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同这个说法,既要有向上的道德敬畏,又要有向下的理性细分。只有道德敬畏没有理性细分,就容易造成宗教极端与狂热,从而滋生过激和恐怖。只有理性细分没有道德敬畏,就会造成凝聚力的涣散,最后因为纷争不休而解体和终结。这个说法是非常可信的。的确,试想那些宗教狂热极端的国家一但牵住理性的手,展开向下的理性细分与研究,推进,发展,无疑对他们的降低那种宗教信仰的极端与狂热是大有裨益的。上帝不仅是一个全善的道德上帝,也是一个全知的理性上帝。上帝对人的要求也必然同时是道德之善与理性之知的两个方面,而不是其中单一的某个方面。你只做到了其中的某个单一的方面都不算是做到了上帝对你的要求。你必须要同时追求道德之善和理性之知,才算是符合上帝对你的希翼和期待。然而这个人世间现实的情形却是道德之善与理性之知的相分离,相割裂,人们要不是偏重道德之善就是偏重理性之知,很少有将二者牵手兼顾平衡的。即便偶尔有将二者兼顾平衡的,也缺少一种将二者兼顾起来的终极理由和依据。即偶尔有人在他的心中思想中既包含了道德之善的关怀,又包含了理性之知的求索,求真,但却没有为这二者找到一个统一起来的终极理由和依据。”飞龙说道。
“我在你看来这个终极理由和依据究竟是什么呢?”丹宏说道。
“在我看来这个终极理由和依据就是上帝信仰。现世现实更多的情形是,人们往往分为两个阵营,各执道德与理性一端,互相蔑视敌视对方。而不少人在谈论上帝信仰时,仅仅只把它当作道德完美的化身,只看到袘全善的一面,而忽视了上帝也是一个理性完美的上帝,也是一个全知全能的上帝。因此道德与理性都应包含在上帝信仰之中。人把理性从上帝信仰中挪出来与信仰形成了平行对等的两极来分庭抗礼,其实不过是人的理性意志想要挑战上帝,既挑战上帝的道德,又挑战上帝的意志。人的道德能力与理性能力都不过是上帝的设计和赋予,人却想要挑战袘,在这挑战的基础上再更进一步,其实就是想替代和僭越袘。”飞龙说道。
“上帝创造生命如果是为了给生命带来欢乐与幸福美好的,为什么袘又要设计和赋予这个世界如此多的苦难与悲惨,死亡与痛苦,魔鬼与恐怖?”丹宏说道。
“这个世界的苦难与悲惨,死亡与痛苦,魔鬼与恐怖,都是对人的一种唯灵拯救的信心的考验。因此说这个世界是苦难的,悲惨的,这国要攻打那国,这民要攻打那民,实际上都是对人的唯灵拯救信心的考验检验。一个人对于唯灵拯救的信心有多深,他对死亡与魔鬼的无惧的程度就有多深。一个人非常惧怕死亡与魔鬼,就是因为他对唯灵拯救的信心不够。我认为信心来自于,一要真信,二要按照信的内容去践行。”飞龙说道。
“我个人觉得自己的人生最大的问题就是对在存在之谜的真相的困惑,每每醒来想到这些的时候,就不寒而栗。这个问题对于我来说是无解的,是不确定的。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更愿意把信仰看作是一种在不确定性中寻找确定性的期待。然而这种理解却使我在信仰期待的同时又总是充斥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怀疑因子。如果这个种情形是人人都普遍都有的,那么其实信仰对于每个人来说都不过是在小信罢了。”丹宏说道。
“是啊,正是这种小信使我们面对死亡和魔鬼时仍然充满恐惧害怕和痛苦。如果我们的内心对唯灵拯救真的确信无疑,那么死亡和魔鬼对我们来说还能算作是什么呢?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嘛。然而真实的情形却不是如此。这就说明我们对唯灵拯救的信心真的还差得太远。当人有足够的唯灵拯救的信心时,苦难死亡不幸痛苦悲惨以及魔鬼的恐吓和恐怖,都不会再对他形成化不开的终局,战胜不了的恐惧。正如耶稣所说,我已经战胜了死亡。人若是有这样的信心,死亡与魔鬼在人的面前便不再是那么一幅凄惨悲惨的图景,而不过是一种对唯灵拯救信心的考验检验。”飞龙说道。
