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一个先要做到真实,然后才有做到善良的可能……?”林震雄说道。
“对的。”佩洁说道。
“那一个人表面上没有做到真实,但下来之后却在暗地里悄悄地做好事做善事呢……?这又作何讲解?”林震雄说道。
“他暗地里悄悄做好事做善事的行为已经说明了他内心里的真实态度是与他的表面上的所作所为是相违背和相矛盾的……也就是他表面上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一种迫于无奈的伪装……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暗地里表现出的行为才是他内心的真实。也就是说他实际上不仅做到了真实而且还最终在这个基础上进一步选择了善良。”佩洁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做到真实虽然是成为善良的基础,但并不表示到达这一步就已经必然会递进到善良,达到和实现善良……?”林震雄说道。
“正是。真实只是进一步递进到善良基础和前提,但并不代表一个人做到了这一步必然就最终会选择善良,递进到善良,达到,实现和完成善良……”佩洁说道。
“你的意思似乎是想警醒和暗示我,你虽然已经做到了真实,可并不意味着你最终一定就会选择善良,一定就会递进到善良,一定就会达到,实现和完成善良……?”林震雄敏感地说道。
“我这样说了吗……?是你自己在作这样的理解吧?看来你还真是个敏感多疑的人呢……不过你能这样理解也很好,刚好补充了我还没有想到的但却也是想向你说的话……那正是我心里对你的盼望和期待……”佩洁说道。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林震雄捏紧了拳头有些愤愤地说道。
“你别生气嘛……可是在善与恶,天使与魔鬼之间,实力也是至关重要的。实力与善良的结合才是一件更靠近完美的事……实力能最终将善良的心愿转变完成为事实。因此倘若没有实力提供后盾与保障,光是怀有善良的心愿未免显得有些脆弱,站不住脚,立不住根……我们常常在呼唤人与人之间应该要平等,可是当你的实力远远不如对手的时候,你是很难去向他要求平等的。那在他看来反而是不公平不公正的,我比你厉害那么多,我能做到和完成的事情你却完全不能做到和完成,为什么我在你面前还不能有一点的优势和更好的待遇……?不过你可别又怀疑我是在说你,针对你喔,因为你的实力无疑是比较强大的……”佩洁说道。
“然而我总感觉你对我是否最终会选择善良始终还是有一点点心存疑虑,心怀担忧……”林震雄说道。
“要说没有一点点疑虑和担忧,那是假的……要说我对你完全是疑虑和担忧,我又怎么可能现在愿意和你站在一起……?”佩洁说道。
“我喜欢听你那后半句话……”林震雄有些狡黠地笑了。
“别说对你有一点点的心怀有疑虑和担忧,便是对我自己信仰上帝的信心和坚定,我也是心怀有一些疑虑和担忧的……”佩洁说道。
“你这人,先给我五百鞭子,然后又给自己五百鞭子……是想回找点平衡来安慰和安抚我吗……?”林震雄说道。
“你还需要他人的安慰和安抚吗……?”佩洁说道。
“怎么不需要?尤其是你的……”林震雄说道。
佩洁有些神秘莫测地笑了……说道:“其实我想说的是实力与善良是我们要完成心中所愿的一对密不可分的因素,它们必须要结合在一起,缺了谁都会成为我们前进的障碍,都会使我们成为跛脚的人……”佩洁说道。
“对啊,用我的实力与你的善良结合在一起,也就是我们俩结合在一起,还怕事会不成……?”林震雄说道。
“你还真是有些不正经吔……说正事,我刚才说了光有善良愿望却又没有实力的情形,现在我来说一下光有实力却缺乏和最终没有选择善良的害处……”佩洁说道。
林震雄本想说夫人请说我愿洗耳恭听的,但猛然又发觉不妥,遂立即改口道:“公主请说,我愿洗耳恭听……”
