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我母亲都已离世了,关于惩罚她的一事也就该告一个终结了,关于我要替代她受罚一事也同样就应该被相应取消了,然而里长老婆仍然坚持不取消我代母受罚一事……里长倒是悄悄托人来告诉我,说只要我愿意被他包养,就可以帮忙免去我的代母受罚之罪……然而如此羞辱,残害,逼死我母亲的人,我若还愿意被他包养,则我还算是个人不?所以我真心里是打死也不会同意的,但表面还得敷衍着他,说容我考虑考虑……心里却在盘算如何脱逃之事……我母亲已被他们逼死了,我若再去代母受罚被他们害死就真的是太不值得的了……然而逃到哪里去呢?去昭天国找我父亲吧,那路途又实在太遥远,况且昭天国那么大,也不知我父亲究竟栖身何处?还未等我彻底想好拿定逃跑方向和目的地的时候,一个儿时好友就跑来告诉我,说那里长已经准备带人来抢我了,于是我只得仓皇出逃,也不去辩别什么道路和方向了,只想逃脱掉……然而最终还是被他们抓住。我誓死不从,最终就被他们定了石砸之刑。”
“你的事我们会帮你了结的……之后你愿在我创建的自治地生活也行,去昭天找你父亲也行,我都可以帮到你的。我在昭天国有亲戚和朋友,你带着我的信去找他们,他们就能帮到你的……”昭熳说道。
“谢谢首领的帮忙和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感激涕零……”年轻女子说道。
“没什么,大家都是姐妹……不过我要告诉你,今后若再遇上这种事,切不可再去乞求那些施害者施恶者的突然良心发现,并指望他们对你产生同情和怜悯,也不要去同他们讲任何道理,争辩对错,是非,这些统统是在浪费精力和表情。讲道理的人不用你说也会明白和自觉,不讲道理的人任凭你怎么说也是铁石心肠,心地刚硬……对待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唯力相拼。自己拼不赢时暂且隐忍,一旦时机成熟,则坚决予以报复和惩罚……这个世界是唯力决胜,唯意志决胜的……要想替你母亲及其他家人报仇,你就得想法使你的实力超过你的对手和敌人,如果不能实现这点,而你又一心还想要报仇,那就得想法使自己的意志力超过他们,这就是唯意志决胜之道……”昭熳说道。
“唯意志决胜也能完成复仇吗?”年轻女子问道。
“怎么不能?唯意志决胜就是抱定必死的信念去除掉和铲灭那个施害施恶给你的人,那怕是与之同归于尽,这就是我们的敢死队精神……”昭熳说道。
“看着他们竭尽人性恶毒之能事,无所不用其极地羞辱和践踏我母亲时,我也有一种想与他们拼命的冲动和感觉,但冷静下来时我还是怕死的……我要请教首领怎样才能做到不怕死呢……?”年轻女子问道。
“要想做到不怕死,首先心灵里得要有个神性力量的支撑。也就是说世俗生命都是短暂的,唯有神性生命才是永恒的。我们生不知自己从何而来,死不知自己向何而去,因此我不可能是这个世界,这个宇宙的主人,而是被这宇宙世界的主人所创造创生出来的产物。因此我们是必然天生局限,断裂,欠然,裂伤与悖逆的,因此也就必然是无力的,有时虽然心里有一些勇敢的想法,然而临到真要去那么做时,肉体却软弱了……面对很多难以克服战胜的生活的困境和摆脱不了的诱惑与朽弱,虚弱及无助,我们得对我们的创造者喊道,主啊,我无能为力,我无能为力……感到自己的朽弱不堪和无能为力并不是表示我要缴械投降,而且祈望我的创造者能赐与我勇气,胆量和力量,给我信心和方向……面对人生各种障碍和困难,我们的创造者希望我们能战胜和迈过它们,这样的我们才配得上进入袘的国与世界。倘若我们的信心,勇气和胆量还没有提升到足以跨迈过那些障碍与困难的程度,那么即便是袘将我们带进袘的国和世界,我们也将因为自己的平庸,虚弱和朽弱而承载不起那份美丽与壮观……眼见那璀璨,也感觉到它美丽,然而身体和灵魂却已被它压塌,进而迸裂,死去……我们倘若没有足够的勇气与胆量来应对和挑战这个现实世界的困难,那么我们将同样没有足够的勇气与胆量去应对和挑战其他世界的困难。因此不论是造物主将我们置于何处何地何境何星球,我们都将是同样的胆怯与脆弱,虚朽……如果是这样的,那么显然我们就是失败的,废掉的。我们若不希望自己是这样的人,就当鼓起勇气来,存有一颗勇敢的心,不惧羞辱,不具糟践,不惧伤害,不惧蹂躏,不惧摧残,不惧血腥,不惧残忍,不惧冷酷,不惧恐怖,不惧梦魇,不惧魔鬼,不惧杀戮,不惧死亡,不惧一切的障碍和阻挡……而坚定地挑战一切,超越自我,突破极限,与神同在,要见更大的壮丽和美好……”昭熳说道。
年轻女子闻言坚定地点点头……
昭熳又问最后一位身形较瘦小的妇人道:“请问你的情形又是怎样的呢?为何也要被施以石刑……?”
