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荒云壁城并掌控局势后,佩洁将城内官首并及各级官仕,文员,将领,权贵,权势者等等俱皆剥去一切权利,下放到贫苦山区答与劳作,体验民生疾苦……那些人自然意见很大,但又不敢违抗,只得牢骚满腹,怨声载道……佩洁听说就去对他们说道:“我们必须汗流浃背才能谋生,而你们呢,却不必这样就可以活得逍遥自在……所以现在是时候展现一下公平了,你们也必须汗流浃背才能谋生……以前是民众的辛劳在养活着你们,现在你们必须要靠自己才能养活自己了……以前那种靠民众来养活与靠剥夺民众来奢侈挥霍的日子将从此一去不复返了。你们从此将沦为民众中的一员,与民众一道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公平竞争,能者上,不能者下。其实就算是这样你们还是占了便宜,优势和先机的……因为以前你们因着特权而享受到的教育与训练是民众根本享受不到的,在这一点上他们的基础已经远远不如你们,落后于你们了……所以你们还有什么怨言可说,牢骚可发的呢?不好好悔罪与救赎自己,反而牢骚满腹,这在每一个人都是不妥当的,我们如此,你们也不例外……于是那些人便不再言语了……
而那些族长,里长等人见西明津军掌控荒云壁城里的大权了,便纷纷跑来巴结,讨好,行贿,笼络他们,其中就有那判那表姐石刑的族长与那想占那年轻女子便宜的里长。于是昭熳便将那族长与里长带离现场,并要他们叫来那丧姐那来那位经营石料场的夫君和那里长老婆等人……然后又叫人将那表姐与年轻女子带来……两相见面,那表妲夫君与里长老婆便吓得混身打抖,知道自己可能要遭到报复与惩罚命运了……连忙满脸堆笑地向那表姐与年轻女子问好,竭尽奴颜婢膝,阿谀逢迎之态……那表姐便十分生气,对她那原夫君说道:“我跟你生活了几十年,还真未见你象今日这般表现对待过我一回呢……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那原夫君便奸憨地一脸奴才相地傻笑着,并不说话。
“你现在还是要我代母受罚吗?”那年轻女子质问那里长老婆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之前都是你误会了……”那婆娘笑着解释道。那年轻女子上前便狠狠地煽了那里长夫人一记耳光道:“难道我现在煽你一记耳光也叫作没有的事和误会了吗……?”“误会了,误会了……”那婆娘强作笑脸说道。
“那我母亲被你们羞辱,欺凌,糟践得自缢而亡也叫没有的事和误会了么?”年轻女子愤而说道。
“那不是我的意思,你真的是会了,对于你母亲的自缢而亡,我深表同情和难受……”那婆娘说道。
“到了这个程度你都还要狡辩……”年轻女子气得说不上话来……
“真的不是我的意思……”那婆娘说道。
“好,那我们就去问问当日与你一同参与了这些行为的那些街坊邻居们,看他们是怎么说……?”昭熳说道,便与众人一道去了当时耶街坊,并将当时参与了羞辱与欺凌,糟践行为的街坊四邻们全部叫出。
这些人一看这阵势,纷纷倒戈指责起那里长夫人来,皆骂她为狐狸精,说就是她一手在背后指使我们这些不明真相的民众的……于是又一个接一个眼泪汪汪,痛哭流涕地向那年轻女子表达歉意,请求原谅……
那年轻女子于是就有些犹豫,低着头有些不置可否……
“你们那天表现得那么凶酷,那么恶毒,今天怎么突然就表现得这么温和,这么善良?真是一念天使,一念魔鬼啊……可是人家母亲失去的毕竟是一条命,不是几句道歉和悔意就可以抵消的的吧……?”昭熳见状说道。
那些民众便吓得瑟瑟发抖,以为这下要掉脑袋了,纷纷跪下或匍匐在地,高声哀求昭熳宽恕他们。
“可悲,可笑与丑陋的人们啊,不要总是那么轻易地习惯奴颜婢膝,你们站起来吧……”昭熳说道。
那些人刚一起身便遭到从四围一拥而上的壮汉的挥棒就打。棒是短细木棒,泡桐木做的,并不伤到筋骨,却疼痛异常……
这些街坊四邻一个个被打的倒在地上,手捂着身体的痛处,呻吟不已。这时昭熳递上一根软荆条给那年轻女子,让她狠狠抽打那里长老婆。她拿起了鞭子,此时却不敢动手,犹豫万分。
同样的事情,昭熳也让那表姐做,去狠狠抽打那曾经欺厌和虐待过她的男人,她拿着鞭子,却也不敢下手了……
“下得了手的人始终是下得了手的人,下不了手的人始终是下不了手的人。难怪你们要被他们欺负。这就是根本原因。不过我也是下得了手的人,那么就由我代你们来报复和惩罚他们……你们看怎样……?”昭熳说道。
两人都不吭声……
“哎,问你们也是白问,我就自己做主好了……”说罢,挥动手中的荆条,就狠很地抽打起那几个人来……不仅有那里长老婆,那表姐的夫君,还有那里长和那族长……直将那些人打的是哭爹喊娘,惨嚎连连……
昭熳还不罢休,抽出刀,便要取那里长老婆的性命……