“哎,现在这个社会,这些人,似乎越来越变得崇尚实力,能力而轻视和不屑善良,道德这些东西了……这无疑是畸形,片面,狭隘,偏激,病态,残破和不整全的……”佩洁说道。
“为什呢……?”林震雄做了一个小孩子的表情说道。
“因为人们正变得越来越急功近利,这个时代也是如此,人们都变得非常实际,现实,有钱便是爹,有奶便是娘,能解决我实际问题与困难的,能满足我即时的实际欲望,需求与心愿的所谓大神,能人以及实力,智慧,聪明和技能超强者便是可使我立时俯伏在地进行跪拜和膜拜的偶像,哪怕他们全无道德和善良,哪怕他们是人屠人魔也让我崇拜得五体投地,恨不能望其项背紧紧跟随……犯罪,恶魔这一类词汇甚至成了我们形容一个人技术高超,能力非凡,实力超强大的最佳修辞。因此人们在技能变得越来越神通的同时,人心也变得越来越硬……然而人心人灵的良善,道德和爱才是人走向生命之树的前提,故而倘若人不能到达生命之树,纵然智慧能通达天海,也还是跛脚之灵,也还是缺陷深深,遗憾满满……所以人智在变得强大得仿佛无所不能的时候,也不应该有崇魔崇罪崇恶心理而使自己的灵变得越来越冷,使自己的心变得越来越硬……这是我的看法……”佩洁说道。
“我赞同,认同……毕竟相对于智慧树的魅力,我认为生命树的魅力对于人更大……智慧在面对死亡的来临时同样弱不经风,瞬间就有化为虚无的危险……因此死亡才是对于人的一个真正的最大的考验……”林震雄说道。
“是的,必得经历过死荫的幽谷,才能明白生存的价值意义,死亡否定了一切的语言,否定了一切的得意,否定了一切的自我荣耀,虚荣和虚名,否定了一切盘算,否定了一切纠结和煎熬,否定了我现在正站在这里的说话,思考……”佩洁说道。
“问题是当人在去经历死荫的幽谷的同时也就失去了再返人间来明白生存的价值与意义的机会和可能了……那是另外一个世界,已经与此刻在世的人生价值与意义不相干了……因此所谓必得经历过死荫的幽谷才能明白生存的价值与意义,我认为于此在的现实生存并无切实的指导和借鉴作用……倒是一种濒死的体验与感觉或许还可以给人提供一点明白生存的价值与意义的机会……然而也不尽然……”林震雄说道。
“你说的或许符合真相,然而我想表达的是,在死亡面前,一切现世的东西都将变得不再有意义……因此只要抓住这点,面对这点,其实很多所谓的人生的价值与意义也就自然浮现出来了……我们只需要面对这点,面对上帝,不断地反省,纠错,其它的都可以不要,都可以抛却……”佩洁说道。
“然而这只是你个人的理解与选择,并不见得大家都会来这样配合与选择,不少人其实还很忌讳谈论和涉及到死亡这些话题……他们要的只是现世生存的各种本能欲望与欲求的满足……那怕那有些冷酷,魔恶……要说配合,兴许他们更愿意配合的是这些东西……”林震雄说道。
“是的,他们更愿意俯伏在恶魔的脚下,对它顶礼膜拜,甘于被奴,乐于被役,喜于被囚,悦于被禁……不知不觉的配合,乃是我们的软弱……我们借此似乎想逃避存在的恐怖真相……似乎一旦自己被关进这集体的笼子以后就从此永远与存在真相的恐怖绝缘了……然而这实在只是一种太过一厢情愿的愿望与期待……因为被关进集体笼子里的生活与现象,本身就是一种存在的恐怖和不幸……存在真恐怖啊,存在也真美好啊……要是存在只有美好没有恐怖那该多好啊,然而这兴许就是上帝的预设,我们能够回避和不接受吗?显然不能……当我们紧紧抓住死亡与上帝这两点时,很多事情摆在它们面前都变得无足重轻,甚至毫无意义,因此我们就可以去思考,究竟什么对我们才是对我们于此在的存在中最重要的……?我们该真正去抓住些什么……?是的,死亡否定了我在这里的言说,因此一切的自我盘算,又算什么……?倒不如随着上帝这预设走向更远的地方……存在的恐怖与存在的美好的混合就是存在的真实面貌,正如神魔的混合就是人性的真实面貌一样。当人性中的神性面天使面闪现出来时体现的就是存在的美好,当人性中魔性面邪恶面闪现出来时体现的就是存在的恐怖。神魔混合就是人性的事实,而且这一点除了上帝,人自己是无法根除的,即便信仰了上帝也是如此。