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璨与昭熳来到昭京城后却苦于各处城门关隘守卫的森严与巡查严密而无法得以进入其中……这时候,先前在北列岛发生的门缝中的那封神秘的匿名信又出现了,叫他们黄昏时分到昭京城北郊的一处叫万鬼窑的神秘残庙废墟上见面,说去了定能让他们感到惊喜,能够帮助到他们……奕璨想起先前大伙在北烈岛正商议如何去昭京城的事宜时正是这封信提醒了佩洁大姐不要带更多的人去,那样只会造成更多无谓的牺牲……后来发生的事实与结果应证了这封信提醒的正确性与妥当性,可见还是比较靠谱,与值得信赖的。虽然不知道写这封信的背后的神秘者究竟是谁?但既然是一个机会,就值得去一试……想到这里,奕璨在征求了昭熳的意见与看法后,决定黄昏时分到那座残庙的废墟上去看看情形,一试究竟……
黄昏时分,奕璨与昭熳等人如约而至……其时一个头戴斗笠,身披青衣的人早就坐在那儿正等着他们……虽然只是黄昏时分,但着这里因着浓荫蔽天,又残垣断壁众多,再加上每天总有人在这附近烧香祈愿,因而不仅光线黯淡,而且还烟雾缭绕,鬼气森然……
来人正是林莫苍,周围早已隐伏着他手下光昭会的成员……奕璨与昭熳见他只一个人,不禁心里吃了一惊,看来此人定然实力不凡……待靠近后,奕璨与昭熳便向他施礼……
“除了这一处秘密通道,你们是没有任何办法进入昭京城的……”林莫苍说道。
“敢问高人尊姓大名?为何要帮助我们……?”奕璨问道。
“何必要知晓我的姓名?姓名对一个人来说不过是一个符号,记号和代号而已,你们只需记住我这张脸这个形象就行了,就不会出错了……我为什么要帮助你们?当然是有我自己的目的……不过这个目的却不便讲与你们听,这一点还请你们能够谅解……你们可以怀疑我,不相信我……但现在机会就摆在你们面前,就看你们如何选择?愿不愿意去赌上这一把……?”林莫苍说道。
奕璨心想: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了,后退与回去是不可能的,只能继续往前走下去……如果不赌,则完全一点机会也没有。如果赌上,虽然会冒不确定和未知的风险,但却总还有机会与希望蕴藏在其中……于是看看昭熳,冲她点点头,昭熳也冲她点点头,这事就算同意了,成了……
“距这万鬼窑不远有一处阴森之极的地方,名唤断魂谷,是蓝氏王朝专门用来秘密处斩朝中有谋逆造反事实与倾向的名将重臣的地方……据说当年的威虎大将军卓远觉及其兄弟卓明城,卓敬光等人的亲眷族人朋友及相关牵连人员共计三万余人便是被秘密处斩于那个地方的……听说几天前这里才杀过人,好像是名将柳鸿豪的满门亲族共计一万余人……真可谓是一个灭人肉体,撕人灵魂,埋人尸骨的地方……”林莫苍说道。
奕璨与昭熳一听,顿然心里一紧!倘若这高人所说属实,那就完了……佩洁姐的满门亲族就都不幸罹难了……虽然她真的有可能并非柳鸿豪的亲生女儿,但就算只是作为养父,也毕竟供养照顾了她那么多年,再怎么说也是有很深的甚至是浓得化不开的感情的……倘若她要是知道这个惨象与消息,该会承受怎样巨大的痛苦煎熬和撕裂呀……?对了,那我们的亲人们呢……?他们怎样了?难道说也与柳家人一起一同罹难了吗……?