“与前两位女同胞不一样,我倒是没感到受了什么不公的对待和伤害,也不想再去进行什么报复和惩罚,我的报复和惩罚已经进行了,而且现在还有点感到后悔……假如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甚至都不想再去作同样的选择了……”瘦小妇人道。
“望你能具体讲来……”昭熳说道。
“说起来这事的缘起还是要怪我的夫君,他的外在表现虽然不是个花花公子,但内心确然就是个花花公子……我想,倘若他在现实世界中是有钱有势的,他就会变成内外一致的花花公子。也就是他外在的老实,憨厚,呆滞,愚钝等都是被现实的无权无势所造就出来的,是被逼无奈才那样的,不是他的真性情和本来面目,当然这也可以理解,倘若在现实中无权无势,纵然有一颗花花公子的心,还是当不了花花子的。一是没钱没权没势,哪个女人会青睐你,看得起你呢?女人们普遍来说,不都是以钱,以权势,以才貌等取人的么?谁还会象我这样傻傻地以一个人的品质品德品行去取人啊……所以他只能在人面前装出一副老实巴交,憨厚木讷的样子,只有跟我在一起时才显得灵光四射,睿智可爱,完全恢复了他灵魂的天性……我能理解他,倘若你在现实面前无权无势无钱的,却还一副花花公子的姿态,人们会怎么看你……?不会觉得你很可悲可笑和欠揍讨打吗……?所以他那样的表现实际上是出于一种自然的自我本能,即本能地要保护自己……不过我却觉得是另有缘由的……”瘦小妇人说道。
“这就奇了怪了,你明明说你夫君的心思是个有花花肠子的人,为何这下又说他是一个有品质品德品行的人呢?这不是显得很矛盾和悖逆吗……?”昭熳说道。
“正是因为显得矛盾和悖逆,才是一个更真实的人,正是因为对一个人有着刻骨的仇恨又有着刻骨的爱意,才是一个更真实的人……这也是我觉得在他身上是另有缘由的原因……”那瘦小妇人说道。
“有道理,请继续讲来……”昭熳说道。
“我的夫君的天性里并不是一个内向寡言的人,而是极为热烈自由任**漫奔放的人,但因着现实的困顿拮据和无权无势的原因,他呈现给外人的感觉却是沉默寡言,内向憨厚,木讷刻板,死气沉沉……不过也很难说这些情形就是他被逼无奈而装出来的……他很多时候又的确很是喜欢安静的,但他的真心里却也从不拒绝喧闹的气氛与热情奔放,狂烈不羁的群欢状态……在家千言万语,在外不说一句,从不与人交往来往,连他自己仅有的几个亲人也极少联系交流,他觉得说他的价值观与他们不一致,所以勉强去说觉得虚假且浪费时间……其实我觉得真正的原因不是这样,而是他的令人难以想象的胆劫,自卑与害羞……连与自己仅有的几个亲人交流都是如此,都从不敢抬头看他们的眼睛,更不必说是与外人交流交往了,那更是一说话就满脸通红,不管是与谁交流都是如此,尤其是面对一个稍微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女人,那脸色就更是红得不成样子了,面如重枣,仿佛脸上被染透了红彩,马上就要撑破血管喷溢出来一般……哎,四五十岁的人了还是这样,根本就没有改进啊……唯有在面对我时,他的目光却从不遮掩和躲闪,反而久久鼓着一双大眼细细地端详,直看得我都不自在……可以说我是他这辈子唯一认识过与交往过的人。他的人生仿佛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根本就没有算是真正展开过……也许待他走到自己生命的尽头,走完自己的一生,再回过头来复盘复忆往昔时,会发现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同的内容和画面,永远是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在独自舞蹈,没有观众,没有看到他的人们,只有上帝看得见他的孑然凄清的舞蹈,只有我有时看得到他那永远是在单调重复的画面……”那瘦小妇人说道。