“法利赛人不信耶稣是弥赛亚,就是他们是以现实的肉身拯救为标准,可是耶稣却告诉他们说我来不是拯救人的肉身的,而是拯救人的灵魂的。”丹宏说道。
“现世现实的肉身即便得到拯救也过不了最终必有一死那关,这必然到来的最终的必有一死会立刻使现世现实的肉身拯救变得毫无意义。因此真正的拯救必定是灵魂的拯救,而真正的信心也必定是对于灵魂拯救的信心,而不是对现实肉身拯救的信心。有了这具有恒定意义的灵魂拯救,那么便可以使人从现实人间的短暂的苦难,不幸,悲惨,痛苦,死亡与魔鬼的恐吓,恶邪,恐怖所形成的绝望中看到希望。在这个意义上,苦难,悲惨,魔鬼与死亡的考验检验事实所带来的不是一种绝望,而是一种希望。”飞龙说道。
“那么上帝所更新的新天新地新世界是否就这样的希望之中?更新后的新天新地新世界究竟是在唯灵世界中,还是在现世现实这个灵肉一体的美妙世界中?这个现世现实的灵肉世界究竟还有无一种继续建设和创造美好图景的权利?”丹宏问道。
“当然在这样的世界之中。当然是在这样一种灵魂得救的世界里。至于还有没有同这个现世现实世界一样的灵肉一体的情形,而这样的灵肉一体的情形究竟还有没有一种靠自身的意志与努力去继续建设和创造美好图景的权利,我就不知道了。这些情形也许要等到最终的末日审判到来之后才可知道。”飞龙说道。
“国人之中,或道德有余,理性不足,或理性有余,道德不足。兼顾了道德和理性的人,似乎又对信仰讳莫如深,不愿涉入。”丹宏说道。
“是啊。正如偏文学者易偏道德立场,偏数学者易偏理性立场,偏道德者易滋生愤怒与热血,所以文学多愤青多激进。而偏理性者易催生矜冷与理智,所以数学者多冷定。冷定者对道德狂热那套持有谨慎甚至不屑一顾,到一定程度就形成心智冷硬和缺乏关怀。这种冷漠与道德关怀的缺乏往往会激起受到这种对待的看重强调道德的人的愤怒。从而产生两相冲突和对抗。事实上此二者在各执自己一端时,都对人构成了程度不同的伤害。也就是此二者任何一面的缺失都会形成社会的病态与人的病态。所以它们必须要牵起手来,结合起来。是故怎样使二者牵手平衡起来就是很有必要也很重要的,既有道德的关怀与渴求,又有理性分析与把握。然而要使二者牵手平衡起来,就必须要有一种能将二者联系和统一起来的力量,否则二者就只会各自为阵,各执一端。理性与道德兼有的整全的上帝信仰就是这个统一的力量。没有这个整全的信仰就没有一种同时统辖这两者的终极理由。”飞龙说道。
“爹,你认为上帝信仰所强调的核心价值是什么?”丹宏问道。
“我认为上帝信仰是强调创生与益生的信仰,如果不是这样,上帝于无中创造生命又有何价值与意义?那还不如不创造。确定了创生和益生这个上帝信仰的核心价值,我们就要进一步理解真正的生命是什么?是我们现世的生命吗?不,我认为是灵魂的生命。”飞龙说道。
“对你这个看法我持保留意见。我现在想问的是上帝信仰对我们这里作为一个集体的民族和作为一个个体的心灵究竟有什么帮助?”丹宏问道。
“对于作为集体的民族而言,上帝信仰帮助我们重新寻回那些被掩埋在历史深处的丢失已久的传统文化思与精神中真正有价值有闪光点的东西,这也是帮助我们重新寻回对自己传统文化的信心,寻回对自己传统文化中那些有价值有闪光点的东西的认同感,从而使我们在这个意义上真正形成一种发自自己内心的价值认同感,以及因之而生成的凝聚力和团结力。”飞龙说道。
“那么对作为一个个体的心灵的帮助呢?”丹宏说道。