因此信仰上帝所起到的不是根除人性的魔性与邪恶的作用,而仅仅只是防范而已……内外两个向度的防范,内在就是面对上帝的逼视的一种自我明晰和自我律束,外在就是上帝面前人人平等的观念下所产生的人与人之间的公平竞争及由此形成的相互正反制衡,对立监督,彼此约束……这体现的就是观念在前,对象在后的特点。正因为有了上帝面前人人平等这一先行存在的观念,才会产生出对人与人之间等级差距的否定。倘若没有这一观念的先行存在,则人与人之间的产生等级差距就必然会发生……等级差距一旦形成和明确,就意味着特权甚至绝对的权力会相应地出现,而一旦等级高者拥有了不受制衡的特权和绝对权力,则势必会催化和催生其性中的魔性和邪恶一面……缺少有效监督约束制衡的环境通常都会是如此,没有谁会例外,即便连信仰最为真诚虔敬的人也是如此。无论信仰到了哪个层面人都始终无法改变人不过是人,人毕竟是人的情形与事实……人不过是人即意味着人不过是天使和魔鬼结合,不过是神魔合一的混合体,因此不得不防范,不得不监督,不得不约束,不得下制衡……现在我基本可以确认,一个人的心灵如果缺乏上帝的观念,如果离开上帝的逼视,则必然会陷于等级的自傲或自卑,则必然会陷于人性贪婪的诱惑而受骗上当,则必然会腐坏与作茧自缚,则必然会酿造痛苦,不幸和悲剧……一个人内心受贪婪诱惑而产生的动摇与不坚定乃是因为他时而想起了上帝时而又遗忘了上帝……为什么会存在这种间歇性遗忘甚至长久性遗忘的情形与状况呢?乃是他的心灵关于上帝的观念还不够坚定,稳定,笃实,磬固,真诚……监督约束制衡一旦消失和出现空白,人性里的魔性与邪恶之念几乎就会瞬间闪现出来……这大概是一种必然的本能……”佩洁说道。
林震雄一边凝思着一边频频点头……
却说梦盈这边,在战难的冲击下逃进了难民营里,为了怕别人认出自己,她将黑泥和尘灰故意涂在脸上,寻了件掉落在地的破旧衣衫笼在了身上,又找了条粗布围巾和帽毡围了戴了,只留下两个忽闪忽闪的机灵的大眼睛在外面警惕地察看和观望着……难民营里人满为患,时而停留在一些破烂的寺庙,时而又被各路乱军所冲击……毕竟是北烈岛本土内,因此这些乱民大都是北烈岛人,因此北烈军自然对他们怀有解救的责任与道义……因此也就挟带和引领着他们逃向安全地带……
“娘的,这些各路乱军的狗崽子们,一个个如狼似虎地闯进咱北烈岛烧杀抢掠,搞得我们鸡犬不宁,到底究竟所为何故……?”一个方头的难民汉子说道。
“还不是为了争夺和争抢明津王云飞龙手中的蓝瑰以及他遗留下来的那七位貌如天仙美惊天下的夫人……”另一个花白头发的难民说道。
“听说云飞龙不是已将蓝瑰献与昭王蓝嘉熙了吗……?”方头汉子说道。
“谁知那献出的蓝瑰是真是假?云飞龙会真正舍得把绝世至尊之宝的蓝瑰献与蓝嘉熙而不是留给自己的儿子,继承人和后代吗……?连我等一介凡夫草民都会对此心存怀疑,你当那些各路诸侯君王的头脑里装的是豆渣……?”花白头发说道。
“所以他们才进入咱们北烈岛来寻找和抢夺蓝瑰与那明津王遗留下来的七个如花美眷……?”方头汉子说道。
“那肯定呀……”花白头发说道。
“他们就这么肯定蓝瑰一定是藏在咱们北烈岛……?”方头汉子说道。
“你傻呀,那七夫人中的六个都在北烈岛,明津王不交给她们交给谁?除了那佩洁王后,剩下的不就是那六位夫人最受云飞龙信任么?因此找到那六位夫人自然也就有很大的可能找到蓝瑰……这真可谓是一箭双雕啊……”花白头发说道。
“这些凶心如蛇蝎,狠毒如豹狼的诸侯君王们……”方头汉子恨恨地说道。
“哎,还是认命吧,别那么多不满和愤慨的……咱们也不比他们好多少,咱们要是登上了那个位置,一样地那样……”花白头发说道。
方头汉子于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到了一个开阔的空地上,一个北烈军的军曹说道:“现在是开饭时间,人人都有基本保障,只是若想要吃得更好一些,得掏出你们的银子来,或者用什么值钱的东西来抵,这也是公平合理的……因为这些食材也是需要成本的,并非凭空而得……晚上领被子睡觉也是,出钱最多的领最好的被子,以此类推,一厘钱也没有的,也可领草席和破絮裹身……”