“只有柳家人遭难了吗……?那跟他们一同作为人质的方陈费霍等几家人的情形又是怎样的呢?是不是也一同罹难了……?”奕璨与昭熳焦急地问道。
“这还就真不知道了……估计应是有很大的可能吧……?”林莫苍故意这样说道。他明明知道方陈费霍几家人并没有同柳家人一起遭难的……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让奕璨与昭熳内心紧张起来,对蓝氏王朝的仇恨更大,更加重……这一说果然奏效,奕璨和昭熳都得脸色铁青,横眉竖目,咬牙切齿……眼睛里透出一种可怕的杀气……
“那么云飞龙呢……?你知道他的消息吗?他现在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奕璨问道。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云飞龙就被囚禁在这昭京城王宫里的某处神秘地方……不过以蓝氏王朝及其背后集团的惯常做法,云飞龙恐怕多半早已人头落地了……不过也不敢绝对这么说,毕竟这只是我个人依据以前过往的经验的一种推测与判断……”林莫苍说道。
“就算云飞龙已经人头落地,那我们也要把他的人头和尸体取回北烈岛,取回西明津……我们已别无退路,只能战斗到底,就算最后是死亡的结局,也与他同在……”奕璨说道。
“云飞龙若已经被他们杀掉,那我定然要以血还血,以暴制暴……誓要将他们蓝氏王朝及其背后集团的所有的人杀他个一个不剩……”昭熳说道。
“二位女侠勇气可嘉,视死如归,不才真是颇受感动,愿助二位女侠一臂之力……”林莫苍说道。
“那我们怎么才能进得那昭京城及其王宫呢……?”奕璨问道。
“那断魂谷有一处地下秘洞可通昭京城及其王宫……除了君王与王室成员及显赫政要,高级密探特侦人员之外,没有人知道……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现在不便与你们说,以后你们自会知道……怎么样?愿随我去否……?”林莫苍说道。
“好吧,我们就相信你一回……”奕璨说道。
这时林莫苍吹了声特别的口哨,隐伏在四周的光昭会的高手顿然走了出来,约有百十余人,都蒙了黑面,俱皆一袭夜行黑衣……奕璨与昭熳以及她们手下“正义军”与“敢死队”的精壮人员顿时警惕地以手摁住宝剑……
“别紧张,这是我手下的人,他们可带你们进去,我也一路随行……”林莫苍说道。
“很好,那我们一行在这里就向你们感激不尽了……”奕璨说道。接着她又向手下随行人员颁布道:“我们此行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去扞卫理想……目标是尽力找到我们国君明津王云飞龙被囚禁关押的地方,以救出他,并杀死昭王蓝嘉熙及其父亲蓝庭信。所以路遇其它人,一律忽略而过,不必主动下手,纠缠于其间。只有在被发现时能出击,且尽量一刀毙命,速战速决……若被困而无法逃离时,可迅速自行了结,切不可耽误和连累其它兄弟……大家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众皆坚定应道。于是一行人就跟随林莫苍他们身后,快速赶向断魂谷……
这断魂谷看上去真不象是阳间之地,而是阴间之所,鬼气森森,阴魂不断……林莫苍小心翼翼地指引着大伙的行进路线……
“别看这四围的土山跟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两样,其实那下面都是盖了石板与木板的……那下面是一个个深渊的巨坑,所有被秘密杀掉的人都被推了下去……就湮埋在那里面……”林莫苍说道。
正说着,奕璨感觉自己仿佛正在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拽住,并发出嗡嗡的怪异声,使自己行进得特别地艰难……“是鬼魂……”她心里念道……就冲着那些无形的怪异声音喊道:“我没有别的武器,只有真实这一样,真实,不欺骗,不隐瞒,我就敢迎接你们各个灵魂,鬼魄的目光,而不惧怕与你们相处和待在一起……”说完那些怪异的嗡嗡声便散去了,纠缠和拽着她的无形力量也消失了,于是她更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再说这边洪亦珍因洪炜达,安雅伦,鲍以泽等人还未将佩洁带回,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地甚为不安……?难道是途中又出什么意外了……?难道是洪胜达与洪复达他们那边也派人来半道劫持动手了……?她越想心里就越焦躁不安,灼热难耐,就不知不觉来到了押囚禁飞龙的地方……
