥的手,“儿啊,娘现在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怕你孤单,一个人没什么意思,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太阳出来,天亮了,落山,天黑了,每天如此,年年如此,娘也该走了!”
张氏含笑闭上了眼睛,一团灵魂从身上升起,笑看着汪峥。
“娘——”
汪峥含泪站起身,凝望着。张氏点了点头,张开双臂抱住了他,汪峥闭上了双眼,再睁开眼,张氏的灵魂已经消散在了天地间。
躺椅还在吱呀吱呀地摇着,张氏仿佛睡着了一般安详,静静的,汪峥抚『摸』着,轻声叫着,仿佛下一秒她就会睁开眼和他说话一样。
穿越之初,汪峥只是将张氏当成了一种义务,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把她当做亲妈看待了。
哭了,笑了,汪峥一个人陪着张氏到天亮,出来告诉众人张氏仙去了,众人顿时眼眶泛红,小天忍不住哭出了声,悲伤欲绝,论感情之深,不是安琪,而是被张氏一手带大的小天,张氏送他上学,接他回家,亲手给他做饭,给他讲故事。张氏在小天心中的地位,犹如安琪在汪峥心中的分量。
汪峥亲手做了一副棺木,将张氏放了进去,盖棺。三日后,张氏被葬在了双峰山边上的地里,那里都是双峰村人的墓地,张氏和村人一样,一抔土掩埋了棺木,坟头立起一颗小树苗。
村人全部出席了葬礼,默默地跟着,一人一把土洒在了坟墓上。
张氏死了,村里人仿佛缺了魂一样,人人悲戚,他们可是知道,双峰村有如今的地位,全凭张氏在,排除功利的因素,双峰村的村人,人人因为张氏而受惠,他们对老太太由衷的敬爱着。
汪峥没再流过一滴泪,只是张氏死后,他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张氏生前的屋中,坐在那张摇椅上,吱呀吱呀地摇着,眼神渐渐失去了焦距。
而屋外上空,天地骤然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