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挑起刺客的尸体，又被曹兵纷乱的长枪刺成了马窝蜂，张任无声地栽倒于马下，张肃急切下马，命人将其抬上无蓬马车，夏候惇见刺客已死，遂摆手散开围住张任的兵阵。
“夏候大将军，你看...”张肃无奈地望着对方，这种情况，张任如何洗脱嫌疑，曹军能不能放行，都是个未知数。
“报！”正在夏候惇都无法回答的时候，探马飞报而来。
“丞相有令，即刻放行！”那名士兵喘着粗气，好不容易从纷乱的兵阵中穿行过来，既然丞相能临乱传来军令，说明他已经安然无恙，夏候惇这才放下心来，下令让挡住去路的长盾兵打开生命通道。
西川兵的队伍迤逦前行直至脱离曹军的控制，张肃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没想到出城的马车里还能混进刺客，这个刺曹的人不是别人，是张任的恩师，一个江湖中人，为何如此痛恨曹操，这里面过于复杂，他一时间参悟不透。
整个曹军大营像落下石块的湖面，短暂荡波之后平静如初，由于过度的惊吓和奔跑，额发凌乱的曹操坐在大帐内气喘吁吁，在他的对面，躺着一个，地上还跪着一个，显然两人是极其不情愿的处于各自的状态，只可惜，躺着的那人血已流干，跪着的膝盖骨破碎巳无知觉，和废人一般。
“为何杀我，谁的指使？”即便自己是胜利者，曹孟德依然心存不甘，满脑子里闪过往日冤家仇敌和有可能成为敌人的人，刘备影像此时最为清淅。
“小小赌局而已，不幸的是丞相恰巧成了噱头，更不幸的是，庄家和闲家都输了，有趣，哈哈哈哈！”王越在笑，因该不是在笑这场无趣的赌局，他在笑世事，在笑自己，还有身边这位已经不能说话的老朋友。
“噢，你们在赌什么？”曹操也觉得有趣，虽然被当成下注的由头，不过通吃全盘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十多年了，我的剑和他的枪一直分不出胜负，于是我和他约定，谁先杀了丞相你，便算技高一筹，以此决胜负！”王越呵呵笑起来，目光扫了一下身侧的吕布，胜负转瞬间，要不是这货来得这么快，他差点就赢了。
“可悲啊，可耻啊，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你们这些身怀绝技之人不思安良除暴，报效国家，竟以争高低为乐事，岂不愧对师门！”曹孟德拍案而起，对于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说的，拉出去斩了死不足惜。
“呵呵，我们比武斗艺，总比你们四方诸候到处屠戮要强吧，说到底，不就是为了区区权势么，什么匡扶汉室，报效国家，都是一群虚伪的骗子，不要以为你们能高尚到哪里去，有什么资格来论道我等的不是！”王越昂着头颅，他游走列国，这种权力的游戏见多了，早就看透了，都是娱乐人生，只是游戏不同，玩法和规则不同罢了。
“拉出去，斩了！”曹孟德头一次被人彻底接短，当着满厅文武的面，这是最为忌讳的事，当年弥衡就是这样被黄祖所杀。
等两人被拖走，曹操又有些悔意，这个人说的是真话，说真话罪不至死，于是朝执令官摆手说道：“好生安葬，刻碑留名，以便后人祭奠！”
事毕，曹操抬眼处，吕布撞入眼帘，和十余年前的目光交汇一样，一个充满不屑，另一个则是刻古铭心的仇恨，只是这种仇恨似乎被更为强大的力量所镇压，瞬间无形可循。
“饕餮，干得不错，救了本相一命，你要何封赏？”曹操在张嘴之前，已经约束了自己的嘴，打死都不能承认他便是十年前的旧相识吕布。
众将见曹操这么一问，都把头纷纷侧过来，帐中这位猛将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不得不让人想起当年虎牢关前的温候吕布，也有不少人想冲上去揭开对方神秘的面纱，面具后面到底是张什么模样的脸孔。
被称作饕餮的那个人似乎有些犹豫，原本威武不屈的脸崩塌下来露出最为柔弱的一面，他回头望着座上的军师郭嘉，显然，在他眼里，曹操并不算真正的主子，至少他说的话不算数。
“丞相问话，该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郭嘉见都看着自己，浑身不自在，没趣地瞟了对方一眼。
“自由！”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呆滞的神情有一道光闪过，里面包含了丰富的内容，大部分是痛苦的经历。
“自由？”曹操一震，这倒是个新词汇，何为自由？难道带着千军万马，到处杀人放火，还不够自由。
他把脸转向郭嘉，从没有问过为何吕布会回心转意，对自己的阵营忠心耿耿，甚至今日数次出手击破两位刺客救了自己的命，难道是奉孝禁锢了对方的自由？
一个人往往只为他最渴望得到的东西而奋斗不休，这一点无须质疑，如果真的赏赐了对方自由，那就意味着他会失去忠诚，也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所以，曹孟德显然不能答应对方的请求。
“对，自由！”吕布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但又触不可及，因为它掌握在别人手里。
“当今乱世，都在为活命而战，哪来的什么自由，有没有别的本相能给的，用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曹孟德呵呵笑起来，在此之前他和郭嘉碰撞过眼神，一种无法言语的默气犹然而生。
饕餮摇摇头，他要求的不多，如果不能给，就当从没提及过。
“好，那就给你三天自由，想干嘛就干嘛，想去哪就去哪，想见什么人就见什么人！”曹操是个诗人，浪漫主义诗人，诗人往往会让人惊讶，此时最为惊讶的要属军师郭奉孝。
“不过，要等攻破襄阳城之后！”曹操转而补充道，但这并不能阻止饕餮内心的狂喜，为了等这三天，他在黑暗中苦度十数载，今天终于盼来了。
还好是有条件的，郭嘉这才松了一口气，别说三天，就是永远的自由他都能给，如果对方能在攻破襄阳城，药效消失之后还能活命的话，一切都是交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于是乎，离曹军大营不远的荆山脚下多出两个小坟头，它们并排而立，上面的确树起了石碑，碑上字迹非常秀丽，完全与草草掩埋的坟包不符，但这个时代，没有暴尸荒野成为野狗们的食物已经算很不错了，至于会不会让哪个村的壮丁背回去给家里女人当搓衣板就无从得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