她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一个隐蔽的处所观察飞龙……但见他正在凝神闭目冥思……身形魁梧壮硕异常,仿若铁塔般坚定与笃沉……看着飞龙那天神般的身躯与气度,洪亦珍不禁浮想连篇,心思蠢动,不由就抚摸起自己的身体来……她心里想到:此等英雄气慨的男子汉大丈夫,若能为他生儿育女,定是作为一个女人的最幸福之事……只可惜我已经垂垂老矣,没有魅力再迷惑吸引住他……不过听他说理讲道,虽然与我主张相反,倒也不失有一种愉悦和痛快的感觉……想到这里,她便向飞龙那里走了过去……
“怎么样?你现在改变心意了吗?是否还是执迷不悟,坚决拒绝认错……?你若肯改变心意,现在还来得及……”洪亦珍说道。
“别浪费时间了,我是绝不会改变心意的……”飞龙说道。
“还真是倔犟和坚定啊……看来你对我们这个传统的文化,思想,观念与制度,规则,做法的确是成见很深啊……我就不明白了,你作为一个在这种文化,思想,观念和制度环境的传统中长大的人,怎么就这样不能接纳和容忍它们呢……?西方的上帝信仰对你的吸引力真就有那么大……?”洪亦珍说道。
“为什么……?因为我们的社会文化是家文化,我们的公共管理是家管理,这导致我们的思维从古至今就一直没有超出过家的范畴。家作为我们心灵最美好的港湾常常表现在我们的各种诗歌与文章的抒情中,常常表达在我们的美丽幻想中,常常体现在我们的美梦,期待与追求中……甚至一种社会政治理想也被我们弄成了一种家的理想。家深深地囚禁了我们的心灵港湾与灵魂世界,使我们一切的想象,期待,努力与追求怎么也超不出它的范围……我们固然是把心灵最温馨最柔软最美丽美妙的地方留给了家,然而却在现实中承受着家的无奈,不幸,痛苦与酸楚……为什么呢?因为家意味着大一统,意味着家长,意味着人要成为人的世界里的精神与心灵的绝对领袖,意味着上帝的被排除,意味着各种等级,森严的等级,尊卑有序,贵贱有别的等级……这所有一切,正是大一统的专制集权独裁的政体与社会环境的精神来源……因为后者正是家文化家思想家管理的放大版……国家因此被君王视作是一个家,而自己就是这个家的家长与领袖。这就是家文化一方面在令我们的内心,灵魂感到温馨,美妙的同时,一方面却又在现实的无奈与挣扎中令我们感到了精神的痛苦与恐惧。这令我们的社会产生了一个奇怪的矛盾的现象,就是当我们谈起家,谈起故乡,谈及祖国的时候,总是禁不住热泪盈眶……当我们唱起家庭颂,思乡曲,祖国赞的时候,总是禁不住泪湿衣襟……然而一走下舞台,走回到现实的社会环境中,行的又是一套与这些文艺抒情所表达的那种温馨与爱完全截然相反的那一套冰冷无情,投机奉迎,表里不一,极其自私自利的东西……我们的心灵在幻想中,在梦境中把一切最美好的东西都寄托给了这个家……却又在现实中把一切最肮脏最卑劣的东西都扔给了这个家……这是怎样一个巨大的矛盾,分裂和反差呀……?家在我们的梦中幻想中抒情中期待中是美好的,却在我们的现实中是虚伪的自私的的无情的冷酷的残忍的欺骗的黑暗的……为什么我们的精神挣脱不了家的樊篱,剪断不了家的脐带,却又在现实中构建不起家的美好,家的温馨,家的自由,家的公平,家的公正……?因为我们没有这个现实的能力。为什么我们没有这个现实的能力,却又要在精神上去这样展望和期待呢?这就是一个观念源头出了错的问题。我们的灵魂观念来自家,来自人,而西方人的灵魂观念来自上帝。因为人间的家终归是偶然,无常,短暂,速朽,局限,断裂,破碎,残缺,欠然,裂伤,悖逆……只有上帝的家才是必然,恒定,长久,永恒,整全,完整,完美,圆满,全善,全知,全能,无碍……当我们在观念中把家定位于人,定位于凡俗世间的层面时,我们必然只会得到一个短暂,速朽,残破,悖逆,裂伤,欠然的结果……这时我们实际上的情形就是身处一个残破的体系,却又要想在这个残破的体系中建设起完美来,这种矛盾和不可能性,也就注定和造成了一方面我们对于家的梦想和抒情总是充满了理想化,而另一方面又在现实中把它搞得一片狼藉,混乱不堪,肮脏作呕,糟糕透顶……”飞龙说道。
“可若要君王无为而让民众去自治,去自由发展,一旦他们之间起了利益的冲突,又有谁去调和与平息他们之间的纷争呢……?”洪亦珍说道。
“要调和人们的利益冲突,对抗,纷争……就必得要将利己与利他以及公正的原则联系起来,成为一个相互一致而并不矛盾与抵触的统一体,这就是超越的,绝对的,无私的公正观念下的市场关系。市场关系就是欲想利己必得先要利他,也就是利己是建立在利他的前提基础上的。你利了他就能从他那里得到回报,这回报就实现了你的利己,反过来对他来说,也是一样的,这就实现了人们之间若要利己就必得要互利。而作为这种市场关系的指导者,就是那超越的,绝对的,无私的公正。这个指导者就表现为市场中那双背后看不见的手,那个背后的无偏差的旁观者。那显然不是任何人能够担纲的,而也没有一个人具有这样的能力,因而从观念上就不能把它定位于人的层面,而只能是定位于超越人的存在,即上帝的层面……”飞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