“对作为个体的心灵而言,上帝信仰帮助一个人在绝望的现实痛苦中得到一种心灵的支撑和希望。因为谨守道德原则的人在这个现世现实人间总是要最终面临绝望的处境的。所谓好人命不长坏人却活千年就是如此。那个意思是,坚守道德原则的人活不长,而不遵守和肆意破坏道德原则的人却可以活千年。为什么?因为前者的自我束缚和原则坚守多,处处都要拿绝对的道德原则和律令来自我对照,衡量,因而处处充满了感到不完美和道德自罪的痛苦,行走得无比艰难,有时甚至可谓是举步维艰,寸步难行。再加上原则坚守所致的贫寒,困窘,潦倒,挣扎,艰辛,当然就会命不长。而后者的自我束缚少,也没什么原则可坚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怎样得利就怎样投机,心中又没有对绝对道德与生命的敬畏,没有自责,愧疚,自罪,痛苦,煎熬,挣扎,忏悔,救赎,纠错,没有悔罪的眼泪与赎罪的行动,也没有顾忌,焦虑,压抑,忧郁,烦闷等心绪的缠绕,好不痛快,好不纵情,好不尽兴,当然就会活千年了。”飞龙说道。
“而且这个现世现实人间,尤其象是在我们这里有着上千年专制极权独裁传统的地方,这种情形和现象更是突出。”丹宏说道。
“是的,这里靠的是权势,是实力,是刀枪,是拳头,谁在这方面的体量大谁就是赢家,谁就吃得过谁,压得过谁。所谓权家通赢权家通吃在这里是通行无阻的不二法则。在这个生存处境下,一个坚守道德原则和道德自我束缚的人,一个弱势者,无疑是艰难的,痛苦的,绝望的。他们无力与法老对抗,与恺撒博弈,与暴君较量,与独裁者角逐,注定了现世现实必然失败,凄凉,悲惨的命运。在屈辱含泪,忍辱负重的欢笑与眼泪中走过大半生,蓦然回首才洞见自己灵魂的遗世独立的孤单与凭虚御风的无助,才洞悉自己现世现实人生命运临到最终的必然痛苦和绝望,这是多么沉重与彻底的一个心灵创伤和打击啊。”飞龙说道。
“是啊。”丹宏说道。
“如果没有一个上帝信仰作为最后的心灵理解,慰藉和支撑,一个人还剩下什么呢?还有什么呢?什么也没有了啊,一片虚无啊,这才是最终最彻底的绝望与无助啊。相反一个人如果有了上帝信仰,他就会明白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上帝对人的考验检验。法老,恺撒,暴君,专制,极权,独裁,压制,奴役,迫害,凌辱,羞辱,践踏,蹂躏,摧残,魔鬼,死亡,痛苦,无助与绝望等等,所有这些,都是一场上帝对人灵信心的终极考验检验。什么信心呢?就是对上帝存在与主宰一切的信心,对上帝能拯救人的灵魂,使人死而复活,灵魂不死的信心。有了这个唯灵拯救的信心,你就在现世现实的无情绝望与无助中就看到了这绝望背后的希望……”飞龙说道。
“是啊,人所渴望寻求与诉求的不外乎就是还自己一个最终的自由,公平,公正,真相,理解,美好,慰藉和希望么?”丹宏说道。
“可在这现世现实人间的人群中,又有谁能给你带来整全的这一系列的东西呢?没有啊。如果你不相信上帝,不依靠上帝,你屈辱的泪水就无法得到洗去,你一生受尽欺辱,压榨,压制与奴役的不甘就得不到一个说明,你忍辱与悲伤的苦痛和冤屈就无法得到一个终极的理解和慰藉,所有这一切就令你最终必然无法摆脱彻底绝望与无助的实质和本质。”飞龙说道。
“嗯。”丹宏点点头。
“最终必将到来的必有一死将使一切现世肉身拯救与情欲享受变得毫无意义,将宣告它们成为一场终究逃不过短暂与速朽的笑话和虚无。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唯灵拯救的价值才彰显出其永恒性,神圣性,庄严性。”飞龙说道。
“是的,我认同爹说的一个人对魔鬼与死亡感到恐惧的真正原因正是因为对上帝唯灵拯救的信心不足。而且你对这一点的信心有多大,你对魔鬼与死亡的无惧就有多大。以前我总是产生这样的疑问,如果说万有皆是上帝创造,那么魔鬼也不会例外。如果魔鬼也为上帝所造,那袘的正义性体现在何处?现在我明白了,上帝对我们的期待和目的必须要依靠一种正反冲突的体系才能使它呈现出来。上帝对我们的期待和目的就是真善美。但这真善美必须要依靠假恶丑的冲突对抗与反衬对照才能彰显出来。”丹宏说道。