“这就真的是太悲哀了,白白浪费了上帝给予他的灵魂和生命啊……说起来是他极其害羞,腼腆,敏感,多疑……其实是他太胆怯了,弱不禁风,不堪一击,又自我浸缅,活在想象的虚幻中……这样过完一生,等于是做梦做了一生,从未真实踩踏过现实的大地,呼吸过现实的空气,拥抱过现实的人性,或伤痛或柔爱,或寒冷或温暖,都没真正体验过啊……这还算是真正经历过人生吗……?”昭熳说道。
“是的,他的致命伤就是太胆小,怯懦,脆弱……不敢看人的脸和眼睛就是这个缘故。总是害怕被拒绝和那种不被友善对待的感受。他是个一根筋的人,只接受人性善的爱的友好的温暖的一面,不接受人性恶的刻毒的恶意的残忍的一面,殊不知现实中的真实情形不如他意,于是他便自我封闭,逃循起来,与世隔绝,与人气绝缘……不过他似乎还乐在其中,这么多年也没见到过他神经不正常,或是要崩溃,疯掉……换成其他人,那样几十年沉浸在自己一个人幻想的世界里过日子早就疯掉了……别说几十年,几个月不与人接触,有的人恐怕都会感到很难受,无法再承受和坚持下去……但他似乎是没问题的,百年孤独也许都能承受……”瘦小女子说道。
“为什么呢?他是如何做得到的呢……?”昭熳问道。
“我想也许就是他一直在思考。他曾对我说,他最害怕的就是失去了自己的问题意识。我就问他什么是问题意识?他便说,我觉得问题意识就是一个人本能的好奇,对世界的好奇,对宇宙的好奇,对自我的好奇……我是什么?为什么会有我这种意识和感觉的存在?它的背后的实质与本体是什么……?反正一天到晚瞎琢磨的就是这些事,既不能换钱又不能致富,难怪他会一直这么贫穷……”瘦小女子说道。
“他既喜欢那么思考,想必也擅长作文章与诗词歌赋喽……?”昭熳问道。
“确实有那么一点……”瘦小女子说道。
“既如此,他可以去从事这方面的事务啊,多的是这些机构……有这方面的才能还怕找不到用你的地方吗……?”昭熳说道。
“他确实也去试过,但不行。他爱好和关注的都是一些超越性的问题,但这昭碧大地哪里需要的都是现实的实用性的人才。也就是你的学问和思想,得为诸侯君王们服务,这样才能找到饭碗。也就是说君王就是你思想的最高价值,你不能超过这一点,只能将自己的思想屈从于他之下,成为他的奴才和马屁精,成为他的效命者和歌颂者。你看那些官场得意,仕途得意,又捞到钱又捞到权的人,不都是这样的吗?但在他眼里,凡是一切在死后变得不再有意义的东西他似乎都想竭力地逃离……慢说诸侯君王,便是国家,民族,地区,宗族等等东西,在一个人死后都将变得不再有意义,于是他就在自己的头脑中尽力地剔除着那些东西和概念,只愿与人唯灵交往,唯灵地活着和存在着……这样一来,受贫受困自然就是难免的了。”瘦小妇人说道。
“的确,在这昭碧大地,在这芸芸的诸侯国之中,几乎都是崇尚现实实用主义的东西的,超越性的那些东西在这片土地上几乎没有存身之所,更不必说国家会提供资金与俸禄去鼓励人从事这些超越性的东西的研究了……不仅君王,连普通民众都会认为那些东西是大而不当,虚而无用的,不能带来实际好处和现实利益的……只有在遥远的西方才有这些东西的存身之所,才有这些人的容身之地……当然也不是绝对的,在这昭碧大地上,也有人愿为那些超越性的东西提供存身之所,为你夫君这种人提供容身之地。那就是我们那位。唯灵地活着和存在着,这正合我们那个人的胃口。所以你那个夫君要是能遇上我们那个人,他就会变得不再清苦和穷困潦倒了……但是光有唯灵地活着和存在着还不够,还得有唯灵的勇气和胆量。这勇气和胆量正是对上帝的一种信心。因为相信上帝,故而使人灵充满了勇气和胆量。因为他相信上帝可以拯救他,有能力拯救他,故而怎么还会去惧怕魔鬼,梦魇,血腥,残忍和死亡的障碍呢……?当一个人缺乏勇气和胆量的时候恰好说明他对上帝的信心变得动摇起来,因此也就丧失了被拯救的信心,丧失了对那些魔鬼,梦魇,血腥,残忍和死亡的障碍的战胜与迈逾过的信心……”昭熳说道。昭熳说完这些话都对自己感觉有些奇怪了,怎么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口中也变得左一句上帝右一句上帝了?难道是受了飞龙夫君的影响太深的缘故吗……?