“都在逃难途中了,大家都是落难的兄弟姐妹,还这样搞,合适吗?”难民中有胆大的质疑道。
“据我所知你们当中也有不少人都是颇有些钱财的生意人,这点钱如何又出不起……?再说这些食材本是军队所有,现为济你们一时之需才转供给你们的,难道要白送吗?这个危急时候,再多的钱也未必就买得来食物……能保住性命比什么都重要,就凭这一点出再高的价钱也值啊……更何况,李将军本着爱民之心,已经在价钱上很优待你们了……若再多言语,可就是不识相了……”那军曹说道。
于是众皆不再多语,纷纷解囊购物……梦盈也买了,并接济了几个无钱的妇孺……
“贵了,贵了,是平常的好几倍啊……”有人领到东西后不甘地叹道。
“哎,知足吧,没直接从你口袋和怀兜里抢你就该谢天谢地谢人了……好歹还是给了你东西……”旁边人说道。
“既然大家把自己的生命安全交给了我们,我们自当竭尽全力保护大家,但大家一定得一切行动听从我们的安排和指挥……也就是纪律性,这是必须强调的……这就象是在行军打仗,片刻不得疏忽,说什么时候集合就什么时候集合,说什么时候出发就什么时候出发,谁要是拖大家后腿,必定不受欢迎……”那军曹又说道。
然而梦盈睡眠实在太好,因此总是落在集合出发的最后,于是大家便用不满和怨忿的眼神看着她。她心里也有些不高兴,就说道:“这不还没到点吗?还差些时候呢,是你们太积极了,提前了太多,不是我落后耽误了大家……”
“只有提前,不能滞后……”难民中有人说道。
“那还规定一个确切的时间干什么?直接说走得了……既然定了时,那没超过就不算迟到。你们愿提前我可不愿提前太多……”梦盈不服地说道。
“就你搞特殊,你以为你是谁呀……?”难民中又有人说道。于是一时间众人纷纷跟上,群起而攻之,展开对梦盈群情激愤的口诛笔伐和无情奚落谴责……
“你们这些可怜又可悲的奴才啊,也真是太懂得配合了,他们赚了你们的钱,你们反而还把他们奉若上帝……你们终于还是习惯受虐和被奴役啊……”梦盈说道。
“打她,这个说话不知轻重的黄毛丫头……”难民中有人叫嚷道。于是有人就想冲过来打梦盈……
“放肆!都给我安静,坐好!”那军曹大声喝道……旋即指着梦盈说道:
“你过来……”
梦盈便过去……那军曹便将她带往李将军的营帐里。
李将军仔细地端详了满脸污灰的梦盈一会,示意那军曹退下,营帐里便剩他与梦盈两个人……
“从了我,可享乘马前行的优待和其它特惠……”李将军说道。
“从什么?”梦盈有些困惑地问道。
“我的小美人儿,就算你脸上再多的污泥尘灰,我也看得出你是个美丽胚子,见你这般受苦,可把我心疼得……我的意思你还不懂吗?”李将军边说边急不可耐地向梦盈扑来……
梦盈这才明白他的企图,怎肯依他?当下二人便撕扯起来……见动静太大,一向极重面子的李将军遂停了下来,唤人进来捉了梦盈,将她绑了丢进一间小黑屋子……
随即那军曹出去对众人说道:“那黄毛丫头太过桀骜不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竟敢口出污言顶撞李将军,依我们军中之法,暂且关了她,让她好好反省……”
“关得好!”众人拍手称快道。
“这已经算是对她从轻处置了……”又有难民说道。
李将军又唤了那军曹进去,附耳对他一番言语。但见那军曹就出来对众人说道:
“将军很是生气,希望那黄毛丫头能够向他道歉。倘若不然,将军便不肯启程了……大家看着办吧……”
“那就请允许我们可以强拉她去给将军道歉……”有难民说道。
“不妥。李将军本是爱民之人,有口皆碑,怎会允许去做那强迫他人的事情?必须得她本人回心转意,真心愿意才行……所以你们需要的是去劝说她……要她顾大局识大体,勿要因一人的执拗与倔性就误了大家的行程……若要是各路诸侯乱军与追兵赶至,大家可就都走不脱了……”那军曹有些无奈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