“是啊。假如没有恶就不会彰显善,没有假就不会彰显真,没有丑就不会彰显美,没有死就不会彰显生。善恶,真假,美丑,生死之间,必得要相互反正对照,反衬才能彰显对方和彼此的存在。假如只有其中一方,则另一方自动消失。也就是只有善,则善的概念消失,恶的概念也消失。反过来只有恶,则恶的概念消失,善的概念也消失。真假,美丑,生死等等也是如此。因此必须要依靠一种正反冲突的体系才能使善与道德的概念成为可能。《道德经》中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强调的就是一种阴阳互冲的体系,这也正是太极图强调黑白正反冲突二极对转的体系。这样的体系告诉我们,没有黑的的对照,反衬,则白的概念就无法成为可能,而黑自身的概念也会消失。”飞龙说道。
“是的。”丹宏说道。
“因此上帝启示我们的是要去选择而不是去建立或取消。我们想取消冲突,取消假恶丑那一面,只建立一个纯粹真善美的世界,只建立一个纯粹道德理想的乌托邦,只建立一个纯粹人本理性自由的通天塔,这是人根本没有能力去做到的。正反冲突的体系既然是上帝所设计和赋予,人就没有能力去撼动和改变它。因此现世的善恶相渗,真假相伴,美丑相随,苦乐相倚,魔鬼与天使交加,这些激烈冲突情形对于人而言就是一个选择的问题而不是一个建立与取消的问题。选择什么呢?就是在善恶冲突中选择善,在真假冲突中选择真,在美丑冲突中选择美,在生死冲突中选择生,而且愈是在受苦受难中愈是要相信爱选择爱,愈是在邪恶当道的处境中愈是要选择善,愈是在虚假伪善和谎言泛滥的浊流横溢之境中含是要选择真,愈是在丑陋拙劣污秽之境中愈是要选择美,愈是魔鬼猖獗狂嚣之境中愈是要选择天使,愈是在黑暗无边的世道愈是要相信和选择光明,愈是在死神永生的言论甚嚣尘上的境况境遇中愈是要相信创造与生命的活力,愈是要相信死而复活,灵魂得救,灵魂不死。因为这是上帝对人的期待和目的,这是上帝对人灵进行拣选的条件和要求。”飞龙说道。
“是的,正如爹所说,依据上帝赋予人类的正反冲突体系中的选择秩序,我们需要的不是消灭假恶丑,不是只允许真善美的存在,只建设真善美的世界,而是在真与假之间选择真,善与恶之间选择善,美与丑之间选择美,光明与黑暗之间选择光明,创生与毁灭之间选择创生,天使与魔鬼之间选择天使,生命与死亡之间选择生命。我们没有能力消灭假恶丑毁灭黑暗魔鬼死亡,因为这是上帝设计和赋予我们的特性特质,正如真善美也是袘赋予我们的特性特质。我们只能在上帝设计和赋予我们的这一正一反的两种特质之间作选择。在这两种特质属性之间作真,善,美,天使,创生,光明,生命的选择,这就是上帝对我们的希冀与期待,就是主与我们同在。”丹宏说道。
“对。还有就是依据上帝赋予我们的道德与理性的这两种特质属性,我们既需要向上作道德敬畏与自我律束,也需要作向下的理性细分与拓展。也就是既需要作向上的理论锤炼,也需要作向下的行动实践。最终还要让它们二者牵手,融合,平衡,并将它们统一在一起,形成我们整全的信仰,这就是上帝对我们的综合要求,就是主与我同在。”飞龙说道。
“这你之前就讲到了……”丹宏说道。
“依据上帝启示给我们的各从其类和安息日原则,我们的努力工作,勤奋劳动需要有分类地进行,不能单一化,需要劳逸结合,需要在劳和逸之间找到符合自身健康与实情一个平衡。去遵循和把握住一种符合自身健康的劳逸平衡,这也是上帝对我们的希翼和期待,遵循这一原则,并想到这是上帝对我的要求,就是主与我同在。”飞龙说道。
“嗯。”丹宏说道。
“同样,依据上帝赋予我们的正反选择秩序,我们需要的不是那种必须听从自己的声音,不是那种必须要消灭一切不同于我意见的声音,不是要消灭那种与总是与我作对,总是处处看我不顺眼,总是要处处给我难堪,给我狼狈,给我刺痛,给我伤害,给我噩梦,甚至给我诅咒的与我誓不两立,对峙相反的人的存在,而是要理解这种正反冲突的现象和特质正是上帝对于每一个人包括我的设计和赋予,因此我们需要的不是去灭除这种现象和特质的存在,而是要遵循它,尊重它,并从这种现象和特质中去作出自己关于真,善,美,光明,创生,天使和生命的选择。这是上帝对我们的希冀与期待。牢记这一原则,并时时想到它,就是主与我同在。”飞龙说道。