“求求首领饶命,求求首领饶命……”那女人凄声哀求道,脑袋捣地像鸡啄米一般。另外三个人也吓得面无人色,纷纷以头磕地,大声求饶,只是将额头磕的血迹斑斑……
“你逼死了那年轻女子的母亲,这条命里你必须偿还。”昭熳对那里长老婆说道。一边以刀刃架住她的脖子,正欲动手时,忽然听得一声“住手!”昭熳抬眼看时,却是佩洁。
昭熳遂停了手……
“为什么要杀她?”佩洁问昭熳道。
“因为他逼死了一个年轻女子的无辜的母亲。”昭熳说道,便将这些人所行的罪恶一一向佩洁讲来。
“这也不至于构成他们的死罪呀?我们倘若这样做,就同那些极端的恶魔没有区别。我们的惩罚不能违反公平公正的原则。”佩洁说道。
“不予以严惩,怎么能制止住这些人肆无忌惮的恶行暴行?他们的人性有罪,欺软怕硬恶,无耻之极……”昭熳说道。
“欺软怕恶不是人性的通病么?人性是什么?就是我看到他(她)强时就害怕他,畏惧他(她),看到他(她)弱时就想欺负他(她),占他(她)的便宜。绝大多数人普遍的情形不都是如此的吗……?就以这点而论,普遍的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讨厌和可恶的啊。可人性难免会如此,绝大都是人都是这种情况,所以这也可以理解……但还是那句话,不可过份。不过份就在理解之中,情理之列,过份了则就不可接受和原谅了……”佩洁说道。
“那他们所做所为还不算过分么?”昭熳说道。
“但是你也相应的惩罚了他们了呀……又何必再要取他们的性命呢?那样做,岂不就过了?”佩洁说道。
“如此乱世之道,谁还讲求那些呢?对敌手公平就是对自己不公平,对敌手宽容就是对自己残忍啊。”昭熳说道。
“正因为遭遇乱世,人才普遍会苛且,此乃求生本能。你若谴责他为保全自己不惜选择下三滥的出卖,不惜卖主求荣,苛且偷生。可是这事若是要临到你身上,说不定你做得比他还差劲。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轻易不要随便唾骂和指责他人,在批判他人之前还是先批判一下自己再说……他人固然没有敢说真话的勇气,我们自己就有吗?他人固然是在看人说话,看菜下碟,我们自己不是吗?他人固然是贪生怕死,我们自己不是吗……?”佩洁说道。
“你怎么反倒是为他们辩护起来了呢……?”昭熳说道。
“因为他们的毛病,我们自己身上也有。他们是欺软怕恶的,看菜下碟,我们要骂人要批判人不也是会看人选人的吗?哪些骂了批判了没事,哪些骂了批判了就会出事,就会失自由,就会掉脑袋……所以哪些人骂得批判得,哪些人骂不得批判不得,我们心里不也是有个数的吗?不也是有个分寸的吗?不也是在欺软怕恶,看人说话,看菜下碟吗?这说到底本就是一件可以理解与接受的事,在可理解与接受的范围内。因为人性难免会贪生怕死。而这样有选择性地骂人批判人的行为,做得并不算过份,所以是可以理解和接受的。谴责别人贪生怕死之前先问一下自己是否能够做到比他更强。倘若你为了仗义直言而做出了不惧牺牲的举动,而被押上刑场也毫无畏惧,视死如归,那么你骂一下别人贪生怕死尚情有可原,倘若不是,你就是一种虚伪和无耻……”佩洁说道。
“那我还是认为自己是有资格骂他们的……”昭熳说道。
“但是你却没有任意随意剥夺去他们生命的权力。”佩洁说道。
“你是老大,你说了算……”昭熳有些沮丧地说道。
围观的众人便欢呼起来,他们俱皆称颂佩洁为贤人,圣人,是他们圣贤的领路者……
“为何在这昭碧大地我们每个人是不独立的?为何在这昭碧大地我们每个人不是人人平等的?为什么在这昭碧大地我们每个人人都崇拜权力?因为我们自己的确就是这样的人。我们自己希望一个圣贤带领我们,我们自己酷爱那种不平等也能带给自己的特惠,优待,我们自己自己也渴望能拥有那些美妙的特权和好处……而当我们所有人都这样想的时候,这样的民情基础就应运而生,自然形成了。那该怪谁呢?就该怪我们自己。我们自己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却还不满别人的特权,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吃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我们要批判就先从批判我们自己开始……就是我们若要憎恶和厌恨特权,就首先要从我们自己的心灵里把对这些东西的酷爱和喜好统统挖掉,挖走,挖去。我们自己就是我们自己灵魂梦魇恶咒的制造者,解铃还需系铃人,我们自己的恶咒要由我们自己去亲手解除,我们自己拒斥特权的民情基础要由我们自己去慢慢建成。你可能会说,这怎么做得到呢?是的,这是根本做不到的。一个人是不可能将酷爱特权的心思与欲望端除掉的。我也是如此。所以这就需要对每一个人的监督约束制衡。而这就涉及到我们一个观念秩序的彻底改变问题……”佩洁说道。
众皆无语,他们似乎还没有太明白佩洁在想要表达什么?
