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轰隆,伴着闪电,雨越下越大,天色也越来越昏暗。
就在众臣的心和这天色一般愈来愈沉时,终于有脚步声响起,定国公心下一松,可等人渐渐进入视线,脸上那抹轻松还没挂住就猛的掉了下去。
“皇上口谕,已令禁卫统领符刚严查朝丽余孽,朕身体微恙,不宜过风,众卿这便散了吧。”
定国公站了起来,眼神灼灼的瞧着前来宣口谕的常公公,“这位公公却是眼生的紧。”
常公公手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又松开,这动作被一直紧盯着他的安国公看在了眼里,“咱家最近才被皇上宣到跟前听用,定国公不常上朝,没见过咱家也不奇怪。”
“原来如此。”定国公微微点头,“不过本官于皇室子嗣之事心有疑虑,此事干系重大,耽误不得,还请常公公通传,皇上不宜过风,老臣前往拜见便是。”
“这……”
“恩?”定国公寿星眉一挑,一个恩字硬是拖出了抑扬顿挫的意味来。
常公公后退一步,略有些慌乱的弯腰行礼,“咱家这就去通传。”
脚步声渐远,定国公轻哼出声,“如此不稳当,比来福差远了。”
安国公朝着他拱手一礼,“定国公所言甚是。”
定国公不理会他,兜着手闭着眼睛静静的等待,其他人面面相觑,四皇子朝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道:“那我等是否该听从皇上口谕离开了?”
按理来说确实如此,皇上都传口谕了,他们自是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有人便朝着大家拱了拱手,“衙门还有要事要处理,下官这就先行一步了。”
有人起了头,陆陆续续便有人离开,可皇上依旧不曾露面,不过一个并不算得他们信任的生面孔公公传这么一句话,多数人心中疑惑未消,磨蹭着依旧不曾离开。
三皇子在老四和老小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背着手也走了。
四皇子则走近小六,“可要一道走?”
小六儿神情不变,“雨太大,我在这里稍等片刻再走。”
“春日里的雨一时半会的可停不了,哥哥那有多的雨具,给你用。”
“谢过四皇兄,我不着急。”
四皇子呵呵笑了一声,点点头,“知道你是担心父皇,也罢,你就在这里等吧,我去求见母妃看能不能进去,放心,若我探着父皇的消息定会告知你一声。”
“如此就多谢四皇兄了。”
兄友弟恭的话别后,背过身两人便各自落了笑脸,小六仔细回想着刚才四皇兄的一言一行,那边四皇子则皱起了眉,难道宫中真有朝丽余孽?还是有人编的?不行,得进宫一趟才行。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常公公才再度过来了,“宗正大人,咱家通传过了,皇上说此时不想理这些个事,宗祠之事由宗正大人全权做主了便是。”
“烦请常公公再跑一趟,事涉皇子,老臣无法做主,需请皇上示下。”
常公公看他一眼,躬身退下。
天黑了,宫人进来掌灯。
偏殿中的人又少了些,剩下的多是和安国公、定国公或者六皇子有牵系的人,在这一群人中,魏家魏容文就显得尤其打眼。
像是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魏京理了理衣袖朝门外走去,六皇子此时就站在离殿门很近的地方,经过他身边时他拱了拱手。
小六愣了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扶住他的手,“台阶被雨瞟湿了些许,魏大人小心。”
“老臣不敢当。”说着不敢当,魏容文动作上却没有丝毫不敢当的意思,由他扶着跨过门槛,之后便收回手去施了一礼,“六殿下仁义。”
小六肃手相请,两人就此别过,恰如两个派系的人该有的疏远,倒是小六扶的这一把让这些年纪都不小的臣子心下很是受用,虽然扶的不是自己,可至少说明六殿下对长者心有敬意不是。
不过现在众臣关心的还是宫中的情况,不一会就转开了注意力,小六眼角余光注视着就近的人,左手状似无意的往腰封那抹了一下。
无人说话,只闻雨声。
所有人心里都沉着,猜测着深宫中是何境况,想着自己该站到哪个位置,担忧着大庆的将来。
“如果世子在就好了。”
不知谁喃喃低语,却说出了大家的心声,是啊,如果世子在这宫门岂拦得住他,又岂会让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
脚步声再次响起,只听了听,定国公就闭上了眼睛,一个人的脚步声,怎会是皇上。
“定国公,皇上说今日谁都不见,此事押后再议。”常公公低着头,像是生怕再被抓住传话一样,议字还在嘴边,人已经在往后撤了。
定国公没理会他,沉默片刻后看向众人,“诸位都回吧。”
安国公急了,“可皇上这……”
“你待如何?赌上你安国公府数百人的性命来抗旨吗?”
满堂皆静。
六皇子轻咳一声,“定国公说的有道理,大家都回吧。”
皇子虽幼,身份却摆在那里,众臣拱了拱手,先后离开,小六走在最后。
长廊上,他定定的看着北面深宫半晌才离开,他并不关心父皇如何了,他只想知道祖母可安。
上了马车,小六从腰封中拿出一个折得四四方方的纸条,当时魏从文拱手时故意朝着他这边掀了掀掌心,露出掌心中的纸条,他伸手相扶时接了过来,虽不知他想做什么,也知以两方的立场他如此做太过冒险,可师傅曾经说过,当事情陷入死局时可适当的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当时就是觉得魏从文应该是想告诉他些什么。
纸条上只有一个地址,再没一个多余的字。
城西吗?
小六撩起帘子,“去世子府。”
花芷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能忍到这会才来已经算他听话了。
“还没吃饭吧,念秋,去准备。”
“是。”
明明此时还危机重重,可小六却觉得身心都放松下来,他将纸条递过去,并将魏从文在那个当口递纸条的事详细说了。
花芷点点头,“有点冒险,但是眼下局面于我们不利,冒险一把也无妨。”
看着纸条上边的地址,花芷把陈情叫了进来,“去查,别轻举妄动。”
“是。”
PS:到杭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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