“是的,爹。”丹宏说道。
却说次日丹宏三人便试着去找工作,然而诺大碧京城,处处皆精致珑玲,华贵雅洁之所在,想找个类似码头搬运的体力活计也难见。打听之下,便循着江流河道之处走看,却见着一排沿江而列,沿河而建的官宦贵胄的私家府邸云集之地,说是府邸,其实恰如园林,修建得一个个华美异常,巧夺天工。三人惊叹不已,不由被吸引,便沿街而行,但见阔大而不失秀雅的园林府邸两旁古树成荫,绿意浓酽,碧醉流沁,映得那各色墙体分外美雅,舒心惬意。望眼小巷曲径之处,亦是华姿勃发,端端雅润如玉,傲世无双。府邸大门皆有家丁守卫,漫说去找工作,便是稍一靠近,便被示意回避。而这府邸园林之街竟也长得仿似没有尽头,害得兴意烂珊的三人意欲转身回走之时,却已进路远远,退还不得,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待过许久时分,方才走完这街坊。
挨着这街坊不远,便是书香文墨,古玩雅藏的商市铺面的汇聚之所。丹宏三人抬眼看那各家门匾,但见分别上书思云斋,慕云楼,醉云亭,碧云轩,烟云阁,熙云台,珠云坊,画云廊,雅云庭等等。
“嘿,这些商铺名称几乎都在中间带了一个云字,却是与我的姓氏相同。”丹宏心里想道。
哲永,郑量也发现了这个特点,便都向他说起,他表示也有些不解。而且这些匾名字体好些竟然感觉有不少熟悉和亲切,仿佛酷似小时候母亲教自己写字时的字体。好奇问起一老者时,却说道:“这条文房古玩市集乃是奉王后之意建造,建成之日,众商家纷纷拜请王后为他们贵起店名,雅赐墨宝。王后盛意难却,便提笔赐名,奋笔疾书,一气写下思云斋,慕云楼,醉云亭,碧云轩,烟云阁,熙云台,珠云坊,画云廊,雅云庭等等。”
“敢问王后为何对这云字尤为情有独钟?”丹宏问老者道。
“这我却不知道,也许属于个人僻好吧。总之听说这王后乃是国色天姿,贵仪天下却又至真至直,至性至情之人,国君对她那是万般宠爱,千依百顺。许多不关重大国计之事,乃就由着她的性情率性而为去了。不过她的种种率性举动,由性做法倒多是有益于最普遍的广大市井平民大众的,并令他们甚为欢欣悦意,俱皆对她敬重佩慕不已,只是因为囿于身份地位所限而只闻其名不见其面。这也是老夫心中的一桩憾事。”老者说道。
丹宏拱手鞠躬谢过。心中却也对这陌生而神秘的王后涌起不少好感来,想不到天地之大竟然也有如此这般仿似我母亲姐妹般印象的巾帼女人,若是有缘,定愿一睹其华贵尊容。
三人便试着在这书画古玩市铺找个活计做。丹宏倒是有掌柜要,但哲永和郑量因其形象欠佳,并无人愿收留。这样丹宏也只好放弃了。
憋了一肚子火气的哲永,郑量二人又随丹宏一起经好心人介绍来到一处官府征招挖护城河渠的劳工的地方应征。但见这里早已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熙熙攘攘,好不热闹,看来这事务还挺俏的,应征者甚众,俱皆多为来碧京城务工的外地人。三人各各排队应征。轮到哲永时,负责征募的那中年女人看他一脸恭敬堆笑的寒酸丑陋模样,心中就莫名地大为不悦,便喝令他站一边去,斥他不符合条件,不予接待。哲永怔怔的惶惑不堪,又不知如何是好,便傻傻地如同热锅上蚂蚁手足无措。
许久他又尝试去另一个征募台问询,这回是个高挑的年轻女人,生得还有几分姿色,淡淡地还带有些许矜傲,哲永看时,兀自心里先低矮了几分,诧诧地有些紧张,小心翼翼而又毕恭毕敬,满脸堆笑地向她问询起劳工征募条件一事。那高挑女人只看了他一眼便不想再看,只把头偏作一旁,冷淡地说道:“我这里不负责问询,只负责征募的后期事务。”哲永再问哪边可以问询时,她只冷淡地说道:“不知道,不清楚。”便不再多说与理睬,一脸冷漠傲慢得令哲永感到更加自惭形秽,便又怔怔地离开。