佩洁于是继续说道:“尽管人可以凭借理性与智慧把这界建设得很美丽,美得足够人自己都到惊叹和感慨……美得仿佛有无限可能,美得仿佛没有边界,美得仿佛可以将空虚彻底赶出人的心灵和精神世界……然而事实上空虚是终将存在的,生命不息,空虚不止……空虚的无法根除,使人看到了理性建造美丽的局限与边界。所以即便通过基因改变,混血,杂交,美卵俊精搭配,人种改良,整形技术等等科学理性的手段来建造和实现人之外形的美丽,这种美丽也无法阻止人的精神和心灵产生空虚……”
“义人口中讲出的话语就是不一样啊……她似乎想要告诉我们,一个人观念秩序的根本改变首先在于他要在信仰上进行根本改变。”人群中有人说道。
“你说得不错,我想要表达的意思就是如此。不过我不是义人,也不是照亮你们的火炬,灯塔,更不是指引你们道路的天使,更更不是能从自己口中向你们说出颠扑不破,永存不朽的真理的神。假如你们这样看待我,说明你们还根本没有认识人性,还处在一种错误的观念体系与秩序里,即还认为有完人,圣人的存在。完圣之人是假象,罪错之人才是真实。认为有完圣之人存在,势必就会屈从他,奴从他,这就是奴才的来源。我并不希望你们当我的奴才,我只愿自己与你们是站在上帝面前的弟兄姊妹,大家互相帮助,彼此鼓励,一道努力,共同悔罪,赎罪,完成自己生命的最终救赎,越过那些魔恶的诱惑和障碍,奔向唯灵纯净的得救之境……然而这一点仅靠我们自己是完全做不到的,必得要依靠上帝的力量……”佩洁说道。
众皆鼓起掌来……
“只有拥有整全的想象力,才能理解永恒,才能理解绝对,才能理解终极。过去,现在,未来,针对不同时代的人,都只是一个相对于现在的概念。即对每一个人而言,所谓时间就是一个又一个的现在与当下。过去是已经过去了的现在与当下,未来是一个还没有到来的现在与当下……上帝就是时间上的现在与永恒,空间上的无限与永恒。每一个自我从上帝的现在,无限与永恒的时空中来,也将回到袘的现在,无限与永恒中去……”佩洁说道。
众人只是细细地聆听,却没有人向她提出质疑与反驳……
“兄弟姊妹们,你们尽可畅所欲言,说出你们心中的怀疑和不同于我的心声。这才会使我们的话题具有更大的价值与意义。不断怀疑与追问的目的在于要把人逼到一个窘迫和词穷理尽的悖逆绝境,让他明白自己的知是相对的,自己的无知才是绝对的。因而对于那绝对真理,相信使我们走向它,沉默使我们犹疑不定……”佩洁说道。
见众人没有提出反驳意见的,昭熳便说道:“那我来反驳你几句……既然是天道,就应该由天说出来,而不应该由人说出来。一个人所说出来的所谓真理只能叫个人理解,每个人都是这样,没有谁能例外。把由人说出来的话当做是真理,就是人的世界里很多人祸,灾难,痛苦,不幸和悲惨的来源……任何人讲出的话都不可能是天道与真理,包括古往今来的一切古圣先贤。什么万世师表,什么万古流芳,都是人性认识论上的歧误,都是观念体系和秩序上的歧途。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一念天使,一念魔鬼,只在一念之间,这才是真正的人性。所以别再说什么道德圣人,完人了……先把自己的罪真正进行了忏悔与救赎之后再说吧……这个世界有谁真正听到过上帝对他讲过话呢?还不都是在猜测和各自理解……有谁真正见到过上帝呢?说不定只是做了一个梦,就把这梦的内容当真了,然后就这样传了下去,直到传遍整个世界……为什么这个梦激起来这么多人的响应与参与呢?因为这对于一个处于绝对局限和未知之中的人是具有巨大的诱惑力的,是他们情之所系,思之所托。所以在我看来,也许根本就没有出现过所谓上帝的话语,而有可能只是一个人的梦境与其他人的内心勾起共鸣的响应……”昭熳说道。
“当你这么去说时,你其实也只是处在一种个人的猜测中。上帝没有启示给你不代表也没有启示给他人。你凭什么就敢这么确断在这人世间其实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上帝话语呢……?”佩洁说道。
“我只是说也许,说不定,没有说确断。”昭熳说道。
“我当然知道我所说出来的东西不代表真理。我想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也千万别把我当做是道德完人与道德圣人,就把我当做是一个难免会有自私,难免会有贪婪,难免会有魔恶的无赖与卑劣之徒来好好监督,约束与制衡吧。”佩洁对众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