想到女人们的冷淡冷漠,势利傲慢,这回他特意找了由一个青年男子负责征募的桌台前问询。照例也是毕恭毕敬又诧诧怔怔。谁料那男子比那两个女人待他更不友好,面对哲永礼貌有加的问询,一言不语不说,还用一种满含凶毒杀念的魔恶目光看着他,哲永顿然感到一种恐惧和畏怕的忐忑与寒意,怎还敢继续多问?于是放弃了应征的念头。
那也郑量也遭遇了同哲永差不多的情形,当面不好发火,下来之后却是骂骂咧咧的。丹宏虽然被征募上,但因为二人的缘故,也只得放弃。
哲永让丹宏别管他二人了,还说自己和郑量成了他的拖累,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丹兴拍着他的肩膀劝慰他道:“哲永哥,快别这么说,你与量哥不也时常在照顾着我的么?再说,这哪是什么拖累呀?应征得上与否又不取决于你们,自己尽到努力不就行了,还有什么遗憾呢?我们三人说好了要在一起的,怎么可能随便就分离呢?这里不成咱们又到别处找去,我就不信天下之大竟然找不到我们的容身之所……”
三人于是暂回客栈,准备明日再找。然而哲永与郑量二人心里却是始终放不下来,想到自己所受的冷屑和歧视,心中就郁怒满满。食过午饭,丹宏上床小憩,哲永虽也上了床,心里却还在激烈斗争,睡不着。郑量没有午睡,说是要出去买点东西,便出了门。
哲永一想到那高挑女人的势利眼睛和对待自己的冷傲态度,心里便恼恨不已。又想到那中年妇人竟然喝令自己站到一边去并当众无端斥贬和羞辱自己一番,心中就更不是滋味。再想到那年青男子跟自己无冤无仇的只不过是请问咨询他一个事情他竟然就用那种仿佛要杀掉自己的凶毒眼光看着自己,心里就更是愤恨不已,久难平息。世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怎么配活在这个世上?他就盘算着怎么样去跟踪那个青年男子,待到了偏僻处就用石块砸向他的脑袋,把他砸晕过去,然后再取了他的狗命。而那个恶妇他也要用同样的方法去结束她那恶浊满满的贱命。至于那个傲慢冷漠的高挑女子,真想把她的脑袋拧到身后去啊。他想着想着一边紧紧的拽紧了拳头。然而,最终他并没有那样去做。只是在心里愤恨了一番,过了一下报复的瘾也就最终作罢。
再说出去了的郑量并没有象哲永那样单是在心里毒毒地怨恨和思想,他径直出了门,找了条口袋,拾了些石块装在里面,然后象扛米那样扛在肩上,悄悄投之前征募的地方而去。
待征募会散了场,那青年男子,中年妇人并高挑女子恰好结伴同行,郑量就悄悄尾随在后。但见三人有些鬼鬼祟祟的走到了一僻静溪谷,脱了衣裳就入得溪中沐浴嬉戏,打情骂俏,搂抱亲昵起来。之后又到一滩涂边行那偷腥苟且之事。郑量看得目瞪口呆,心中灼热火烧。旋即又怒上心来,便想摸出石块裂击他们,转眼却看见那边枝头挂着的他们的衣裳,便一念上来,脸上一个坏笑,就悄悄去取了他们的衣服离去。然而走了不远,又想光是取走衣服又怎解恨呢?既然石块都拾来了,不砸打他们一番岂不浪费了我半天精力?便又回转身走来。但见其时三人正在激情忘我的兴奋劲头上,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愤恨,取出石块就向他们砸去,那三人顿然惊叫连连,但见到郑量正站在高岸的树边向他们投石,那青年男子怒不可遏,象一头发怒的雄狮一般向岸上冲来。郑量料想敌他不过,连忙转身飞快逃跑。
回到客栈,郑量便叫丹宏与哲永三人快快离开,一边将自己偷衣投石的事情与他们讲了。丹宏非常生气,忍不往怨怪他道:“如何能做得这事?那衣裳还人家了吗?”郑量只说因跑得惊惶慌张,捏在手里的衣裳不知何时掉落了,多半掉在了半途上了。哲永嘴上怨郑量,心里却高兴异常。丹宏知道事态严重,说道:“他们可是官府的人,一旦被捉到,我们三人可能脑袋都难保,还是赶快逃走为好。”
三人匆匆拾了行李,一路狂奔,投碧京城郊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